蕭月和唐嫣然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寧王沒被她們引出來。花媽媽帶著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和兩個護院先到了。兩個護院上前,一人一個,輕而易舉便拿下兩個姑娘,反手一擰,便將二人牢牢製住。

唐嫣然忙衝花媽媽喊冤:“媽媽,不是女兒的錯,這個男人躲在柴房裏,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女兒是擔心她對綠綺樓不利,所以要拿下他。”

花媽媽眉頭一皺:“他在柴房?王大平呢?”

唐嫣然見到蕭月,早將王大平忘在腦後,此時方想起來:“女兒,女兒在柴房裏沒有看到他。”

蕭月心道,王大平此刻已經去完成他的秘密行動了,如果這時候引起眾人懷疑,必定惹來大麻煩。她心思一動,舍命喊道:“寧王,民女蕭月,因天生貌美,被強擄至綠綺樓,請王爺為民女做主!”

她拚盡全力大喊,希望可以引起寧王對她這個“天生貌美”的少女的注意。

花媽媽早看清她的五官,還在疑心這人到底是不是蕭月,不成想還真是。

花媽媽忙瞪一眼護院:“還不把她拉下去!”

護院一聽,忙拖了蕭月往後走。蕭月忙道:“媽媽,我不喊了,我不告狀了,我幫你去伺候寧王……”

花媽媽哪裏肯信她,命令道:“給我封了她穴道!”再讓她出聲,必定要惹大亂子。先解決了她,再解決王大平。這個雜役這時候不在柴房,反而在外麵胡亂跑,隻怕不是好事。

寧王終於被此處的亂子引了過來。

一個身穿白色襦裙,外罩白色紗衣,胳膊上纏著白緞披帛的絕代佳人,跟在寧王身後。那風姿綽約的絕色麗人似是很不願意寧王過來湊熱鬧,一直勸著:“王爺啊,王爺,都是綠綺樓的家務事,王爺身份尊貴,怎好管這些。”

寧王看來年約四十,方臉美髯,眉眼英氣,舉止自有一股貴氣。他不顧白衣女子的勸說,執意往這邊走來:“本王方才明明聽到有人喊冤。”

說著,他已經走到唐嫣然麵前:“莫非剛才是你喊冤?”

唐嫣然垂了頭,眼睛卻大膽的向上瞟,分明是在勾引寧王,她嬌滴滴道:“小女子沒有冤情,王爺怕是聽錯了。”

花媽媽朝護院比了個眼色,那護院立刻放了唐嫣然。

唐嫣然接著道:“看來王爺是太累了,總是心係黎民百姓,所以才聽到百姓喊冤。怎麽可能有人喊冤喊到綠綺樓來呢。不如讓民女陪王爺解解悶,舒緩下心情如何?”

她這一番話,即使得不到寧王垂青,起碼可以消消花媽媽怒火。

白衣女子心知這唐嫣然在跟自己搶生意,氣得狠狠一瞪她。待看清唐嫣然此刻的形容後,她一個掌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唐嫣然聽到她的笑聲,不由抬頭去看她:“雲幽姐姐笑什麽?”

雲幽笑道:“妹妹,咱們雖是風塵女子,可也不好太過失禮於人前。妹妹這番狼狽模樣,豈不衝撞了王爺”說著,又去笑看寧王,“王爺說,是麽?”

寧王明明聽到有人喊冤,結果唐嫣然睜著眼說瞎話,他自是看不上唐嫣然,當下一點麵子也不給她留,對唐嫣然道:“那邊不是有水池嗎?姑娘不妨去照照。”

此言一出,周圍人一陣哄笑。唐嫣然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隻有蕭月笑不出來。寧王往這邊走著的時候,護院一見來不及拖走,隻將她強行摁成跪姿,封了她穴道。她是說不得也動不得,心中恨死了這個點穴術。

寧王又去看垂頭跪在地上的蕭月,見她腰身纖細,兩肩也較之男人瘦削圓潤,便猜測這是個女子,因而道:“這個小姑娘是誰?莫非剛才是你喊冤?”

蕭月答不出話。

花媽媽忙道:“王爺,這是個男人。”

寧王根本不理花媽媽,隻是對蕭月道:“抬起頭來,給本王瞧瞧。”

蕭月仍是一動不動地跪著。

寧王見多識廣,看出門道來:“給她解穴!”

他們這邊一折騰,綠綺樓所有的護院明裏暗裏都盯著這邊,生怕寧王有什麽不測,讓綠綺樓擔了責任。

那護院聽了寧王的話,看了一眼花媽媽,並不動。

寧王陡然掃了一眼花媽媽,目中不怒自威:“花媽媽,你這綠綺樓的人還真忠心,本王是指揮不動了。”

花媽媽知道寧王不好糊弄,忙跪下來,誠惶誠恐道:“王爺這麽說,可嚇壞老婦人了。”說完又訓斥護院,“沒眼力勁兒的糊塗東西,還不快依王爺吩咐行事。”

