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8 反擊
龍輦之上,厲閠意氣風發,帶著文武百官向著那城郊而去,一想到厲國也能在都城種植水稻,厲閠的心裏就有著說不出的愜意。之前魯城雖然產水稻,可是數量實在是少,每年進貢的也不過十擔米而已,如果可以在都城、平涼、魯城等地全都種上水稻,而且能還做到稻麥兩熟,一想到這裏,厲閠越發的得意,笑眯眯的望著身側擔任護衛的厲煌。
厲煌則是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出心裏的情緒,身姿提拔,引得路上許多百姓都偷偷的抬眸觀看。
身後文武百官之中,劉祜也是滿臉的笑意,幾次想要上前與楚桓結交攀談,楚桓則目不斜視,引得他十分的不悅,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可以在皇上麵前表現,那不悅也就消之殆盡。
到了郊外的旱地,看到那旱地已經被水源灌溉成泥地,厲閠的心裏更是高興,環眸四望,終於見得不遠處有人影,當即也就帶著人前往。
“今日朕倒要瞧瞧這水稻到底是如何種植的!”厲閠意氣風發的聲音在夏風中搖曳,眾位官員全都躬身應承著。
前方的路越來越窄,龍輦已經穿行不過,厲閠卻照舊興致不減,下了龍輦,不顧泥濘,由小福子攙扶著,步行到了那塊土地,但是一眼看到眼前的情景,厲閠滿臉的笑容瞬間凝固。
稻田裏一片狼藉,稻苗丟的到處都是,劉琦滿臉是血,與幾十名官員跪在那裏,恭迎著皇上,他的身側,雷淵仗劍而立,麵色冷寒。
劉祜一見劉琦麵上的血跡,立刻低呼了一聲,趕緊躬身上前,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
劉琦此刻已經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哪裏還敢說話,隻是跪在那裏,臉色刷白。
厲閠本想一睹稻苗迎風舒展的風采,暢想這一季的豐收成果,卻沒有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這樣一種情況,當即勃然大怒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雷淵麵色冰冷的朝著厲閠一俯身,回答道:“回稟皇上,就如皇上您所見,百姓押送稻苗到此,可是劉大人貪功,非要逼著百姓插秧種植,百姓隻不過多問了幾句,劉大人就打人關押,親自帶著官兵插秧想要邀功,可笑的是劉大人根本就沒有插過秧,種過水稻,如今這十車稻苗已經損毀過半,幾十畝稻田被損毀,幾百名百姓怕是要挨餓了!”
厲閠一聽,當即大怒,問那劉琦道:“果真如此?劉琦,你好大的膽子!”
雖然隻是幾十畝地,關係幾百人,可是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毀了民的天,幾百人也足以令國家根基不穩!
劉琦一聽皇上震怒,哪裏還敢說得出話來,隻剩下渾身顫抖了!
“來人,將劉琦拉下去斬了!”厲閠沉聲道,絲毫沒有心慈手軟。
劉祜一怔,雖然知道現在不是求情的時候,可是這劉琦好歹是他的嫡長子,嫡長子有損傷,整個家族就有損傷,當即趕緊跪地求情道:“皇上,皇上,這件事情怕是有誤會,況且如今隻聽得一人的片麵之詞,不可作數,還請皇上仔細徹查之後再做判決!”
這些年,劉祜在朝中也有一些勢力,他這一跪,也就有幾人站出來為劉琦說情,紛紛要求徹查。
厲閠麵色鐵寒,回眸望向厲煌:“煌兒,你怎麽看這件事情?”
厲煌雖然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雷淵在這裏,那就是楚一清的意思,當即也就冷聲道:“如今損毀的秧苗在這裏擺著,還有什麽好查的?”
厲閠點點頭,冷聲道:“好了,拖下去吧!”
劉祜一怔,再次磕頭求情,那淤泥汙了官服與臉額,此刻也顧不上。
有侍衛有劉琦等人拉了出去。
劉祜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厲閠皺皺眉,上前握起秧苗,環望四周,才發現竟然不見百姓,問道:“這地裏的百姓呢?”
雷淵低聲道:“夫人去衙門將人接了出來,不過……”
厲閠不悅道:“有話就說!”
“夫人的大哥,就是這次千裏迢迢的從魯城押送秧苗到都城之人,已經被打的重傷,如今已經送到太子府休息了!”雷淵低聲說道。
厲閠卻沒有聽清楚誰重傷,隻是突地喜道:“對對對,有一清在,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快傳太子側妃前來見朕!”
