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心滿意足的啃著手上的紅豆糕,等把那紅豆糕一口一口吞完後,意猶未盡,連幾根手指頭也分別放入口中舔了舔。

一旁的林鍾憑瞧的十分無語,壓低聲音:“瞧你那點出息。”

“誰叫你做東西越來越好吃。”蕭月不服氣的回應。

林鍾憑頓覺頭大,繼續壓低聲音:“小點聲,這麽多人呢,非招的大家都往你這裏看?”

蕭月這才抬眼看看四周,果然,四周人紛紛側目。

蕭月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林鍾憑身後縮了縮腦袋。他們現在身在武林大會現場,周遭盡是江湖人士。男多女少,長得凶狠醜陋的多,英俊美貌的少,真是怎麽看怎麽不合蕭月的眼緣。

比武大會在老君縣一處平坦的沃野舉行。中間一座一人高,兩丈見方的比武大擂台。擂台上高懸一道橫幅,上麵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老君縣武林大會。

一陣秋風吹過,饒是此地人多,蕭月仍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哎,穿得太薄了,早知道就聽林鍾憑的,多穿點。

蕭月的腦子開始回想,自己怎麽就莫名其妙來到這地方吹風了呢?兩年前,林鍾憑帶著她赴京。他托同僚辦了袁止鵬後,便交了六扇門的腰牌。兩個人這便開始了東躲西藏,不不不,應該是遊山玩水的逍遙生活。陸詢起初勸林鍾憑留下,還與之密談一番。但陸詢那次不是為了讓林鍾憑繼續為朝廷效力,而是為了讓林鍾憑有個倚靠。林鍾憑若是六扇門的人,不少想報仇卻又膽小的人,便會打消了心思。若林鍾憑與朝廷再無瓜葛,那些人便再無顧忌,少不得還得再招些沽名釣譽之徒,為武林“主持正義”。林鍾憑卻執意離開。蕭月自然是要跟他一道走的。但不知為何,林鍾憑卻不再追查究竟是什麽人荼毒嶗山。蕭月猜想,是陸詢與他那一番密談,勸住了林鍾憑。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陸詢是用什麽法子,竟然讓林鍾憑肯放棄這等血海深仇。她初時也很好奇,還問過一次,怎奈林鍾憑卻不想多談,神色間很是淒傷。他那副樣子著實惹得蕭月難受,於是,蕭月再沒問了。不過蕭月覺得,這未必不是好事。她打心眼裏不願意讓林鍾憑為了別人冒險,雖然她也著實覺得嶗山派的人死得很冤枉。

自打二人開是寄情山水的生活後,林鍾憑仍是改容換貌,將高挺的鼻梁弄得鼻頭處像個大蒜頭,眼睛也略作改動,整個人就變得不一樣了。蕭月有時候是女兒打扮,有時候是男兒打扮。但她那張臉生得太惹眼,不得已,林鍾憑也得給她改換形貌。這樣,那些想找他們報仇的江湖人士,便如大海撈針,摸不到行跡。

起先的時候,蕭月身子尚未大好,所以無論去哪行程都很慢。若到了一處景色宜人,又適宜將養的好地方,林鍾憑少不得便要停留一段時日,讓蕭月修養,加上臨走前,陸詢送了蕭月一瓶藥丸吃,漸漸的,蕭月身子便恢複如同從前一般無二。

兩個人若是被人問起姓名,林鍾憑隨便報個張大平王二牛的也就過去了。蕭月每每張口必報“司徒月”。林鍾憑很好奇她為何如此鍾愛這個名字,便問了下原因。蕭月答:“無甚,就是覺得複姓聽起來比較威風。”林鍾憑很是無語。

前幾日,二人行至桐州一帶,聽聞武林大會要在桐州老君縣舉辦,林鍾憑便動了心思。他自幼喜歡武學一道,自從丟了那勞什子的名捕身份,除了看到小偷小流氓什麽的,出手小小教訓一下,他已經很久沒有機會活動筋骨了。當然,他並不打算在武林大會上活動筋骨,但是看看眾位高手過招,總是好的。蕭月雖然也想看熱鬧,但是對於他的提議很是嗤之以鼻,還送其兩個字“找死”。

林鍾憑解釋道,他二人這番前去,又不是上賓,隻是圍觀高手打架的不入流角色。何況也決計不會有人認出他們兩個的。

蕭月想想也對,便同他欣然前往。隻是女兒身換了男人打扮,白嫩嫩的臉蛋變暗不少,還多了青青的胡渣子。一雙遠山眉也變濃了,眼睛略做改動,不及原來好看,眼眸卻是一樣的清澈動人。

於是,這會蕭月便在人聲鼎沸群情激昂的人群中,被秋風吹的不由發抖。可那該死的比武大會居然還沒開始,擂台上空空如也。

她剛打個冷戰,林鍾憑便察覺到了:“怎麽,冷嗎?”

