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之盛世田園

李夫人跟馬夫人也都是沒有幹過農活的,這會兒也隻是呆呆的站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曾夫人不悅的瞥了一眼鄧夫人,徑直說道:“你看看這地裏幹活的女人,哪一個不是紮起裙擺?這裙擺這麽長,拖在地上可怎麽幹活計?”

經曾夫人一說,鄧夫人立即去看自己新作的裙子,見果真蹭了一些泥土,忍不住抱怨道:“早就說不來,這地裏又是土又是糞,說不定還有蛇,哪裏是咱們這些身份的人該來的地方!”

曾夫人卻上前取過一個女人的?頭,低聲說道:“你若是嫌棄這兒髒,那就去馬車裏坐著,也沒人硬逼著你來!”

鄧夫人自討了一個沒趣,也就不說話了,可是又心疼自己身上新作的衣裳,站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鄧夫人、李夫人、馬夫人,你們還是去馬車裏坐著吧,別弄髒了你們的新衣!”楚一清淡淡的笑笑。

曾夫人跟百夫人卻早就在一旁開始整溝,百夫人以前做過,就帶著曾夫人,兩人雖然力氣小,卻是非常的認真。

鄧夫人一看,心裏有些猶豫不定,她跟隨曾夫人這麽久,自然知道曾夫人的性子,沒有利益的事情她是不做的,不過這種地跟救他們老爺有什麽關係,她還真的看不出來,卻還是咬咬牙道:“曾夫人與百夫人都開始幹了,咱們怎們好意思隻是坐在馬車裏呢!”

楚一清也就趁機說道:“我那馬車裏還有幾身舊衣裳,舊是舊了一些,但卻是幹淨的,三位夫人如果不嫌棄,就先換上,也省得弄髒了這名貴的衫子!”

鄧夫人一聽,立即說道:“那感情好,多謝楚姑娘了!”

楚一清讓盈芊帶著她們去馬車換衣裳。

楚一清淡淡的轉眸看著路邊瞧熱鬧的人,緩緩的勾勾唇。這個曾夫人的確不能小瞧了她!

“小姐,好了!”一會兒,盈芊便帶著三個夫人前來。

鄧夫人三人都換上了一件粗布麻衣,帕子包頭,卸下那身綾羅綢緞,三個夫人除了細皮嫩肉些,倒跟那些農婦沒有什麽大的區別,可見果真是人靠衣服馬靠鞍。

“楚姑娘,這真的是你的衣服?”鄧夫人扯了扯身上的麻布衣裳,皺皺眉。原本想著,楚姑娘的舊衣,就算是再舊,也差不到哪裏去,誰知道竟然是一身麻布衣衫,而且看出是下地穿了機會,還隱隱得有股土腥氣。

李夫人跟馬夫人也有些不適應,可是卻不敢開口。

“自然是真的,我不像幾位夫人,哪怕是舊衣那也是綾羅綢緞,這是我下地穿的衣服,隻是穿過幾次而已,幾位夫人千萬不要嫌棄,反正不管是什麽衣服,在這地裏幹一會兒活,也就看不出模樣來!”楚一清趕緊解釋道。

鄧夫人一聽,趕緊轉眸看了曾夫人跟百夫人,果真那繡花鞋已經瞧不出模樣,全是泥土,那手上也是泥,這新染的指甲……

“鄧夫人,這裏有農具!”楚一清讓盈芊拿來三張鐵鍁,給了三個夫人一人一張,“三位夫人就等在這插苗人的後麵,前麵插了苗,後麵覆蓋上土,土覆蓋兩指就可以!”楚一清一邊說著,一邊用腳隨便掃了一些土覆蓋在秧苗底部,“其實用腳是最快的,怕三位夫人嫌棄髒!”

鄧夫人看著楚一清那雙鞋子早已經看不出原先的模樣,立即擺擺頭道:“我們還是用鐵鍁吧!出顧念,咱們第一次幹活,幹得慢,你可別嫌棄!”

楚一清趕緊笑道:“瞧鄧夫人說的,咱們都是幫人,這做好事有好報,鄧夫人不會白幹的!”

