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不要纏著他

庭院中,趙苞米一下子甩開趙小麥的手,冷聲道:“你想笑話俺就笑吧,反正俺今天是沒臉沒皮的來了!”

趙小麥歎口氣,問道:“是不是家裏有什麽困難?這個年真的過不去了?”

趙苞米一愣,別過臉去沒說話。是,過不去了,原本那一兩銀子好不容易湊齊了,打算給牙子交束金,誰知道馬氏那個婆娘說是第一次去城裏,非要去瞧什麽熱鬧,那錢袋就被人扒走了,從那日之後,就日日的在家裏嚎,要死要活的,最後牙子也被人從學堂裏退了回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說同意賣地,誰知道馬氏一聽,立即就說賣地還不如認親戚,現在趙小麥可不是以前那個趙小麥了,人家是趙員外,認了這門親戚,那以後的吃穿用度全都不愁了!

趙苞米自然是知道馬氏的意圖,但是這麽多年,他習慣聽馬氏的話了,就算是覺著這樣太過不地道,也說不出什麽,隻得跟著來!

“大哥,你知道俺最怨恨你的是什麽嗎?你這人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忘了所有的人,覺著自己娶個媳婦不容易,就慣著她,你看將她慣成什麽樣子?娘活著的時候,那一天都是給娘臉子看,你呢?明明你是縱容的,可是偏偏要裝出一副痛苦的模樣來,你要不孝,那就做個真正的王八蛋,你要是孝順,那就管管你的婆娘,不要一邊縱容那個女人欺負人,一邊還用那張臉對著你的親人,大哥,你這樣做,其實比馬氏更可恨!”趙小麥終於說出了心底話

當年那些事情,其實他最怨恨的是就是趙苞米,馬氏再鬧騰,再欺負人,與他,與他娘,是沒有關係的,不過是個娶過來的媳婦,可是他們是不想看趙苞米受苦,可是趙苞米,卻從來不會體諒他們兩人的心情,還做馬氏的幫凶!

趙苞米被趙小麥說的臉上火辣辣的,悶聲道:“趙小麥,還輪不到你教訓俺!”

趙小麥盯著趙苞米道:“你不是跟馬氏來道歉的麽?怎麽?這些都聽不進去了?”

趙苞米氣的渾身顫抖,其實他何嚐不知道當年做了那麽多的錯事?可是他是個倔強的人,就是有了錯也不肯認得!

馬氏在屋裏,見兩人在外麵說的臉紅脖子粗的,生怕趙苞米忍不住再跟趙小麥吵起來,當下趕緊出了屋子,一把拉住趙苞米道:“你這是幹啥,好好的跟你兄弟說,都一母同胞的,有啥說不開的?”

趙小麥冷冷的看了馬氏一眼,冷哼了一聲。

趙苞米聽著趙小麥那聲冷哼,就覺著趙小麥是用鞭子打自己的臉似的,一把將馬氏摜在地上,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讓俺跟著丟人,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婆娘,看俺不打死你!”

馬氏一向在家裏作威作福慣了,哪裏見趙苞米發過這麽大的脾氣,當即就有些不服氣,正待要爬起來廝打趙苞米,那趙苞米似乎是真的發了狠,竟然從牆邊找了根棍子,沒頭沒臉的就朝馬氏身上招呼了來。

“都是你!都是你!好跌斜,拿著那麽多銀子,看什麽耍猴的?你個臭婆娘!”趙苞米一邊罵著,一邊揮著棍子打。

自打丟了銀子,趙苞米隻是蹲在家裏抽悶煙,可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如今竟然拿棍子呼開了,那馬氏就完全的被鎮住,再也不敢吱聲了,隻是抱著頭滿庭院的跑。

金玉挺著個大肚子不能出去,隻能焦急的看著庭院裏折騰的兩個人,連聲的說道:“這是什麽事啊,這兩個人大過年的到人家家裏鬧騰什麽?”

