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個兄弟被殺,其餘五怪皆是又驚又怒,但終究是仇恨的力量大過了恐懼。大怪怒喝一聲:“兄弟們,一起上,給老三和老七老八報仇!”

其餘幾人早已是目眥盡裂,聞言齊齊舉刀,五柄長刀從五個方向朝林鍾憑砍過去,刀光將林鍾憑周身罩得密不透風。

蕭月嚇得驚呼出口。林鍾憑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擋不住五把刀。他攻不能盡數全攻,退又無路可退。

蕭月瞪大眼睛死死瞧著,忽見一匹馬腿間箭一般竄出一條人影,與此同時,人影對麵,端坐於馬上的人一頭栽了下來,又是一刀插入咽喉,氣絕身亡。林鍾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自馬腹下麵竄出,逃出生天不說,還不忘順手結果了淮南二怪。

淮南八怪頃刻間便已折了一半。這八人在江湖上也是人見人怕,人人頭疼的人,怎麽也沒想到今日敗的這樣慘。

林鍾憑逃出包圍圈後,身姿穩穩站在當下,指尖處捏著兩柄飛刀,看著餘下的四怪:“不知道接下來,是哪兩位先送死呢?”

大怪知道今日遇上真正的高手了,他閉了閉眼睛,長歎一聲,忽然命令道:“大家撤!”

另外三人俱都不服氣,可也不敢違背大哥命令,權衡了一下,也都跟著大怪調轉馬頭,遠遠離去了。

等他們走了,蕭月看著地上倒的屍體,這才覺得害怕起來。她擦擦頭上細密的汗珠,忍著胃裏的一陣陣翻騰,強作鎮定去看林鍾憑。

林鍾憑往她這邊走來:“怎麽,怕了?”

“怕不怕也得過這種日子了,誰叫我卷進來了!”蕭月沒好氣道。

林鍾憑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讓你跟蘇清痕走了?這八個人隻是三流角色,真正的高手會一撥一撥相繼趕來,甚至很有可能是一流高手聯手對付我!”

蕭月忽然問道:“既然淮南八怪作惡多端,你為什麽放走另外四個?如果他們罪不至死,你又為何殺了其中四個?”還是下那麽狠的手,一招斃命!

林鍾憑道:“怎麽?覺得我心狠手辣?”

蕭月道:“難道不是嗎?”淮南八怪和花豔霞是一夥的,是來追殺他們的,她對那八個人討厭得緊,林鍾憑宰了其中幾個,她雖然不喜,但也沒覺得林鍾憑做的不妥,待聽林鍾憑說了這八個人的惡行後,她覺得這八個人簡直死有餘辜。可是林鍾憑最後放任另外四怪走,就讓她無法理解了。若那四個人在林鍾憑看來並不該死,那他為何下如此狠手?

林鍾憑道:“這四個人犯的本就是死罪,如今又膽敢公然對抗朝廷,意欲加害公門之人,按照大胤律法可以就地斬殺,無需奏報!更何況,我們現在的情況很不妙,殺他們可以殺雞儆猴,至少可以嚇住一部分追殺我們的腳步!於公於私,他們都得死!”

“那你又放跑四個?”

“根據大胤律例,放棄武力反抗的罪犯,除非過堂定罪,否則,沒人可以隨便斬殺那些人。活著的四怪隻是逃跑,並沒有再以武力反抗我,我沒有權力殺他們,隻能追捕。可惜的是,我現在的情況顧不上追捕他們。另外,殺了先前的四個人後,殺雞儆猴的效果已經達到了。所以,於公於私,我都沒有必要再殺餘下的四個怪物。”

蕭月聞言,半晌不語。

林鍾憑麵無表情,語氣淡漠:“是不是十分不習慣這種刀光血影的生活?我說了,你若後悔,還來得及。”

蕭月大聲道:“我不後悔!再說,我後悔也來不及了。剛才八怪的話你也聽到了,他們在懷疑你把名冊給了我,自己卻引開大批高手追蹤。他們會這麽想,別人也就會這麽想。現在,他們的目標不單單是你,而是咱們兩個!”

林鍾憑歎了口氣,看看四下裏,很快飛上了一匹駿馬,騎到蕭月身側,朝她伸出手:“接下來的路,不是你我所能控製的了。既然注定要做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們就不要吵了,互相扶持,走下麵的路吧。”

蕭月毫不猶豫朝他遞上自己的手,林鍾憑手腕一用力,將蕭月拉到馬上,坐在自己身前。他一手攬著蕭月腰際,一手持韁,縱馬離去!

馬奔出沒幾步,蕭月忽然叫了聲:“衣服!大叔,你的外套被我落在溪邊了。”

林鍾憑並不停下,隻是道:“丟了就丟了,反正還得改頭換麵,穿著以前的衣服,總是累贅!”