厲煌臉色冰寒,正待要說什麽,卻見雷淵朝他使了個眼色,他也就暫時按兵不動。
楚一清早就在城外,不過故意喝了兩盅茶,這才慢慢起身。
此刻,稻田地裏,時辰已經快是中午,陽光猛烈起來,厲閠就算是身在那龍藩之下,身後有宮女不停的揮著扇子,也是汗如雨下,濕透了衣襟,更別說那些一直恭敬的站在身後的那些文武百官,個個汗濕了衣襟,有那些文官體弱者,竟然暈厥了過去,被人抬到一旁休息。
“煌兒,一清怎麽還不來?”厲閠逐漸的有些沉不住氣。
厲煌低聲道:“父皇,您也知道一清有孕在身,不能顛簸,這地裏的路不好走,走的時間長了,父皇不要怪罪!其實咱們朝裏有那麽多的農官,也不一定非要等一清前來!”
厲煌說完,那些農官個個的臉上全都露出慚愧之色。這水稻他們隻是聽說,吃過,可是沒有種過,如今見秧苗損毀成這般,當真是不知道如何補救。
厲閠冷冷的掃過那些農官的臉色,冷聲道:“都是飯桶!之前那百元增在的時候,倒是還能做些實事,如今這農部是越發不成樣子了!”
聽聞皇上這般一說,那幾名農官趕緊跪在地上請罪。
“請罪有什麽用?你們若是有本事,就替朕將這水稻種上!”厲閠沉聲道,也不讓農官們起來,照舊讓他們跪著。
這簡直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些農官裏麵,本來還有與劉祜一心的,如今自己被牽連,當即連那劉祜也就恨上了,再加上劉琦平日裏仗著他老爹是正三品的侍郎,為人傲慢,如今連小命都不保,就劉府怕就要沒落了,當即更是生出異心來。
身後的文武百官,此刻是連屁都不敢放一聲,全都縮著脖子,忍著烈日站著,全都盼著楚一清這個農神娘娘趕緊到來。
一個時辰之後,這文武百官幾乎全都烤成了人幹,楚一清這才由瑩潤扶著,顫顫巍巍的走來,她行走之時,故意腆起了肚子,腳步虛浮,臉上大汗淋漓,看起來似乎甚是辛苦。那些文武百官大都是已經有妻室子女的人,自己的妻子懷孕之時的艱辛,也全都知道,如今見楚一清肚子如此大還踩著泥濘為國分憂,當即全都從心裏湧出一抹尊敬來,連在烈日之下苦等了一個時辰的怨恨也全都轉移到了那劉家的身上。
“一清!”厲煌趕緊迎上前,問道:“可是哪裏不舒服?若是辛苦就回去吧,這裏有我!”
楚一清低聲道:“我沒事,到時候你配合我便是!”楚一清說著,便暗中握了握厲煌的手。
楚一清的手溫熱,並不想表麵那般出虛汗的模樣,厲煌也就放心,一路扶著楚一清前來,文武百官瞧見厲煌對楚一清的深情,感慨的同時也就紛紛避讓,讓出一條道路來。
楚一清到了厲閠的麵前,正待要俯身行禮,就被厲閠趕緊攔住,說道:“賢媳免禮,你那異性大哥的傷勢如何了?”
楚一清斂眼低眉,臉上難掩了悲戚說道:“身上的骨頭盡斷,父皇既然提了,那臣妾就要為兄長討個公道,那人雖然不是臣妾的親兄長,可是當年在楚寒,多虧他一家照顧,臣妾與阿寶才能熬了過來,如今兄長更是受臣妾之托為朝廷效力,如今卻落得這樣的下場,當真是令人心寒!”
厲閠趕緊說道:“朕已經斬了那劉琦,為賢媳出了這口氣,賢媳懷著皇孫,先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楚一清冷笑,殺了劉琦,是為了她出氣?若是她不會種這個水稻,恐怕這劉琦也不會這麽輕易死吧!
楚一清卻還是淡淡道謝。
厲閠趁機說道:“賢媳,你看這秧苗損毀嚴重,這水稻可還能種上?”
楚一清抬眸道:“臣妾今日前來,正要跟父皇說這件事情,看這眼前的情景,這十車秧苗毀了大半倒是小事,傷了我那兄長與他的夥計才是大事,這些秧苗都是在魯城培育,運到都城來,日夜兼程也要六七日,在路上,一直是臣妾兄長帶著他的夥計護理秧苗,如今臣妾兄長重傷,沒有兩三個月不能起身,其餘的夥計也受傷頗重,如今已經不能再運送秧苗!父皇,反正當日臣妾答應父皇的事情已經做到,南水北調,引水灌溉,秧苗也培育成功,臣妾的兄長也已經盡力,無奈臣妾隻是小小側妃,人微言輕,還請皇上另請高明吧!反正我厲國泱泱大國,能人異士多得很!”