皇甫老太也急得不行,正打算出去看看,突地就聽見趙牙子啊的叫了一聲,就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向外吐。

楚一清趕緊回身,就見趙牙子麵前的碗裏盛著一滿碗的魚肉,他吐出的東西中也有魚肉什麽的。

“這是咋了?誰讓你吃魚了?莫不是讓魚刺卡著了?”金玉一看,趕緊叫道。

趙牙子點點頭,那眼淚嘩嘩的流,嘴裏不停的向外吐著,吐出來的東西中竟然都帶著血絲。

“是讓魚刺卡著了!”楚一清趕緊說道,上前抱起趙牙子就向外走,“去找許大夫去!”

院子裏,趙苞米正追打著馬氏,趙小麥站在一旁急得不行,這會兒三人一見楚一清抱著趙牙子從屋裏衝出來,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牙子,牙子,你這是咋了?”馬氏趕緊爬過來,扯著楚一清的手緊緊的盯著還在哭的趙牙子問道。

“讓魚刺卡著了!”楚一清冷聲道,“去村子裏找大夫吧!”

“啊?你個天煞的,你就會打老婆出氣,牙子有個三長兩短,俺跟你拚命!”馬氏一聽,立即回身去撲打趕過來的趙苞米。

這會,趙苞米也不敢說什麽了,隻是任憑馬氏撕打著。

“夠了,孩子都這樣了,還鬧騰什麽?”楚一清冷冷的開口,徑直讓趙小麥趕緊去套了馬車,將趙牙子放在馬車上,跟著一起去了許廷家。

因為快要過年,學堂放了假,許廷如今隻管醫館,所以輕鬆了很多,這會兒醫館裏沒有病人,他正在看醫書呢,一聽見馬車響,趕緊站起身來迎了出去。

“楚姑娘,是誰病了?”許廷一見楚一清、趙小麥兩人,立即想到了阿寶,趕緊問道。

“是趙家村的趙牙子,讓魚刺卡著了,許大夫快給看看吧!”楚一清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簾幔,這時趙小麥趕緊上前,將趙牙子抱下來。

“那快送進屋去吧!”許廷一邊說著,一邊趕緊去拿藥箱。

趙苞米跟馬氏一步不離的跟在趙小麥的身後,托著趙牙子進了屋。

許廷將藥箱拿來,取出壓舌板,又點了油燈,湊近趙牙子說道:“將嘴巴張開吧!”

趙牙子哭著,將嘴巴張開。

許廷將油燈靠近,仔細的瞧了瞧,又用壓舌板壓了壓,直到趙牙子忍不住幹嘔了一聲,又要吐得時候才拿出來道:“是有魚刺,不小呢,吃的時候怎麽不注意一點?”

趙牙子羞愧的垂下臉,方才在宅院裏,他趁著宅院裏的人都在注意院子裏的動靜,就自己撿了一碗魚肉,本想著偷著吃完,誰知道就吃了兩口就被卡著了!

許廷回身從藥箱裏拿出一個銀色的鑷子,讓趙苞米舉著油燈,自己拿著壓舌板,再次壓了一下,待看到那魚刺,便迅速的拔了出來。

“嘔!”趙牙子彎腰又吐了一些,咽了一口吐沫試試,覺著好多了,當下忍不住抱著馬氏又嗚嗚的哭起來。

“好了,魚刺拿出來了!”許廷將鑷子上的魚刺給趙苞米跟馬氏瞧了,丟在一旁。

驚險過後,大家也沉靜了下來,趙苞米一瞧趙小麥,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對馬氏說道:“走吧,咱回家!”

馬氏卻不死心,一個勁的跟趙小麥套近乎道:“他二叔,楚姑娘,今天的事情多虧了你們兩個了,你說這牙子,長這麽大沒吃過魚,哪裏知道這魚有魚刺?說不定還尋思那是肉呢,真是讓你們見笑了!”

