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裏空空****,隻有一個供人落座的圓墩兒。林鍾憑無奈,隻得先讓華若雪坐在圓墩兒上。華若雪疼的坐也坐不安穩,本就白嫩的一張臉更是疼得煞白,拉著林鍾憑的袖子直喊“疼”。林鍾憑以內力幫她調息一番,卻是毫無效果,華若雪依舊疼得厲害。看他如此,本來無事的林鍾憑也急得滿頭大汗。蕭月也跟了進來,看到這情形,也不跟華若雪計較方才那一劍了,上前道:“林大哥,你不要著急,我聽人說筋骨草溫脾益氣,是安胎良藥。你先照看華姑娘,我去找些筋骨草來煎藥。”

她說完,回身便走。華若雪卻將她喚住了:“蕭姑娘,別……”

蕭月回頭去看她:“華姑娘有事嗎?”

華若雪麵帶慚色,道:“蕭姑娘,胤謎的人一心要抓你們,你獨自出去,怕是不妥。你若出了什麽好歹……我……我如何安心。你,你不能離開師兄。”

蕭月踟躕道:“這……”她不怕死,但是怕被人抓去做了人質,要挾林鍾憑。

林鍾憑聞言,也甚是為難。

華若雪的腹痛一浪高過一浪,叫聲淒慘,抓著林鍾憑的手也不禁多用了些力氣。她緊緊攥著林鍾憑衣袖:“師兄,師兄,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不是個好娘親……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蕭月見狀,咬牙道:“華姑娘,我馬上去找安胎藥,你先忍忍。”說罷,扭頭就要走。

“你站住!”這次,是林鍾憑先開口。

蕭月回頭看著林鍾憑,表情篤定誠懇:“林大哥,你讓我去找藥吧。如果華姑娘的孩子真的沒了,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林鍾憑太喜歡華若雪,如今卻將華若雪從半空打到地上,害得華若雪動了胎氣。林鍾憑本來就放不下心頭的執念,如果華若雪的孩子真的沒了,隻怕林鍾憑這輩子都得自責!

林鍾憑道:“你看著她,如果發現周圍有什麽情形不對,馬上帶她走。我去找藥。”華若雪好歹也是嶗山派前掌門的女兒,現任掌門的妻子,胤謎的人怎麽也要看她幾分麵子,不敢對她二人太過強硬。再一個,他出去找藥,如果運氣好,說不定這附近就有筋骨草,到時候,酒肆這邊即使真有個風吹草動,他也能及時趕回來。這樣雖說仍然危險,但已經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蕭月隻得點頭答應下來,走到林鍾憑身旁,從他手裏接過華若雪,輕聲撫慰。林鍾憑看了兩個女子一眼,狠狠心,放下肩頭的包袱,離開了酒肆。筋骨草他還是認得的,隻是一路走來並沒有注意到附近有沒有這種草藥,但願有吧。

蕭月看著林鍾憑一路找尋著骨筋草,遠遠的去了。耳邊,是華若雪的聲聲慘叫,聽得她不由有些心慌。她一手扶著華若雪,一手解開包袱,取出裏麵的水囊喂她喝水:“華姑娘,先喝口水吧。”希望她休息會,再喝些水,就沒那麽難受了,聽她這麽叫,真是讓人心慌。

華若雪雖然肚子疼,力氣卻大,一把推開她手裏的水囊。蕭月沒拿穩,水囊掉在地上,咕嘟嘟往外流水。“呀”蕭月一急,終究是沒再管那個水囊,仍舊隻是扶著華若雪。

華若雪看著蕭月,冷笑一聲:“怎麽,生氣了?”

蕭月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疼糊塗了,真是不可理喻,她耐著性子道:“華姑娘若不想喝水,也沒什麽。”

華若雪似是不疼了,臉上不再冒汗,口中不再叫疼,身子也坐直了。她冷冷道:“蕭月,今日犯在我手裏,也算你倒黴!”

此際,林鍾憑已經走得遠遠的,根本聽不到酒肆裏的人說話。他本來被華若雪叫疼叫得有些心煩意亂,此番離開酒肆後,頭腦漸漸清醒起來。

華若雪剛才的情形瞧著不對,初時她看來確實是摔疼了,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但是後來就不對了。林鍾憑雖然不大通醫術,但是不代表他對這方麵一無所知,好歹他也有做大夫的朋友,他也碰巧跟著朋友瞧過兩個剛好動了胎氣的婦人。那情形,根本不是華若雪的樣子,可若說華若雪流產了也不對,她根本沒落紅。

林鍾憑越想越不對勁,回頭往酒肆這邊猛跑。

酒肆內,蕭月猛地放開了華若雪,她已經聽出華若雪語氣不善。

華若雪輕蔑的看著她:“怎麽,怕了?”

蕭月看著華若雪氣定神閑的坐在圓墩兒上,不禁道:“你在演戲?!”