楚一清淡淡的說道,將這事情撇的一幹二淨。
這些日子一來,二皇子與六皇子的人對她與阿寶蠢蠢欲動,現在就連劉琦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都欺負到她的頭上,她就算是看厲煌的麵子,也不能讓這些人如此慢待!
厲閠一聽,當時就急了,趕緊說道:“賢媳,咱們厲國雖然人多,可是懂種水稻的人卻少之又少!還有煌兒曾經說過,這秧苗最晚不能過立秋之日,這眼看著還有幾日就要立秋,就算是有人,一時也沒法尋找,況且這一事不煩二主,賢媳向來有農神娘娘之名,怎麽能瞧著百姓沒有飯吃?”
厲閠說完,見楚一清還是不動聲色,當即也就使眼色給厲煌,厲煌隻得說道:“一清,這秧苗當真沒救了嗎?”
楚一清回眸望向厲煌,低聲道:“如今毀成這般,哪裏還有救?你是沒有瞧見趙大哥的傷勢,他究竟是做了什麽,竟然被打成那般!”
厲煌滿臉的愧疚,上前環住楚一清的肩膀,輕輕的拍著她的雙肩。
厲閠一見,也知道楚一清此刻心中有氣,他轉眸看了那劉祜,冷聲道:“劉祜,都是你那好兒子惹出來的事情,那朕就將這水稻種植之事交給你了,三天之內,都城沒有種上水稻,朕就誅了你們九族!”
厲閠說完,也就氣呼呼的上了龍輦,擺駕回宮。
劉祜早已經愣在了那裏,嚇得麵無人色。
楚一清忍不住心裏冷笑,這皇上看似生了劉府的氣,不過是想借著劉府讓楚一清好好的敲打一番。或許皇上以為,那劉琦不過打了一個庶民而已,再說也不是楚一清的親生哥哥,那劉府好歹是玨王妃的娘家人,這說起來就是親戚,臉麵上下來也就算了,不會真為了這點小事耽誤了百姓的生計,可是厲閠卻不知道楚一清此刻是鐵了心腸,她就是豁上幾千畝地不種又能如何,這一次,她一定要都城這些自以為的主子們貴人們記住了,她楚一清不是隨意能拿捏的!
回去的路上,厲煌關心的問道:“趙大哥的傷勢如何?果真是兩三個月下不了床嗎?”
楚一清歎口氣,“沒有那麽厲害,但是也差不多,肋骨斷了兩根,身上還有多處外傷!”
厲煌眸色一暗道:“這劉琦死得好,父皇不斬了他,我也會想法子要了他的命!”
楚一清淡聲道:“劉琦隻是個小角色,大角色在後麵呢!有些事情我本不想你知道,但是事到如今,我怕做出的事兒你會反對,所以提前告訴你一聲!”
楚一清當即將那日厲焱落水的事情說了,又道:“加上之前在魯城那一次,這乾王府是動了不少心思了,如今這劉琦是二皇子的大舅子,他們不敢在朝堂上對付你,卻對付我這個側妃跟阿寶!”
厲煌一聽,當即說道:“我已經讓人在查出劉祜貪汙受賄的證據,再加入如今這事兒,劉祜沒有幾日奔頭了,少了劉祜,厲玨就等於沒了左膀右臂,根本就不值得操心,倒是那厲乾,平日裏連門都不出,卻生出這麽多的事情來……”
“知道你無法兌付武妃與那祁雲羅,既然如此,那就交給我!”楚一清冷聲道。
厲煌低聲道:“你莫要上火,我就算是男人,不好為難那兩個女人,但是總不能看著她們給你使絆子,父皇的後宮我管不了,可是祁家如今是自身難保,隻要稍微動些手段,那祁雲羅就沒有翻身之日了!”
前些日子楚一清也聽說祁家的人正在被接受調查,隻是證據都沒有落實,這祁雲羅也四處挪借了銀子,正在為娘家奔走,隻是不知道如今正是她求人的時候,怎麽將腦筋動到了阿寶的頭上。
楚一清不想深究,不過有厲煌動手,也省得她費心,也就點點頭。
厲煌又說了幾句貼心話,哄得楚一清開心,楚一清這才有了笑臉。
厲煌一回到太子府就趕緊去看趙小麥的傷勢。
房間裏,趙小麥一見到厲煌,也就想要起身行禮,立即被厲煌攔住。
“趙大哥,你何必客氣!”厲煌按住他的肩膀,讓人扶著他躺好,便回眸問雷霆道,“情況如何?”