趙牙子這會兒緩過來了,聽馬氏這樣說,立即不滿的叫道:“娘,誰說俺沒吃過魚?俺吃過呢!”

馬氏趕緊推了趙牙子一把,讓他別多話。

趙苞米悶聲道:“走吧!”

趙小麥也是麵無表情,轉身先行出了醫館。

楚一清正待也要跟著出來,那馬氏一把抓住楚一清道:“楚姑娘,他們兩兄弟鬧別扭,不該咱們女人的事情不是?那地你還要嗎?”

楚一清輕輕的撥開她的手:“不好意思,現在我買的那些地都已經種上了大棚,你那地已經不需要了!”

馬氏一聽,更是扯著楚一清不放手了:“楚姑娘,那俺算便宜點賣給你成不?人家一畝地五兩銀子,俺隻要四兩九錢成不?楚姑娘,俺家這次是真的等著用錢呢!”

楚一清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趙小麥,覺著這既然是趙小麥的家事,就讓他自己解決的好,當即便淡淡笑著掙脫開馬氏的手道,“是真的不需要了,你們還是回去吧!”

楚一清說完,又跟許廷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出了屋。

馬氏怔怔的站在那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趙苞米歎口氣,蹲在角落裏,將頭埋在兩股之間,不說話了。

馬氏哭夠了,一看趙苞米那窩囊樣子,就上前撲打他,“你能耐,你真能耐,剛才打人的勁頭哪去了?臨來的時候俺跟你怎麽說的?你就好話哄著趙小麥就成,隻要將銀子哄到手就成,你看看你,你還跟人家爭的臉紅脖子粗的,你這個窩囊廢,老娘跟了你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反正俺不管,這一會你如果不能將那一兩銀子賺回來,牙子上不了學,俺就跟你沒完!”

趙苞米隻是蹲在地上挨著,一句話也不說!

皇甫老太跟金玉在屋裏不斷的翹首盼望著,桌上的菜也早已經冷了。

“齊公子,你看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你看這菜也涼了,不如讓夏荷去熱熱,咱們先吃?”金玉在大廳裏來回走了兩圈,這才注意到桌邊還坐著一個厲煌,趕緊上前招呼道。

厲煌擺擺手:“我也吃飽了,你們隻管忙吧,不用在意我,我去陪著阿寶睡覺!”厲煌說著,便站起身來,徑直朝裏屋去了。

金玉歎口氣,讓麥香去廚房拿了笤帚來清掃了牙子突地的穢物,忍不住說道:“這一天天的,就沒個消停日子,你看今天本來好好的,咱們吃粉蒸肉,粉蒸魚,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多好的事啊,這趙家屯的人,非要來插一腳,你看看弄得,這牙子的喉嚨都茬出血來了,可別出了什麽大事才好!”

皇甫老太也是歎口氣,以前窮的時候,那馬氏是瞧不見趙小麥的,這是見著富貴了,想要占便宜呢,今天她瞧見趙苞米跟馬氏這樣子,就想起了之前皇甫心鬧的那一出,那時候她是當局者迷,想來,金玉跟楚一清也都是她如今的心情吧!

“罷了,人活著,哪能就順心順意的?隻要那趙牙子沒事就好了,這魚雖然是他自己偷拿吃的,可是怎麽也是在咱家出的事,那馬氏不是個省油的,這要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我看這個年也甭想過好了!”皇甫老太說著,便向外走:“你身子重,就別出去了,我去瞧瞧,也省得你在這兒不放心!”

金玉也就應著,這會兒夏荷從屋裏出來,也就帶著夏荷將桌子收拾了。

皇甫老太一出宅院門,就見趙小麥一個人絕更絕更的回來了,那臉冷沉冷沉的,仿佛還在生氣。

“小麥,事情咋樣了?”皇甫老太趕緊喊住他說道。

趙小麥抬起頭來,見是皇甫老太,那冷沉的臉色才微微的緩和,說道:“娘,沒事了,就是卡了一個小魚刺,許大夫已經拿出來了,這會兒他們也應該回去了!”