曾夫人自然是聽出楚一清話中有話來,幹的更是起勁了,雖然隻是運動了幾下,那腰就有些酸。

“快瞧瞧,這幾位官夫人竟然親自下地幹活,這可是奇景呢!”路兩旁瞧熱鬧的人,漸漸的開始議論。

“聽說這種子不是朝廷賣給咱們的,是另外有人使壞呢,明明知道這大棚不好種,卻騙我們種一年的大棚趕上五六年的小麥!”

“朝廷這一次也算是亡羊補牢,這麽快就想出了法子,連幾位官夫人都下地了,可見朝廷是愛民如子呢!”

百姓們慢慢的議論著,就對朝廷逐漸的改了觀。

這會兒,從小路上駛過來一頭驢,驢背上坐著一個戴著鬥笠的布衣老者,身旁的小廝牽著驢,看見這麽多人圍觀,也就停了下來,站在人後麵聽了好久,那老者就示意小廝去扶,從驢背上翻下身來。

老者給小廝個眼神,那小廝就徑直上前抱拳道:“這位姑娘,瞧你是個管事的,咱們老爺走路累了,想要討杯茶喝,不知道姑娘可行個方便?”

楚一清在路旁是搭了個涼棚的,裏麵支了張桌子,放了幾個板凳,為的就是鄉親們累了、渴了,歇息一下,涼棚裏有盈芊剛剛煮好的茶,熱氣緩緩的冒出來。

楚一清聽見聲音回頭,忍不住打量了那老者一眼,見那老者一身洗的有些發白的青色棉布長衫,身形削瘦,鬢邊花白,頭發用一根木頭簪子固定住,頜下一縷長髯,看著七十多歲的年紀,卻耳清目明,精神矍鑠,瞧見楚一清打量他,便淡淡的朝著楚一清點點頭。

楚一清笑道:“自然,這茶水又不要錢,老丈盡管喝便是!”

楚一清說完,便讓盈芊將兩位迎進涼棚裏,她則繼續埋頭將土埋住秧苗。

“這位小姑娘,我瞧著你們中的是小麥,這小麥不都是年前種?而且都是將種子撒在地裏,像這種移栽秧苗的可是第一次見!”那老者一邊喝著水,一邊向盈芊打聽著。

盈芊笑道:“老丈,這您就不知道了,你說的那是冬小麥,如今種的可是春小麥,這春小麥可是我們小姐的主意,這秧苗也是咱們小姐用暖棚發的!這地不是因為種大棚得病絕收了麽,種冬小麥又來不及,咱們小姐就想了法子,將種子改良,改成春小麥!”

老者輕輕的哦了一聲,又問道:“這春小麥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真的能行?如今這百姓已經折騰了一次,可再也折騰不起了,萬一這春小麥也絕收的話……”

“這位老丈,你可知道我們小姐是什麽人?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楚姑娘,連聖女果都能種的出來,還能種不活這春小麥?”盈芊說著,回身撥弄了一下爐火,如今天還有些涼,這茶水要熱些人喝了才舒服。

“既然你們小姐這麽有本事,那大棚裏的蔬菜有了病怎麽治不好?我可是聽說,朝廷的大棚沒有什麽大損失,可是百姓的大棚卻絕收了,你們小姐是不是存著私心,怕人都學會了種大棚,搶了她的生意?”

盈芊本來給那老者添水的,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將那茶壺向那桌子上一放道:“你這老頭,我們小姐好心留你喝水,你怎麽說這樣的話?那些人偷買了種子,自己不會種大棚得了病,我們小姐出手幫忙那是好心,不出手別人也怪不著,再說了,咱們小姐發現的時候,那些秧苗已經腐爛死了,無力回天,這些春小麥的麥種可沒讓百姓出一分錢,這幾個官夫人捐了一些,剩下的都是咱們小姐出的,你這人,怎麽說這樣的話?”