華若雪起身道:“是,我是在演戲,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我若此時殺了你,然後嫁禍給胤謎,大師兄是不會知道的!”

蕭月難以置信的看著她:“為什麽?我和你無冤無仇!”

“嗬嗬”華若雪笑,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他的心原本是屬於我的。你偷了他的心,還敢來問我為什麽?”

蕭月覺得華若雪越發不可理喻了,她一步一步向門外退去,隻盼著在華若雪發作之前,自己能退到安全的地方。她邊退邊道:“你別弄錯了,是你先變心的,是你先嫁人的。”

“你放屁!”華若雪一聲怒喝,身子旋即向前急掠,掌中運足了內力,朝蕭月心口一掌拍去。蕭月驚呼一聲,想跑已經來不及,隻覺得心口被一股極大的力道重重擊來,震得她全身骨骼都疼,身子如紙片一般斜斜飛了出去,最後落在竹橋上,身子又受撞擊,疼得她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華若雪拔下頭上那根白玉發簪,走到蕭月身前,俯下身去看她,一字一字道:“沒錯,我是跟猶揚感情甚佳,但我隻是把他當做哥哥。我故意在大師兄麵前和他親近,隻是想氣氣大師兄,讓他多注意我些罷了。可惜後來師兄做了糊塗事,害死了我爹,我和她再無可能,隻能嫁了猶揚。可是再怎麽樣,也輪不到你個小丫頭來攪局!他是我一個人的,他不可以變心!”華若雪說完,用力朝蕭月咽喉刺去。

林鍾憑恰在此時感到,飛刀出手,在華若雪皓白的腕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華若雪猝不及防,手中玉簪“叮”一聲落地,手腕處鮮血直流!玉簪則咕嚕嚕滾入了小溪裏,“咚”的一聲不見了。

她捏著腕子,瞪著林鍾憑:“師兄,你居然為了她傷我?!”

林鍾憑看到蕭月麵色蒼白昏迷在竹橋上,忙奔上前將她攬在懷裏。蕭月此時已是氣若遊絲,命在旦夕,林鍾憑怒道:“若雪,她一點也功夫也不會,你居然用上乘的內功心法傷她!”

華若雪一隻手撫著自己受傷是手腕,發狠道:“林鍾憑,終有一日,我要你為今天做的事後悔!”說完,她提起輕功,一展衣袂,遠遠去了。

林鍾憑此刻隻想著救蕭月,無暇顧及華若雪,任憑她獨自離開,徑自抱起蕭月進了小屋中。

他給蕭月一把脈,心裏頓時更加亂,脈搏明顯的時候,脈象紊亂,脈象不亂的時候,便十分虛弱,幾近沒有。林鍾憑氣得直咬牙,華若雪竟用嶗山派的《問天心經》對付一個不懂絲毫功夫的少女。

他這次再見華若雪,就發現她和三年前不一樣了:她的眼睛裏少了以前的純真無暇,倒是多了幾分是故和算計,還多了幾分……狠戾!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變成這樣心狠手辣濫殺無辜!

林鍾憑將蕭月盤膝放於地上,自己也盤膝而坐,以內力強行幫蕭月護住心脈。林鍾憑向蕭月體內綿綿不斷的輸送內力,約莫半個時辰後,蕭月這才有了些許生氣,性命暫時得以保住。林鍾憑停了手,可依然眉峰緊蹙,若沒有得力的救治辦法,她也撐不了幾天。

林鍾憑真是又急又氣又悔,歇息片刻後,抱起蕭月匆匆離開。這般顛簸對她實在不利,但他別無他法。如果留下,不過是等死。

林鍾憑剛離開酒肆,胤謎的人終於趕到。他們的人已經死了兩撥,中了離間計的嶗山派人已經是第三波人,短短一天一夜,三撥人死的死傷的傷,可就是沒辦法動林鍾憑分毫。這些人終於是急了,大舉出動,合力圍捕林鍾憑。

林鍾憑可顧不上跟這些人耗,他隻管抱著蕭月全力趕路,後麵那些兩手空空的人卻怎麽也追不上他。

有兩個騎馬的,縱馬超過眾人,距離林鍾憑越來越近,卻被林鍾憑突然一回頭,發出兩把飛刀結果了他二人。

林鍾憑飛身上馬,帶著蕭月縱馬狂奔,順手又以一把飛刀將另一匹馬的馬蹄打瘸了,讓後麵的人無馬可用。

如此不過兩個多時辰,林鍾憑便落下胤謎的人好長一段距離。

馬蹄踏在一條落花滿地,粉白相間,濃蔭密布的小路上時,林鍾憑遠遠看見小路盡頭站了一名青衣男子。

林鍾憑也不停,直接打馬過去,那青衣男子就負手立在小路盡頭,躲也不躲,仿佛專等著林鍾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