皇甫老太一聽,那心裏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又問道:“小麥,你跟娘說實話,今天這事你是咋想的?”

趙小麥一頓,堅決道:“不管咋的,這個大哥俺是不認了,娘,俺跟你說,他們來也不是真心認什麽親戚的,是想要錢呢,當年俺什麽都沒有的時候,就想著將俺打發了,這會兒見俺過得好,就還來打俺的主意,這樣的親戚,不要也罷了!”

皇甫老太自然是了解趙小麥的心情,他這話雖然是這樣說,可是也是因為恨鐵不成鋼,當下也就說道:“小麥,娘能明白你的心思,娘也知道你想家,但是這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你想著對他好,可是他還不領情呢,你也別給你妹子找麻煩了,你妹子現在掙下這一份大產業也不容易,你想想,如果沒有一清,你大哥跟嫂子能來找你?”

趙小麥點點頭道:“娘,俺這些都曉得呢,你放心吧!”

皇甫老太這樣也就放心了,也就說道:“快進去跟金玉說聲,金玉急得跟什麽似的,生怕牙子有什麽事情!”

趙小麥應了一聲,趕緊進了宅院。

皇甫老太又在宅院外等了一會,這才見楚一清回來。

“娘,出來的時候怎麽不多穿件襖子?你看看你凍得,全身都哆嗦了!”楚一清一見皇甫老太隻是穿了件單薄的棉襖,就忍不住埋怨道。這棉襖,在屋子裏有地熱的時候還行,出來就不抗凍了。

“剛才出來的急了,倒是忘了套襖子,站在宅院外,又尋思著反正也走不遠,所以也就懶得回去穿了!”皇甫老太說道,先拉住楚一清,“一清,我有話跟你說,咱們說完再進去!”

楚一清自然知道皇甫老太是為了方才的事情,也就說道:“娘,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其實有時候我覺著,我跟阿寶在這個家裏存在,給你們大家添了很多的麻煩呢,如果你們不是顧慮我,說不定……”

皇甫老太趕緊說道:“一清,你說什麽呢,你還不都是為了這個家好?你可千萬別這麽想,這樣一想,倒是生分了!”

楚一清笑道:“那好,我不想了,娘,快進去吧,這天冷著呢,萬一受了涼生了病可不好了,這都要過年了!”

皇甫老太也就笑著跟楚一清進去。

大廳裏,夏荷跟麥香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讓趙苞米家這麽一鬧,所有的人也都沒有吃飯的心情了。

“妹子,人都走了?”金玉聽見楚一清回來了,趕緊從裏屋出來問道。

楚一清點點頭:“我回來的時候瞧過了,沒有追過來,他們在許大夫那兒待著也不是個事情,估計一會兒也就回去了!”

金玉點點頭,當下也就不提這事了,隻是說道:“齊公子許是沒吃飽呢,妹子要不去看看?他在屋裏哄著阿寶睡覺呢!”

楚一清點點頭,也就進了屋,就見阿寶已經躺在炕上睡著了,厲煌則歪著躺在一邊,合著眼睛,與阿寶麵對麵的躺著,似乎也睡著了。

楚一清站了一會,見厲煌沒有反應,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睡著了,也就給他扯了個被子蓋上,就出了屋。

“咋樣,齊公子還要吃嗎?”金玉見她出來,趕緊上前問道。

“不吃了,這會都睡著了!金玉姐,你也去歇會吧,你這懷了身子,中午是要歇息一會的!”楚一清說道。

金玉也就點點頭,去了屋裏休息,楚一清則去地裏轉轉。這幾天,孫明發帶著人將草木灰都撲在了地裏,剩下的就要施增產肥,她順便去看看,指點一下。

厲煌在上家村住了三天,也就到了臘月十一,這才告辭要走。

“傷口好的怎麽樣了?”楚一清一邊給他收拾這行禮,一邊問道。

“要不放心,你給我瞧瞧?”厲煌說著,就要揭開自己的衣衫。

“瞧瞧!”阿寶坐在炕上,拍著小手慫恿著。

“好阿寶!”厲煌忍不住上前親昵的用額頭頂了阿寶的下鼻子。

楚一清實在拿這兩個人沒有什麽辦法,於是也就懶得說,隻是將厲煌喜換的衣服放好,問道:“有人來接你嗎?要不要我讓柳毅送你一程?”