盈芊因為憤怒,聲音當即大了一些,也就引起了楚一清的注意,她仔細的聽了一會,便覺著這老者似乎不是真正過路來討口水的,似乎有些不簡單。

那老者見盈芊生氣了,也就哈哈笑道:“想不到你這個小姑娘還如此的維護你們家主子,好了好了,那就是我唐突了,隻是聽人這麽說,倒想不到這裏麵有這樣的內情!這說起來,你們小姐倒是仁義的很!”

那老者雖然說了好話,可是盈芊還是不樂意,將那茶壺向桌子上一放說道:“你們快喝吧,喝完了就快走,我們這裏還忙著呢,這時令可耽誤不得!”

曾夫人似乎也聽到盈芊發怒的聲音,當即直起腰身來向那涼棚中一望,這一瞧,立即上前拉住楚一清說道:“楚姑娘,你瞧那個老者,就是花府的老爺子,叫做花海的,以前可是皇上的恩師,以前還做過護國公呢,在盛年之時辭官回鄉種花,可是據說每一年這老爺子都要進京去見皇上,我聽我家老爺說起過幾次,皇上長長在朝廷上提到他,說他是難得的名師!”

楚一清輕輕的應了一聲,竟然沒有想到這個樸素的老者來頭這麽大!楚占天是護國公,自然會說起前任護國公的事情,據說這花海可不隻是皇上的恩師這麽簡單,早年的時候還救過太上皇,這海之名,就是太上皇所賜,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花海在權利極盛之時卻辭官歸隱,到現在,還是厲國的傳說。

今日想不到竟然在這兒遇見他!

楚一清趕緊上前行禮:“原來是花老爺子,失敬失敬,剛才沒有認出來!”

花海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打量了一眼楚一清笑道:“你就是楚姑娘?”

楚一清點點頭。

“那容縣的桃樹嫁接與陵縣的小麥澆返青水,可都是姑娘的主意?”花海又問道。

楚一清再次點點頭:“正是!”

“好好好,果真是後生可畏,還是一名女後生!”花海滿意的點點頭,捋了頜下的胡須,“過幾天,楚姑娘如果忙完,就去老夫的府裏做做,老夫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姑娘!”

楚一清笑道:“好啊,過幾日一定去花老爺的府上拜訪,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聞名全國的青龍臥墨池!”

“好,那就一言為定!”花海站起身來,滿意的頜首,也就轉身騎著小毛驢徑直遠去。

見花海走了,曾夫人跟百夫人這才敢靠前,“楚姑娘,你們都說了什麽?”

楚一清笑道:“你放心吧,今日你在這兒種田,一定會傳到皇上的耳朵裏去,曾大人有救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心思被楚一清識破,曾夫人不好意思的漲紅了臉,可是還是感激的點點頭。

那邊,鄧夫人正掄起鐵鍁,卻一不小心鏟在自己的腳上,頓時鮮血直流,楚一清趕緊讓人將她抬出去,更是為這出官夫人種地的故事增加了噱頭,成為魯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春小麥苗的移植,在穀雨之前就完成了,楚一清歇息了幾日之後,朱二文就到了魯城。

“楚小姐好,許久不見了!”朱二文一身青衫,比起當年楚一清第一次見他,已經成熟了不少,如今厲煌在楚寒的生意都由他打理,已經慢慢的成長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再也不是當年的青頭小廝。

“朱總管,真的是許久不見了,不知道天地間的生意還好嗎?”或許是因為不在楚寒,朱二文也算是故人,楚一清看見他,覺著親切了不少。

“有夏荷姑娘在,生意自然差不了!”朱二文笑道,“天地間的賬本,每隔一天就送去上家村讓許枝姑娘過目,保證沒有任何的問題!”

楚一清聽了,也就點點頭:“我不在楚寒,倒是讓朱總管費心了!”

朱二文笑道:“楚小姐說的是哪裏話,這是二文應該做的!這次來,爺讓我帶來了地契,正好五萬畝,楚寒三十四個縣市都有地,楚姑娘什麽時候回去看一下?”

朱二文說著,將地契拿了出來,又道:“這些地,已經近七成中的是小麥,還有三成的地荒廢著,荒廢的地契我都單獨拿了出來,請小姐過目!”