蕭月搖搖頭:“沒事,隻要不起風就好了。”

林鍾憑皺了皺眉,這風一起,想停下來,估計要等好一會了。他解下自己外衣,體貼的給蕭月披上。衣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蕭月頓覺舒服多了。

這下,眾人更是側目。這兩個男人,一個高大,一個瘦小,偏偏瘦小的那個說話做事隱隱有幾分女兒態,對高大的那個似乎很有幾分依賴,高大的那個也頗為體貼。

林鍾憑和蕭月察覺到周圍氣氛異樣。林鍾憑很沉得住氣,佯裝不察,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蕭月看了看四周,低聲問林鍾憑:“他們在看什麽啊?”

林鍾憑心道,我也很想知道。他對自己的易容術很有信心,知道自己和蕭月絕無可能因為易容被人識穿而引來他人目光。既然答不出來,他幹脆也不回答了,解下腰間的水囊去喝水。

這時,就聽一旁人群中傳來一個中年男子壓低,卻又故意讓人聽到的聲音:“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有人如此傷風敗俗,龍陽之好也罷了,偏還要明目張膽的做給人看,也不嫌丟人現眼。”

林鍾憑一下子嗆到了。

蕭月聞言,明白那人是在說自己和林鍾憑,當下也不客氣,對林鍾憑道:“哎喲,哥,你說這世上有些人真怪,不知道他們腦子裏整天想什麽。我之前就見過一個人,那人看到一對不認識的男子,見人家兩個感情頗好,他竟誤以為人家是一對斷袖。他哪裏知道,其實啊,那兩個人是親兄弟。哎,哥,你說這人是不是以己度人呢?看誰都是斷袖。”

林鍾憑暗笑不語。眼角卻瞥見身子右側不遠處一人,臉漲成了豬肝色。哎,小月這張嘴。

蕭月似乎是故意氣人,偎在林鍾憑身旁,解下他腰畔水囊:“哥,我也要喝水。”

此舉一出,就聽左邊又傳來一個少年人的驚呼:“想不到親兄弟之間竟也如此有傷風化。這亂、倫亂大了。”

話畢,蕭月也嗆著了。

那少年畢竟還小,一個沉不住氣,一句話衝口而出。言罷,自己也覺尷尬,轉身悄悄溜了。

蕭月氣得還要說什麽,林鍾憑低聲道:“算了算了,莫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注意身份,要低調。”

蕭月想想,自己和林鍾憑終是不好在此地太過惹眼,隻得沉默不語。她從隨身斜挎的布包裏,又取出一大塊白糖糕默默吃起來。她打開布包的一刹那,有眼力好的,已經看到那包裏似乎還放著兩塊桂花糕,一塊梅花糕。

林鍾憑看著低頭專心吃東西的蕭月,再瞧瞧她比兩年前豐滿不少的身材,默默歎了口氣。都是自己的錯呀……

蕭月吃完白糖糕,又去吃手指頭,舔幹淨了手指頭,又往布包裏伸手,還一邊對林鍾憑道:“哥,我們今晚吃蜜、汁烤肉吧。我來做就好,上次你不是誇我學的挺快嗎。”

忽然,她的動作僵住了,因為她發現————周圍的人都在盯著她瞧。

蕭月的臉又紅了,不過除了林鍾憑沒人能瞧得出來。

蕭月很委屈的看著林鍾憑,一雙大眼睛眨啊眨,眼神裏的意思是,這地方太不好玩了。

林鍾憑看她一副尷尬又委屈的可憐模樣,看人比武的興致也沒了。於是,“兄弟”兩個在眾人鄙視加審視的目光中,灰溜溜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