厲煌抱著阿寶坐在楚一清的身側笑道:“這可是你第一次關心我怎麽走呢,以前走的時候,可是連問都不問呢!”

楚一清瞪了他一眼,便將包袱丟給他:“那就快走吧!”

楚一清雖然生氣了,可是厲煌心裏卻是高興,暗暗的捏了楚一清的手,這才起身道:“那我就走了,有空我再來!”

楚一清將阿寶抱過來,說道:“隨便你!”

厲煌彎身跟阿寶告別:“好阿寶,我要走了!”

阿寶乖巧的揮著手跟厲煌告別。

厲煌朝著楚一清勾唇一笑,這才出了屋子。

楚一清抱著阿寶坐在屋裏,刻意的沒有出來,直到宅院大門的關門聲響起。

“妹子,齊公子走了?沒說啥時候還來?”金玉進屋問道。

楚一清搖搖頭:“他願意來便來,不來就算了!”

金玉歎口氣,心道,妹子就是嘴硬,這段日子,宅院裏的人都瞧著呢,哪個瞧不出兩人之間的情愫來,可是妹子就是不承認!

“金玉姐,我昨天看蘑菇已經長出來了,差不多過半個月也能割一批,隻是那時候已經是年底,這辦年貨的恐怕也就辦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楚一清不了解楚寒這過年的行情,當即先問一下。

“妹子,俺也正擔心這個事情呢,按照往年說,進了臘月二十四小年,那就是過年了,大家要忙年,采買,最晚也就二十五就不成集了,而那時候咱們的蘑菇剛剛上市,恐怕……”金玉也擔心道。

楚一清點點頭,想想也是,這古代不比現代,對過年這個節日非常的隆重,過年麽,就是吃喝玩樂,大約從一進臘月也就不大做活了,基本上都是串門子,過了年,怎麽也要過了十五,那些店鋪才開門,而楚一清的蘑菇,也正好在這期間上市。

“金玉姐,明日我進鎮子一趟,去找上官老板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辦!”楚一清說道。

金玉趕緊點點頭,又道:“妹子,還有藍公子那兒呢,說不定他也認識什麽菜商不是?”

楚一清點點頭,眼下也就隻能依靠這兩個人了,本來指望在顧全女兒的喜宴上,能夠結識一些掌櫃的,沒有想到卻被蘇雅破壞了。

厲煌走的時候,阿寶表現倒很平靜,可是走了之後,總會喊爹,要找爹,折騰了一天才肯安靜下來。

第二日,楚一清本來打算去鎮子裏的,因為阿寶情緒不穩定,當下也就隻能留下來看顧阿寶,也巧那天村子裏幾個女人全都抱著孩子到宅院裏玩,楚一清也就帶著阿寶一起跟他們玩。

“楚姑娘,阿寶這麽快就會走了啊?”上次在村裏遇見的小媳婦,正是李長河的妹子,嫁在本村的,抱著自己家的孩子羨慕的看著阿寶在大廳裏滿處的跑。

那三四個小媳婦中,村長的兒媳婦劉氏也夾雜在裏麵,她懷裏抱著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看身量應該有兩歲了,可是跑的還不算太好,連阿寶這個不到一歲的都不如!

“阿寶似乎不到一歲吧?”劉氏見阿寶跑的那麽溜脫,也覺著奇怪。

楚一清笑道:“過了年就一歲了,他隻是跑的早些而已!”

