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覺得在蘇清痕的營帳裏養傷,實在是件磨人的事兒。初時幾天,林鍾憑總是趁她精神好些的時候來看看她,到後來,林鍾憑一天到晚不見人影。蕭月便遣佟古麗去看看,佟古麗回來後居然回話,說林鍾憑叫拘在火頭軍的營帳裏,不得出來。那火頭軍的一個頭頭很是蠻橫的對佟古麗道:“既然林鍾憑是火頭軍,那就要聽從指揮,哪有火頭軍沒事總往將軍營帳裏跑的。”

佟古麗回去對蕭月一說,蕭月氣得半死。佟古麗隻能安慰她,說自己已經讓那小頭目幫忙帶了個話,就說蕭月現在很好,讓林鍾憑不需擔心。

蕭月不依,定要自己去找林鍾憑,可惜重傷在身起不來,便要佟古麗幫忙。佟古麗嚇得連連勸說,可實在勸不住,隻好去把蘇清痕請了過來。

如今大胤局勢混亂,蘇清痕也是軍務纏身,加之人家夫妻恩愛,自那日離去後,他便不曾回過自己帳裏。諸事隻在信長風的帳內處理,如今剛得片刻閑暇,聽說蕭月鬧了起來,匆匆來看她。

聽了蕭月一番氣呼呼的指控,蘇清痕無奈中帶著些許不耐:“是你丈夫自己要參軍的,他既然做了火頭軍,按照軍中規矩,沒有特殊情況,就該好好呆在自己營裏,他天天往這裏跑,本來就不合規矩。”

蕭月道:“可你是將軍,你若明說不許人攔著他,他自然可以出入自由。”

蘇清痕麵色變了變,語氣似是帶了幾絲怒氣:“我不會下這種命令的,你好好養傷吧,傷沒好之前,哪都別想去。”說完,拂袖而去。

蕭月沒想到蘇清痕會為這事發火,先是怔了怔,繼而騰的升起一股無名之火:“蘇清痕,你……”剛喊了半句,就覺得傷口一陣陣疼,隻得氣餒的閉了嘴。

佟古麗忙矮身坐到榻前安撫她,勸道:“蕭姑娘,你先好好將養吧。你身子若一直不好,那就得一直住在這營帳裏。”

蕭月想想也是,不再亂喊,隻是氣哼哼道:“他有什麽資格對我發火,我和我丈夫會來胤軍大營,他難道就沒幹係了。”

佟古麗想說什麽,張了張口卻又沒說,思忖良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道:“蕭姑娘,你莫怪蘇將軍剛才發火,其實他也怪不容易的。”

蕭月十分好奇:“你不是很討厭胤軍嗎?怎麽幫著大胤將領說話?”

佟古麗道:“我……我是不大喜歡他們,可是蘇清痕為難也是真的。他本來對人說你是他的未婚妻子,所以才能留你在這裏養傷。現下倒好,你憑空又多了一個丈夫。如今胤軍營裏流言紛紛,有說你給他戴綠帽子的,也有人說蘇將軍是看上了你,所以故意騙人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個丈夫,蘇將軍的心思全白費了……還……還有人說的更不堪……”

“說什麽?”

“說……說蘇將軍其實不能行人道,被你嫌棄了,所以才給他戴綠帽子。蘇將軍不但沒治罪你們兩個,還由著林鍾憑隨意出入他的營帳,真是個傻的。依我看,那個火頭軍的小頭目八成是想討好蘇將軍,所以借著軍紀的由頭攔著你丈夫見你。如今這樣,已經很尷尬了,蘇將軍哪拉得下臉讓你丈夫來看你呢。”

“啊?”蕭月道,“男人紮堆的地方,這種葷段子就是多,那些人還真是什麽都敢混說。”

佟古麗道:“其實這麽傳也是有原因的,那些小兵卒們還說……說蘇將軍這般年紀卻從不近女色,不是有毛病還能是什麽。”

不近女色?蕭月心中默念,與自己無關與自己無關,想她和蘇清痕相處也不過那麽短的時日,何況自己後來還躲得他遠遠的,讓他再也找不到。他必然不會為了自己這麽個隻認識那麽些天,又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女子如此潔身自律的。她自己也信服了自己的想法,於是便對佟古麗道:“嗨,你不知道,大胤人跟宛昌人不一樣,不像宛昌那樣直來直去,做事總喜歡拐幾道彎,有時候還會玩點小心眼。蘇清痕未必就真的是不近女色,弄不好他背著人,早不知道和多少姑娘好過了,不過就是對著下屬的時候一本正經,不然難以服眾。你看他下麵那幫人多缺德啊,這就是胤人常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說著說著,她連自己都說服了。

營帳外,蘇清痕聽了這話,臉都綠了。他雖氣呼呼的出了營帳,可腳下像是被什麽絆住了,死活走不遠。於是便在營帳外麵來回踱步。其實那些閑言閑語他不是沒聽過,隻是懶得追究,一旦追究了,不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若由著流言自生自滅。誰知這話一直流傳開了,怎麽也平息不了。大胤國力大不如前,以前大批大批軍妓往邊關派,軍營四周的村鎮青樓楚館林立,哪像如今那幫大老爺們,天天摸不著女人,幹脆就拿這種話消遣了。蘇清痕雖然暗暗鬱悶,但又不能真的拉出幾個亂說話的跟人對質,於是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想到,這在軍營沒待幾日的宛昌女人都聽到這種閑話了。他正想著是否該發狠治治亂說話的人了,就聽到蕭月這麽胡亂解釋了一通。

這時,有經過的巡邏兵看到他,忙行個簡單的軍禮:“蘇將軍。”便過去了。

蕭月和佟古麗在營帳外麵聽到這聲音,才知道蘇清痕沒走遠。佟古麗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嚇得身子都有些發抖。蕭月則是有些尷尬,隻盼著蘇清痕離得遠遠的,千萬別進了帳子裏。豈料她剛在心裏默默祈禱完,就見帳簾被人一把掀開,蘇清痕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