蕭月這才又閉了嘴。

林鍾憑帶著蕭月穿過大片荒地,不知不覺間來到一處村莊外。小村看來屋舍整齊,阡陌縱橫,村子四周的莊稼地也都被人打理的十分好,村外一條小河繞著村子緩緩流淌。整個村子看起來安詳寧靜。

林鍾憑在此處停下馬,道:“我們在這裏休息會,整理下衣衫,改換一副形容再走吧。”若繼續往前,不知要走多久才能見到一處水源。

蕭月從沒經曆過逃亡這種事,唯有聽林鍾憑的指揮,聞言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林鍾憑下了馬,正想去伸手攙蕭月,蕭月卻一撐馬鞍,自己從上麵跳了下來。她得意的看著林鍾憑笑:“別把我看得太沒用!”

林鍾憑看她這副樣子,知道她沒有因為親眼看著自己殺人而對自己心存芥蒂,心裏莫名其妙就有些開心。

林鍾憑對她道:“我們易容成別的樣子再走比較好。我估計花媽媽已經將‘王大平’和你的男女妝畫像,一並傳出去了。否則淮南八怪也不會那麽確定,我們兩個就是他們要追殺的目標。”

聽他說到這,蕭月奇道:“大叔,我一直在奇怪,為何淮南八怪會先來送死呢?你武功高強是出了名的,可是那淮南八怪,我從來沒聽說書先生提過他們。不過,可能是我原本聽的書也不多,那些說書先生都是揀最最有名的人來講,所以輪不到他們吧。不管怎麽說,他們定是壓不過你去的。你也說了,他們的武功,在武林中隻屬三流。那怎麽他們先跳出來呢?那些一流高手呢?”

林鍾憑麵上浮現出一絲夾雜著嘲諷的苦笑:“這就是江湖……一流高手?你當花豔霞指揮得動?以他們自視甚高的心態,不到最後,是不會出來的。”

蕭月道:“你說的果然不錯,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都這時候了,寧可看著同伴送死,也要端著自己的架子。這樣的人竊國,絕對是百姓的不幸!”

“算了……不提這些了。”林鍾憑說著,走到河邊。

他從懷裏摸出一個五寸高許的瓷瓶,撕了塊衣襟墊著手,將瓶裏的醋到了一點在衣襟上,然後對著河裏的倒影,一點一點擦臉上的藥。

蕭月就在他身後不遠,一眨不眨的看著,瞧著這江湖上一等一的易容高手怎樣大變活人,瞧著林鍾憑本來麵目究竟如何,是否如說書先生講的那般:“方麵闊口,眼如銅鈴,膚色黝黑”。不過,經驗告訴蕭月,說書先生講的故事,與真相總是有差距。

林鍾憑一點一點擦淨臉,又扯下假胡子,假眉毛,老相沒了,絡腮胡子沒了,邋遢沒了,一個看來年約二十三四,膚色微黑,龍眉虎目,鼻若懸膽的英武男子就出來了。他似乎是有些熱,隨手扯了扯胸前衣襟,露出一片古銅色堅實胸膛,還拿手當扇子,隨手扇了幾下風。這副模樣,雖不及蘇清痕五官俊美,但卻透出男性獨有的懾人的魅力!

林鍾憑似乎是覺得身後太過安靜,回頭去看蕭月:“你幹什麽?發什麽愣?”

蕭月不好意思的笑笑,幾步蹭到他身邊:“大叔,你長得真好看,我差點看呆!”

林鍾憑嘴角又抽了抽————這丫頭說話真呆!不過話說回來,想當年他也是個白麵英俊少年郎,可惜歲月不饒人……江湖漂泊久了,慢慢的……就漂黑了……

林鍾憑歎了口氣,將手裏的醋瓶默默塞到蕭月手心裏:“擦擦臉吧。”說罷,起身牽馬往另一旁野草茂盛的地方去了。想讓馬兒跑,是必須得讓馬兒吃飽的。林鍾憑一邊喂馬一邊感慨,這馬可真沒靈性,親眼看著主人被殺,一點反應也沒有,這麽快就成了殺主仇人的坐騎。所以說,畜生太溫順了也不好啊!

蕭月很快洗幹淨麵頰,露出原本白嫩水靈的一張小臉。她跑到林鍾憑身邊,問道:“怎麽樣,是不是比剛才那樣好看多了?”

林鍾憑道:“好看是好看,問題是太招眼了。”

“啊?”蕭月有些迷茫。

“我說你這樣子太人注意,很容易給追蹤的人留下線索!”

“是嗎?”蕭月疑惑地摸摸自己臉蛋。

林鍾憑看著蕭月的臉,絲毫沒有欣賞美人的閑情逸致,反而兩手對著蕭月的臉,上下左右的隔空比劃著:“唔,眼睛這裏要再小一點,我會想法子給你弄成個三角眼,皮膚最好還是剛才那樣子,至於眉毛……”

他正比劃著,右手忽然不聽使喚的抖起來,掌心一片火辣辣的疼。

蕭月也驚呼一聲:“大叔,你的臉……”

隨著手心的火辣辣一傳出來,林鍾憑麵頰上也是一片火燒火燎的疼。他看了看自己掌心,隻見手掌迅速紅腫隆起,還伴有黑氣自右掌邊緣向手心慢慢靠攏。

蕭月驚道:“大叔,你的臉又紅又腫,還有那些……那些黑氣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