劉氏看看自己懷裏的閨女,立即一副有心賣弄的表情道:“這男娃子都跑得快,可是女娃子說話早!苗兒,來,叫楚姑娘!”

這三四個孩子之中,也就隻有苗兒大些,會說話,那些小的,一歲二三個月的,也就隻會叫爹娘而已。

劉氏說完,就眼巴巴的盯著苗兒,盼著苗兒給她長臉。

苗兒怯生生的看了一周,哪裏還肯說,隻是躲在劉氏的懷裏。

劉氏當即就不高興,可是又不能嫌棄孩子,隻得說道:“俺家苗兒怕羞呢,現在什麽都會說了,吃飯,喝水還有尿尿,都很利落了呢!”

劉氏這麽一說,大家也就都羨慕的迎合。

這會兒,阿寶在大廳裏跑累了,一頭紮進楚一清的懷裏,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娘,又道:“吃糖!寶寶要吃糖!”

阿寶那撒嬌的模樣兒實在是太可愛了!

幾個小媳婦都豔羨的望著楚一清:“楚姑娘,你看阿寶多聰明啊?你這平日裏都喂阿寶什麽好吃的啊?”

楚一清趕緊笑道:“還不是那些東西,哪裏有什麽特別!”說著,便讓夏荷將剛做的點心拿出來,分個幾個小孩子嚐嚐。

“你瞧瞧這點心,上麵還放了花生呢,這麽精致,可不是普通人家吃的起,人家的孩子天天的吃這稀罕玩意兒,能不聰明麽!”劉氏覺著自己的孩子被比了下去,當即語氣有些酸酸的。

楚一清笑笑,不想跟劉氏一般見識,正打算讓夏荷來陪著阿寶玩,就見阿寶突地站在人群中間,歪著一腦袋,一字一句的背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阿寶一雙《憫農》立即語驚四座,大家全都看著阿寶,不敢相信的眨眨眼睛。

楚一清也是一愣,這首詩她是經常給阿寶念的,晚上睡覺之前,總會念上三五遍,阿寶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背過,如今卻似乎是想要表現似的,竟然在大家夥麵前背起詩來。

大家正驚詫著,長河妹子的棗兒就尿尿了,長河妹子趕緊拿了尿片墊在下麵,感歎道:“這說起來,棗兒還比阿寶大一個月呢,人家阿寶都會背詩了,棗兒還尿下呢!”

阿寶聽了人家的誇讚,非常的得意,拿著糕點去找皇甫老太玩去了。

楚一清心裏自然是歡喜,但是怕幾個小媳婦心裏難受,也就說道:“麥香讀書的時候,我讓阿寶在一旁聽呢,其實這孩子也是要早教的,你多給他說話,多讀書給他聽,一開始或許他記不住,這時日長了也就記住了!”

大家夥兒一聽,頓時覺著有道理,隻是可惜家裏都是不識字的,哪裏有什麽讀書人,也就隻能歎氣,不過過了年之後,許廷的學堂窗下,總有幾個小媳婦抱著一歲兩歲大的娃兒在聽課。也從那日之後,阿寶就被村裏人叫做小神童,還有的小媳婦兒專門來跟楚一清討教怎麽教育孩子,於是不忙的時候,楚一清家裏就聚集了很多小媳婦跟孩子。

看著那些孩子,楚一清想起現代那些益智玩具來,於是就讓趙小麥將於二餅找來,讓他做了一些益智玩具,像積木,串珠子之類的,讓阿寶跟小孩子們一起玩,漸漸的,村裏的小媳婦跟小孩子,跟楚一清也親近起來。

過了兩日之後,楚一清才去的鎮子裏,這會兒鎮子裏正熱鬧,到處都是買賣東西的人,馬車已經行不動,楚一清隻得讓柳毅將馬車寄存在鎮門口,兩人步行去了醉仙樓。

醉仙樓裏生意差了很多,畢竟到了年關,出來做買賣的人也都向家裏趕了,那些進城來采買年貨的鄉下人自然是吃不起醉仙樓,所以上座率少了接近一半。

張掌櫃是醉仙樓的老人,這種現象自然是看慣了,也不著急,在櫃台後慢慢的打著算盤,算著一年來的總賬。

“楚姑娘來了?”二子一見楚一清,連忙熱情的應了上來,“今天是來吃飯還是找我們東家?”