“斷了兩根肋骨,剩下的倒是皮外傷,沒有什麽大礙!”雷霆說道。
“趙大哥就交給你,也算是你將功贖罪!”厲煌還記恨著雷霆晚回來一天的事情,也幸虧是楚一清自己發現了那個手鏈的事情,盡快找到了原因,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厲煌怕是要記恨雷霆一輩子!
雷霆趕緊應著。
麥香端了溫熱的粥進來,臉上還有淚痕,一見厲煌,趕緊將粥放在桌上上前說道:“姨夫,你可要為我爹報仇呢,那個劉琦太可恨了!”
趙小麥趕緊說道:“麥香,怎麽這麽稱呼太子爺,你……”
厲煌趕緊說道:“趙大哥,是我允許麥香這樣喚的,你們一家對一清與阿寶的情分,我會永遠記得!”
趙小麥慚愧道:“說啥情分,這些年都是一清妹子照顧咱們呢!咱們家如今有今天,也是多虧了一清妹子呢!”
“那咱們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以後趙大哥喚我妹夫就成,這樣也親熱!”厲煌說道,又轉眸對麥香說道:“劉琦已經被皇上斬了,你可出了氣?”
一聽說劉琦被皇上斬了,麥香與趙小麥全都一愣,在他們心裏,這劉琦是可恨,可是這砍頭,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厲煌見他們如此,自然明白他們的想法,也就笑道:“他是咎由自取,你們就不要多想了!趙大哥就先住在府裏,養好身子再說!楚寒那邊,我會派人去送消息的!”
趙小麥趕緊說道:“太……妹夫,俺受傷的事情就別說了,俺怕麥香娘擔心,她還照顧著三個孩子,家裏還有一大攤子,別再讓他著急了!”
厲煌點點頭道:“你盡管放心吧,我隻管派人去說,說要留下你在這裏幫著一清種水稻,家裏人不會懷疑的!”
趙小麥趕緊點頭,又想起那些秧苗來,歎口氣道:“可惜了那秧苗,那是多少人的血汗啊,再過幾個月,那就是一車一車的糧食呢,卻被那個劉琦……”
一說到劉琦,想起那人為了那些秧苗連命都配上了,當即也就說不出話來了。
“稻苗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隻管先養好自己的傷勢!”厲煌低聲說道,“就將這裏當做自己的家,我派華子專門伺候你!”
厲煌說著,也就拍拍手,外麵進來一個模樣機靈的小廝,對著趙小麥跪地行禮說道:“趙老爺,奴才叫華子,以後負責照顧趙老爺的生活起居,趙老爺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奴才就成!”
趙小麥趕緊讓華子起來,想起金玉的囑咐,從懷裏摸出一個銀錁子,示意華子上前。
華子一愣,自然是不敢收。
“好了,趙爺打賞就收著吧,以後盡心盡力的伺候趙爺也就行了!”厲煌冷聲道。
華子趕緊應著,雙手上前接過那銀錁子,一掂似乎有一兩重的模樣,當即就對趙小麥另眼相看起來。聽人說這趙老爺是楚寒鄉下來的,以為是個土包子呢,想不到竟然出手這麽大方,華子也就打算以後對趙小麥上心一些。
瞧過趙小麥之後,厲煌徑直去了書房,將騰龍叫來,冷聲問道:“那祁定還被收押著?”
騰龍點頭,說道:“大理寺說證據不足,聽說乾王爺向大理寺遞了話!”
厲煌眯眯眼,冷笑道:“也是,終究是他的嶽父,真成了階下之囚,他的臉麵也不好看!不過本太子就是想要讓他臉麵不好看!”
騰龍一聽,也就明白厲煌的意思,立刻點頭道:“屬下這就去辦!”
厲煌點點頭。
第二日,果真如厲煌預料的一般,玨王妃劉君與劉祜的夫人夏氏遞上了拜帖,楚一清自然是拒絕了那帖子,誰知道到了中午,那夏氏就帶著劉君到了府門外,守著怎麽都不肯離去,等了一天一夜,那劉夫人最後跪在了府門前,楚一清照舊無動於衷,最後厲玨要求見厲煌,看門的人擋不住,才將兩人放了進來。
劉君這次再來,就像是一隻被打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之前的傲氣與跋扈消失的無影無蹤,一身紅色,用金線勾邊的朝服被她穿的死氣沉沉的,一直低著頭,跟在夏氏的身後。
夏氏一進門就遞上了禮單,上麵全是名貴的藥材,強行忍著喪子之痛陪著笑臉說道:“楚妃娘娘,今日咱們是來向楚妃娘娘的兄長賠罪的,是犬子錯了,傷了楚妃娘娘的兄長,這上麵的藥材都是給令兄長調養身子的!還請楚妃娘娘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