楚一清看著那兩摞地契點點頭:“多謝朱總管,我會盡快派人去確認!”

朱二文點點頭:“那就好,正好我也要回去,可以帶著楚姑娘的人去看一下!”

楚一清趕緊道謝。

吃完晚飯,楚一清將趙小麥叫到花廳裏。

“妹子,有事兒?”趙小麥憨厚的笑道。

楚一清趕緊讓他坐下,喊了盈芊上茶。

“這次來了之後就一直忙活育苗,我也沒有來得及跟趙大哥說上兩句話,你來的時候,金玉姐跟兩個孩子都還好?”楚一清笑道。

趙小麥立即點點頭:“好著呢,家裏有那麽多的丫鬟長工,全都幫襯著,哪裏能不好!兩個小家夥也都能吃能睡,偶爾有個頭疼感冒的,不是還有許大夫麽,都好都好!”

楚一清點點頭:“那我就放心了,這突然就將趙大哥叫了來,撇家舍業的,也沒有提前跟金玉姐打個招呼,金玉姐別責怪才是!”

“你瞧你說的什麽話,咱們都是一家人,哪裏來的這麽多的客套!這育苗還是我最有經驗,你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這可是兩車小麥,四五千斤呢,萬一整不好,可不都全瞎了麽,這都是錢呢!”趙小麥趕緊擺擺手說道。

楚一清笑道:“這些日子趙大哥一直忙,也沒有顧得上到處逛逛,明日我讓瑩潤帶著趙大哥跟娘到處的去逛逛,也順便給家裏人買些魯城的稀罕物,這是五十兩銀子,趙大哥你先拿著!”

盈芊立即端上銀子。

“妹子,俺有銀子呢,臨來的時候,金玉給了俺五十兩,讓俺揣著,萬一有個啥事兒什麽的,這一路上也花了一些,如今還剩下四十幾兩呢,買東西夠了!”趙小麥趕緊拍拍錢袋道。

楚一清笑道:“這是我的心意,你買些東西幫我帶回去!”

趙小麥是個老實人,做不來這些推推搡搡的事情,當即也就點點頭:“那行,俺收下了,反正咱們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麽客氣!”

楚一清淡淡的笑笑,點點頭。

第二日,瑩潤帶著皇甫老太跟趙小麥去逛街買東西,楚一清則寫了拜帖,準備第二日去拜訪花府的老爺子花海。

“娘親,我也想起!”這幾日,阿寶被楚一清按在家裏讀書,一直沒讓他出門,他一聽見楚一清要出門做客,當即就忍不住了,上前拉著楚一清的衣襟撒嬌道。

“你可知道我要去哪兒,你就跟著去?”楚一清溺愛的輕輕點了阿寶的額頭,笑問道。

“不是去花府嗎?聽說他家裏有很多的花兒呢,我想去瞧瞧!”阿寶趁機蜷縮在楚一清的懷中,繼續灌著迷魂藥,“娘親,這幾日我都用功讀書呢,夫子說明日放假呢!”

楚一清想了想,花府裏有很多花兒,帶著阿寶去見識一下也好,當即也就說道:“帶你去倒是可以,但是有一點,不許亂跑,要聽話知不知道?”

阿寶一聽說楚一清帶他去了,立即歡呼起來:“哦,太好了,娘親帶我去了!”

這會兒,皇甫老太帶著瑩潤正好進門,聽見阿寶的歡呼聲就說道:“有什麽好事兒喜成這樣?”

楚一清說了去花家的事情,又問道:“娘,你不是跟趙大哥一起逛街給金玉姐買東西了嗎?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外麵的東西都貴,再說家裏什麽都不缺,沒有什麽好賣的,正好玉郎他說想去逛逛,我就讓玉郎陪著小麥去了,他們終究是兩個男人,也方便!”皇甫老太笑了笑,問道:“這花府可是上次聽說過的冬日裏都有花瞧得花府?”

楚一清點點頭:“要不娘明天跟著一起去吧,也好看著這小調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