楚一清笑道:“找你們東家!”

兒子立即應了一聲,跟張掌櫃說了一聲,便帶著楚一清到了後院的廂房。

上官宇這幾日也在盤賬,各個店送來的賬本他都一一的查驗,這會兒見楚一清來了,趕緊問道:“是地裏的菜能賣了?”

楚一清搖搖頭道,“現在還賣不著,最早也要過小年呢,辣椒,聖女果跟蘑菇,都是賣一茬,隻是我擔心那時候已經到了年底,恐怕……”

上官宇一聽,點點頭道:“一般我的鋪子,到了小年就都關門了,那時候大家的年貨也就辦的差不多了,鎮子裏開業的,也就是些買頭飾跟小玩意的店麵,這次還真的不湊巧!”

“那年後呢?初五之後怎麽樣?”楚一清隻得問道。

“那時候應該能賣一批,其實這肉跟菜,也就放過十天半個月,不能放時間長,所以初五六正是接待客人的時候,一些新鮮蔬菜什麽的,還是要來城裏現賣的!”

楚一清一聽,看來現在隻能向後拖延時間,反正這三種蔬菜辣椒可以曬幹做幹辣椒,蘑菇也可以曬幹,西紅柿就做罐頭,一切等年後再說!

雖然這些菜都能解決,但是本想要利用過年大賺一筆的楚一清,還是有些失望,跟上官宇又隨便聊了幾句,也就打算告辭。

“一清,我過幾天要去都城,今年過年,恐怕要在都城過了!”上官宇突地說道。

楚一清一愣,不解的看他:“為什麽去都城?往年你也是在都城過年的嗎?”

上官宇搖搖頭:“今年不一樣,今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五大家族想要打算聚在一起商量一下。”

楚一清突地想到了顧全的話,忍不住問道:“你的生意還好吧?”

上官宇搖搖頭,但是又說道:“比起都城來,楚寒的生意算是縮減的不多!”

楚一清知道自己不能幫助上官宇什麽,也就隻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說好了明年初五,讓上官宇派人去拉蔬菜。

從醉仙樓出來,楚一清心裏還是沉甸甸的,這次是她沒有想周到,耽誤了賣菜的最佳時機,雖然損失不算大……楚一清正想著,前麵就抬來一頂轎子,因為街上實在人多,那抬轎的轎夫不客氣的大聲喊著:“讓讓!讓讓!”

楚一清直覺的讓到一邊,跟四周的百姓一起,看著那頂轎子過去。

“慢著!”突地,轎子裏傳出一聲嬌叱聲,那轎子立即停住了。

一張小臉從轎子裏伸出頭來,緩緩的打量了楚一清:“咦,這不是大姐嗎?”

楚一清看著楚鳳那張臉,微微的皺皺眉——她怎麽在這兒?

“停下吧,今日我終於見到了大姐,怎麽也要跟大姐聊聊啊!”楚鳳輕輕的笑著,示意讓轎夫將轎子放下來。

楚一清則冷冷的轉身,仿佛沒有瞧見她一般,徑直朝著鎮子門口走去。

“大姐!大姐!”楚鳳從後麵追上,捂著唇笑道:“大姐這是做什麽?怎麽見了妹妹就要走啊,這說起來,咱們也分別了接近一年了,大姐就不曾想過我這個小妹嗎?”

