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堪大用
“還有，李懷恩也有錯，既然是給二少爺辦事，那就應當多盡些心，哪能連查驗都不查驗，就輕信了那烏家呢？如今犯下這等大錯，真是太對不起妾身的信任，以及二少爺的重視了。”
不得不說，鄭姨娘這話還是比較有水平的，短短三兩句話，既責罵了辦錯事的李懷恩，又將此次事件的責任劃分了個清楚。
首先，她是李懷恩的介紹人，眼下他出了事，她鄭姨娘不可能躲到一邊一聲不吭。而應該主動承認錯誤，以爭取事情的主動權。
其次，認錯是要認，但以什麽方式認錯，則直接關係到如何界定自己在這件事的位置。通過剛才的幾句話，她以責怪自家人的口吻罵了評定了李懷恩的錯誤，其實也是把李懷恩摘了出來，並將他的錯誤定性為辦事不仔細、態度有問題，而不是性質嚴重的敵我矛盾。
第三，她是在提醒趙天青，整件事情的罪魁禍首是烏家，他們明明知道了這些糧食是李懷恩代趙家收購的，他們居然還有膽量作假，簡直就是罪大惡極，明目張膽的要跟趙家為敵。
其實，鄭姨娘如此替李懷恩說話，並不是她多麽看重李懷恩，實在是幫他更是幫她自己。這件事直接關係到她在趙天青心目中的地位，如果不把李懷恩摘出去，以趙天青多疑的性格，早晚會對她也產生懷疑，甚至還會猜想這件事裏有她的首尾。
唉，棋差一招，誰能料想烏家竟會如此放肆，膽敢欺瞞趙家。
鄭姨娘一想到自己美妙的前景將被烏家、還有那個混蛋李懷恩破壞掉了，臉色禁不住露出惱怒之色，精致的五官也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
“沒錯，你說的有道理，”趙天青聽了鄭姨娘的話，看到她也被氣得夠嗆，心裏隱藏的那一絲對鄭姨娘的懷疑被壓了下去，他擰著眉頭在屋裏轉了轉，最後恨恨的說，“這個烏家確實該死，我決不能饒了他。”
“是呀，二少爺，烏家的人確實不能饒恕。不過，妾身覺得眼下最要緊的是趕緊收回已經售出的陳糧，然後尋找新的貨源，隨後再處置烏家以及那個辦事不用心的李懷恩”
鄭姨娘見趙天青看向自己的眼神緩和了幾分，便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悄悄的鬆了口氣，繼續建議道。
“唉，也隻能這樣了。所幸那些破糧食沒有賣給擠兌趙氏的有心人手裏，否則，這次咱們趙家真的有**煩了”趙天青一想到還要去找七千石糧食給那個擠兌的人，心裏就忍不住的一陣膩煩，心煩氣躁的在屋裏轉了好幾圈，還是沒有想到辦法。
“二少爺，這件事既然是李懷恩辦事不利造成的，依妾身看，不如二少爺再給他一次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再去尋找新的糧源？”
鄭姨娘的目光隨著趙天青的身影轉來轉去，最後見他還是滿臉苦悶，便仔細想了想，建議道。
其實，這也是給她自己一個機會。
李懷恩把事辦砸了，不管這件事裏有沒有他的攙和，但為了她鄭姨娘，李懷恩也必須跟這件事沒有幹係。
而唯一證明李懷恩無辜的辦法，便是讓他再去尋糧，並找來正常的糧食。這樣一來，緩解了趙氏的麻煩，趙天青才會真正把這件事放過去。
否則，即使今天她險險的過了關，日後若是哪天趙天青又想了起來，還是沒有她的好日子過。
至於李懷恩能不能找來新糧，則不是她所關心的問題。因為她有足夠的手段，可以讓李懷恩乖乖的去辦事。
如果他真有壞心，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哼，沒辦法呀，就是死她也會拉足墊背的。
梅花戲樓，二樓雅間。
“哦？趙天青還要你幫忙找糧食？”
倩娘撚起一塊綠豆酥咬了一小口，輕輕的咀嚼著。她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戲台上，仿佛正在神情專注的看著戲，就如同其他雅間裏的少奶奶一般無二。
“沒錯，嗬嗬，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呀，她怎麽知道趙天青非但不會怪罪我，反而還會讓我戴罪立功呢？”
李懷恩見倩娘吃的香甜，也摸起一塊嚐了嚐，“恩，味道確實不錯，沒想到這梅花戲樓裏的糕點也同樣出色。”
“夫人辦事向來穩妥，這些她早就預料到了，所以也提前幫你找到了貨源，”倩娘依然沒有轉頭看身旁的人，一邊看著戲，一邊輕聲說道，“明**去趙氏貨棧，找一個姓方的管事，他能幫你聯係賣糧食的人。”
“趙氏貨棧？”李懷恩頓了頓，隨即小聲的問道，“那個人，也是夫人的人？”