那護院隻得解了蕭月穴道。

蕭月跪在地上緩了片刻,忙起身道:“王爺,剛才是民女喊冤。”聲音清脆如黃鶯出穀,雖然麵皮黑黃,卻難掩五官秀美出眾。

花媽媽剛要張口反駁,寧王又掃了她一眼,口中似威脅又似不滿,輕輕“嗯——”了一聲。花媽媽嚇得噤聲不語。

蕭月又接著道:“王爺明鑒,民女蕭月獨自來金州府遊玩,不料被慶豐縣驛館馬夫看出女扮男妝,實乃女兒身。那馬夫便將民女賣給了花老鴇。可他既非民女父兄,又與民女毫不相識,根本沒有賣掉民女的權力。民女拒不願來綠綺樓,怎奈花媽媽強逼民女,將民女擄了來。民女當時身上帶著一套金首飾,那個車夫不知道。後來花媽媽搜了出來,連同首飾一起強占了去。民女好不容易覷得時機,這才逃出綠綺樓。這次,民女得高人指點,改容易貌,這才扮的像個男子了。隻是遇到王爺這樣的高人,還是一眼就被看穿了。也虧得王爺火眼金睛,曉得民女本是女兒身,不然,民女真是死在綠綺樓都無人知曉。隻盼王爺給民女做主,懲治花老鴇,還民女一個公道!”

若換了一般女子,此刻在這身份尊貴的王爺麵前,必定一邊告狀一邊痛哭,聲淚俱下不說,恐怕還會因為懾於皇權,嚇得瑟瑟發抖。但是蕭月自始至終,口齒清晰伶俐,表情誠懇,不曾失禮於人前。

後來,蕭月對王大平提及此事。王大平直誇她有膽識。蕭月仰起下巴,很是驕傲:“好歹老娘也被騙過,被人追殺過,被強擄過,還被妓院的老鴇子恐嚇過。不就是見個王爺麽,還能嚇得著我了!”當然,這些都是很久之後了。

寧王似乎對這小姑娘很滿意,幽幽開口,竟是一句:“這樣吧,你先恢複原來的容貌,給本王瞧瞧……否則,本王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蕭月聞言,立刻在心裏朝寧王吐了無數口唾沫——果然是個好色之徒,一上來就得先看看她本來麵目再談別的。她心裏不屑,臉上卻笑得乖巧討喜:“民女多謝王爺主持公道,隻是,民女臉上擦的藥膏,需要老陳醋才能洗去……”

寧王看了一眼花老鴇,花老鴇立刻命令素紅、碧草:“快去取老陳醋來,不然,我這罪名可就洗不清了。”

素紅、碧草聞言忙轉身離去。二人匆匆來到廚房,碧草進去拿了老陳醋就要走,素紅卻一把拉過她:“你傻呀,那寧王說白了,不過是個好色無德之徒,若蕭月引不起他的興趣,綠綺樓隻要多花點錢多送點美女,這事也就揭過去了。可就他那好色樣,萬一對蕭月動了心,師父就麻煩了。”

碧草道:“我也知道,可是,寧王下了命令要拿老陳醋,如果我們遲遲送不過去,豈不是更麻煩?”

素紅溫婉的麵容上,忽地多了一抹陰狠:“你別忘了,我房間裏有一瓶無色無味的‘無鹽水’。”

“無鹽水?”碧草一驚,“師姐,你……”

素紅打斷她:“別廢話,快跟我來吧。為了師父,我們也隻能如此了。”

碧草道:“也對,為了救師父,連累了那個小妮子也沒什麽大不了。”

二女離開廚房,直奔“沐紅齋”而去。

沐紅齋是綠綺樓園子內一座獨門獨院的二層小樓,也正是花媽媽及其兩個貼身丫鬟的居所,無論其他地方如何,這裏門前總守著兩個護院,不讓外人進入,即便娘王來了也不例外。兩個護院一看是素紅和碧草,忙將她兩個讓了進去。

此時,王大平正在花媽媽房裏翻東西,最後在掛了一幅古畫的牆後麵,摸到一個機關暗格。他成功的扳動機關,古畫後麵一塊十幾寸見方的牆麵,慢悠悠升起。王大平看到裏麵一個木盒,他拿出木盒翻開來看,果然看到裏麵靜靜躺著一本黑皮名冊。

他麵上大喜,忙取過名冊塞入懷中,將一應事物歸於原位。動作幹淨利落,且不發出絲毫聲音。這下,隻要不是花媽媽吃飽了撐的突然要拿出名冊來,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現名冊被竊。

王大平正待下樓,忽然聽見有人“蹬蹬蹬”上樓來。王大平心中一驚,忙躲在門後。如果來的人不多,而且好死不死偏要撞進來,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上樓的似乎是兩個人,二人轉入了花媽媽旁邊一間屋子,很快便從房裏又出來了。

碧草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道:“師姐,這無鹽水無色無味,透明的就像水一樣。你說蕭月會用這個洗臉嗎?”

素紅道:“無鹽水不是老陳醋,蕭月那丫頭鬼機靈的很,未必會用。”

“那怎麽辦?”

“倒出一部分老陳醋,將無鹽水摻進去給她用。待她用了,不消一刻鍾,臉上必然燒脫一層皮。至於以後能不能恢複本來容貌,就看她個人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