楚一清懶得看她,隻是向前走,如果不是在集市上不便施展輕功,她早就甩掉這個討厭的女人了!

“大姐,你不想知道二哥的事情嗎?”楚鳳突然說道。

楚一清一頓,但是照舊抬步。

楚鳳突地上前攔住楚一清:“大姐,你還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以前一說起二哥,你比誰都緊張,怎麽如今不聞不問的了?有時候我還真的有些懷疑,你真的是我那個大姐嗎?”

楚一清被阻住去路,隻得停下步子,淡淡的眸光,清冷的掃過楚鳳的臉,唇角緩緩的勾起:“我不是你的大姐,現在我跟護國公府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

楚鳳一揚眉:“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在逃避我的話題!”

楚一清不想跟她做過多的糾纏,冷冷抬步。

“楚一清,你又何必假清高,當日五王爺要娶你,你竟然用一隻老母雞戲弄,如今卻又為什麽把著五王爺不放?”楚鳳冷冷喝道,聲音雖然不大,去引得四周的人全都停下觀看。

楚一清冷冷皺眉,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煩,轉身走進路邊的一個茶館,楚鳳緊緊的跟著進入。

兩人麵對麵的坐下,就有小二前來招呼。

“兩杯茶!”楚一清淡淡的吩咐,然後抬眸清冷的盯著楚鳳,“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

楚鳳壓低聲音道:“我隻是想來告訴你,我喜歡五王爺,所以請你不要纏著他!”

楚一清一愣,楚鳳與厲煌?她還真的沒有想過,想當年,她要嫁給厲煌之時,楚鳳跟楚鴛,還有姚氏,那可是歡欣鼓舞了很久呢,什麽時候,厲煌這個病癆王爺也成香餑餑了?

楚一清懶懶的勾唇一笑:“楚鳳,一年不見,你竟然跟楚鴛一樣變得愚蠢了,你千裏迢迢到楚寒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一句話?”

“自然不是!”楚鳳冷冷的勾唇一笑,“我來做什麽,不用你管,不過說實話,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狼狽樣子!”

楚一清一揚眉,“哦?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楚鳳臉色有些漲紅,還是還是壓了怒氣道:“楚一清,你不要激怒我,現在你可不是什麽護國公府的大小姐,隻是一個農婦,以我現在的身份跟地位,弄死你綽綽有餘!”

楚一清淡淡一笑,突地一把扣住楚鳳的咽喉,那動作快的竟然讓楚鳳沒有來得及任何的躲避。

“在都城的時候,我就警告過你,你們母子不是我的對手,如果我是你,就會躲在幕後暗中害人,而不是這樣出來招搖!”楚一清緩緩的逼近楚鳳,一字一句的開口。

楚鳳腦海裏迅速的浮現出楚鴛當時被教訓的慘烈畫麵來,那眸色有些膽怯的一顫。

“楚鳳,如果我的人有什麽閃失,我會第一個找你算賬!”楚一清冷冷的將她推開,徑直走出茶樓。

楚鳳坐在桌前,許久才靜下心來,待得起身去追楚一清,早就不見了人影。

“楚一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在我的手中的!”楚鳳暗暗的發誓,那麵上卻是可愛的笑懿。

“姑娘,這就回去?”柳毅看看天色,不過中午,楚一清可從來沒有這麽早回去過。

“恩!”楚一清應了一聲,坐在車裏,心裏一片雜亂。

護國公府的人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她?現在她隻是一名農婦,為什麽還來找她的麻煩?先是楚桓,現在是楚鳳!

楚一清心裏煩躁,一路上也就沒有說話,下了車,徑直去了後院。後院裏,阿德跟柳乾在一起練功。

“姑娘!”阿德趕緊回身向楚一清恭敬的行禮。

“阿德,柳乾,從今天起你們要全神戒備,我怕有人會比阿寶不利!”楚一清冷聲道。

阿德與柳乾趕緊應了,楚一清又吩咐了兩句,這才離開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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