說實話，自從那日自家娘子參加了王綺芳的喬遷之喜後，便極力勸說他不要記恨王綺芳，而是要想辦法跟王綺芳拉近關係，最好能成為她的心腹之人。
當時，李懷恩還不知道娘子為何轉變如此之快，不過，本來他就抱著同王綺芳交好的態度，這才讓娘子去王家做客。如今家裏最記恨王綺芳的娘子都讚同了他的決定，李懷恩也就更加放開手腳努力跟王綺芳套熱乎。
先是定期讓娘子去平安坊問安，借著孩子的話題，跟王綺芳尋找共同語言。
然後繼續幫她觀察趙天白的動向，若趙天白有什麽異常舉動，便會及時向王綺芳稟報。
最後，不間斷的收購趙氏的票據，等攢夠一定的數量，就親自給王綺芳送去。
經過他們兩口子持之以恒的努力，王綺芳終於有了回報，開始逐步給他交代一些事情。
李懷恩人老成精，他聽完王綺芳的吩咐後，便知道，這是王綺芳對他的考驗，若能順利通過，日後他就是王綺芳的門下了。
在京城生活了這麽久，李懷恩最想做得事便是找個強有力的靠山，如今他心目中最佳的靠山給了他機會，他豈能放過。
於是，李懷恩高高興興的領了任務，並全力以赴的將事情辦到最好。
如此這般兩個月過去了，他終於通過了王綺芳的認可，成為她的心腹之一。
期間，王綺芳發生了很多事，尤其是牡丹戲樓的新戲上映後，她的聲譽落到了低穀，以至於最終導致她跟趙家二少爺和離。
說實話，在王綺芳最困難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後悔過，但一想到自己已經付出了這麽多，王綺芳也終於把他當成了親信，讓他辦了許多私密的事，他已經上了王氏的大船，再想下船恐怕太晚了些。
唉，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幹脆走下去，反正王綺芳還有天字九號的儒商身份，跟著她也不會吃太大的虧。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李懷恩無比慶幸自己的選擇，天哪，誰能想到王綺芳竟能得到皇上的欽封，成為本朝第二任忠義夫人，誥封一品？
自己的東家有了地位和身份，他這個小跟班兒也水漲船高起來，雖然很多人並不知道他跟王綺芳的關係，但有王夫人的暗中支持，他的生意做的是順風順水，也沒有什麽人來搗亂找茬，簡直比自己預期的前景還要美妙。
而李懷恩並不知道，他那時一時的堅持，才最終得到了王綺芳的信任，真正成為王綺芳的核心手下。
從那以後，王綺芳也開始漸漸交給他一些更重要的事去做。
隨著李懷恩往更高層的深入，他對王綺芳的敬佩更加強烈。
南衙娘子軍統領，俠客盟的劍客，還有京中諸多豪門貴婦，這些人都是普通人仰望的雲端人物，沒想到有一天也能成為自己的座上賓。
一想到曾經見識過的重要人物，李懷恩對王綺芳能在趙氏貨棧安插心腹也就沒有太過驚訝了。
“恩，自己人”
倩娘並沒有多說，有些事，她自己都不清楚，怎麽向別人解釋？
“好，那我明天就去。對了，夫人還有什麽吩咐在下的事嗎。”
李懷恩見戲台上的戲漸漸進入尾聲，而他們的密談也該告一段落。
“還有一點，那便是等趙天青查封了烏記的所有生意後，你出麵把這些生意都收購下來，價格你自己掌握。”
倩娘提起烏記的時候，原本淡然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鷙。
“好，我明白了。”
李懷恩點點頭，這時，台上的戲已經落幕，兩個人像周圍其他戲迷一般，站起來鼓掌，叫好……
五天後，李懷恩再次求見趙天青，先戰戰兢兢的跟二少爺賠罪，接著略帶幾分忐忑的啟稟二少爺，他經過日日夜夜的查找，終於找到了新的糧源，並親自一一查驗過，都是上好的糧食。
“恩，這件事可不許有差池了，說實話，頭前若不是鄭姨娘為你求情，本少爺斷不會饒了你”
一聽有糧食了，趙天青陰沉的臉色終於轉晴，口氣中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說道。
“都是小的該死，好容易給二少爺辦回事還給辦砸了，小的真是沒臉來見您呀多虧二少爺寬容，鄭姨奶奶仁善，給了小的戴罪立功的機會，否則，小的、小的——”
李懷恩滿臉的感恩戴德，就差激動的跪倒在地表示忠心了。
“好啦，那件事就算過去了，”趙天青很滿意李懷恩的知趣，有了他的映襯，趙天青也想起了另一個罪魁禍首，“不過，本少爺向來賞罰分明，做錯了事卻死不知悔改的，我就要好生教訓教訓他”
鄭家，尤其是那個什麽烏家，本少爺若不整得你們傾家**產，我趙天青就不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