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話 兩個老頭子(謝朋友們的打賞!)

太陽向西沉落,在群山之巔灑下一片血色。

火焰劈啪響著,燒烤著剛死不久的野兔,將其烤得外焦裏嫩,滴落大滴的油脂。

香氣勾動著周圍幾人的嗅覺,令他們食指大動。

“弓箭手就是這一點好,在野外闖**的時候,能夠輕鬆打到野味,什麽時候都餓不到。”莎菲鼻尖翕動,嗅了嗅即將烤好的野兔,感慨道。

“嗬嗬,記得剛出發的時候,你還嫌棄我礙事呢。現在知道我的用處了吧?”貝雷戈笑了笑,將手中的野兔翻了一下。

“你主要是在晚上礙事。”莎菲壞笑著瞥了貝雷戈一眼。

貝雷戈尷尬的咳了兩聲,有意忽略了莎菲話語中的含義。

位於一旁的安瑞苦笑起來。

三人已經趕了多日的路,來到了這片群山之中,這裏已經接近了獲取兩份傳承之力的地方。

香噴噴的野兔肉很快就被三人消滅掉了,隻剩下了一堆帶著肉渣的骨頭。

“吃飽喝足了,是不是該出發了?”莎菲舔了舔沾著油脂的食指,問道。

“先別急,時間還沒到,隻有到了白天與夜晚的交接點,通往山上的大門才會閃現出來。”安瑞給出了一個神神秘秘的回答,扭頭望向了灑滿落日殘血的天空。

另外兩人已經習慣了安瑞這種謎語般的說話方式,沒有刨根問底,而是跟著安瑞一起望向了天際。就好像那裏會發生什麽奇跡似的。

事實上,奇跡不在天際上。而是在山腳下的石壁上。

在夕陽即將徹底沉落之前,經過了兩座大山,在兩座大山的裁剪下,殘陽變成一道火紅色的光束,從地平線直射而來,落在了一處特定的山壁上。

殘陽迅速縮小,變成了一個小光點,印在了石壁上。就好像一扇門的鑰匙孔。

安瑞一步步走向了光點,將懷中的萬能.鑰匙掏了出來,對準了這個光點,鑰匙順利伸了進去。

一道光亮閃過,萬能.鑰匙的效果被激發了,原本光禿禿的鑰匙杆改變了形狀,浮現出一道道起伏不定的齒紋。與光點所形成的鑰匙孔完美咬合。

安瑞手指扭動,就聽哢吧一聲響,位於石壁上的暗門被打開了。

“轟隆……”

石壁上浮現出一道門型縫隙,緩緩移動開來,打開了通向內部的道路。

莎菲於貝雷戈總算是明白了安瑞之前所說的話。

“好了,一起進去吧。”安瑞拔出了鑰匙。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麵,第一個進入了門內。另兩人緊隨其後。

三人進去後各自掏出了隨身攜帶的發光石,照亮了門後的道路。

門後是人工開鑿出來的走廊,兩側都是平整的石壁,一直通向遠方。盡頭處隱約露出了一個石梯的輪廓。

“吱吱……”

黑暗中傳出一陣近似老鼠的吱吱聲。

“這裏通向哪?”莎菲好奇問道。

“通向山頂的一處秘密山洞,那裏是一位古人開鑿出來的。但現在已經沒人住了,是空著的。”安瑞答道。

“傳承之力就在那裏嗎?”

“不在那裏,但想要得到傳承之力的話,必須得先去那裏等著。”安瑞一邊走一邊說,發光石的光芒隨著他的步伐而搖曳著,“我這次要帶你們找的傳承之力比較特殊,這兩份傳承之力不是古代強者留下來的,而是近代強者留下來的。這兩個人甚至還沒有死,隻有等他們死了之後,你們兩個才能得到他們的傳承之力。”

“你要帶我們找到活人的傳承之力?”莎菲的雙眼睜大了,很是意外。

“是的。”

“隻有很強很強的人才能在臨死前留下自己的傳承,我們怎麽可能擊敗那麽厲害的人?”

“用不著我們去擊敗他們,我們這次是去撿漏,而不是去冒險。”安瑞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他們會以一個特殊的方式死掉的。”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通道盡頭,抵達了樓梯口前。三人一起拾階而上,走到半路上的時候,前方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對對的紅眼睛,吱吱聲也變得更加響亮了。

一群體積碩大的老鼠從黑暗中衝了出來,每一隻都有野貓大小,甚至比貓還要大上一圈。

但老鼠畢竟隻是老鼠而已。

安瑞三人並未又有動容,各自拔出武器,做出應對。

不多時,石階上躺了一大群巨鼠的屍體。

整場戰鬥前前後後隻不過花費了一分鍾而已。

三人重新上了路,此後陸續遇到了一些巨鼠,倒是沒遇到其他種類的怪物,還算順利。

相比於巨鼠,石階本身的長度更讓人驚訝一些,石階呈現螺旋形盤旋向上,通向山頂,少說也有幾千階。

三人走了很久方才走到了盡頭,盡頭處有一扇石門,但並無鎖孔,很容易就打開了。

推開石門,外麵是一處荒廢多年的山洞,一些生活用品都已經腐爛掉了,此外還有一些鳥類居住過的痕跡。

山洞直通外麵,沒有什麽大門遮掩。

洞外是一片晴朗夜空,涼爽的夜風吹拂而過,山頂的高度拉近了人與夜空之間的距離,仿佛伸起手來就能將星星摘下。

野外的夜景很美。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再等個三五天就應該差不多了。”安瑞借著月光,舉目望向了下方,山下是一處環形山穀,看上去就好像是古羅馬的鬥技場。

這裏即將上演一場驚心動魄的決鬥。

……

一名白發老者行走在山穀間,步伐沉穩有力。每次邁出的步子間距都完全一致,就好像尺子丈量出來的。老者將白發束成了馬尾。隨意甩在腦後。他背著一柄銀色的彎刀,彎刀猶如銀色的月牙,其上並未鑲嵌多餘之物,倒是有一些精美的花紋雕刻。

老者名為博納,是一位有名的戰士,極其善於使用彎刀,同時也是“八方鬼影流”的開創者。

博納在刀鋒海很有名氣,可謂是如雷貫耳。其他海域也有很多人知道他。

今天他來這裏是為了赴約,是為了決鬥,同時也是為了見一見老朋友。

“咳咳……”博納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他連忙用手捂住了嘴,再拿開手時,手心中已經多了一塊血紅。他用手帕擦了擦手,並沒有太在乎這件事。看來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很強,但終究沒能強到逆天的程度,還是會衰老,會得病。

就在幾年前,他患上了不治之症,無論是牧師、大夫還是煉金術師。全都說他就快死了,而且無藥可救。

唯獨一名亡靈巫師拍著胸脯說能挽救他的生命,讓他繼續活下去。

但他心裏明白,亡靈巫師是不可信的,一旦他接受亡靈巫師的治療。肯定會墮落為黑暗生物。到時候他隻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實際上還是個死人。

既然無力改變什麽。那就隻能選擇接受了。

走向死亡,是每一個老人的必經階段,誰也沒法避免。

他勇敢的活了一生,豈能在臨終前這段時間當個膽小鬼?

現在的他,已將死亡當成了一個無法擊敗的對手。麵對這個對手,他可以心存敬畏,但是不能被嚇倒。

臨死前這段時光是很珍貴的,要比小時候的時光珍貴得多,每一秒都不能浪費,要用來做有意義的事情。

對於一些常人來說,這段時光應該陪在家人身邊,盡情享受親情溫馨。

可惜博納將一生都獻給了背後的彎刀,根本沒有什麽家人。

沒有老伴能在他臨終前,伸出不滿老年斑的手掌,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也沒有子女幫他提前張羅後事,早早將墓地建好。

他後悔嗎?

要是外人問起這個問題,他一定會嘴硬說不後悔,可他心裏明白,自己其實是有一點後悔的。要是一切重來,他八成會找個女人戀愛,然後生個孩子,而不會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背後的彎刀上。

無親無故,敗盡天下又能怎樣呢?

可惜一切已經不能重來了,世上沒有能讓時光回溯的魔法。他迷失在了人生道路上,驀然回首,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

臨終前這段時光,他隻能孤單上路,一路走到死神身邊。

萬幸的是,他還能找到一位老朋友,能在臨終前與這位老朋友說說話,條件允許的話,還能來一場決鬥。

他希望這位老朋友的本領沒有丟下。

他的這位老朋友名叫蘭斯,是一名住在本地的精靈弓箭手,在年輕的時候,兩人就已經認識了。兩人既是朋友,也是對手,曾經打過好幾次架,不過步入中年之後就很少聯係了。

當年兩人就是在這處山穀認識的,還在這裏打了幾架,留下了很多回憶。

人常言物是人非,這句話果然不假。時隔這麽多年,這裏的一草一木就好像從未變過似的,那風中搖擺的樣子,就好像再跟他打招呼。

不久之前,他派人為蘭斯送了封信,約蘭斯過來相聚,明天就到了約定的日子,也不知道這位老朋友會不會來。

一片葉子凋零了,從樹上落了下來。

博納伸出手掌,將葉子接在了手裏,他覺得自己跟這片葉子很像,已經貢獻出了一切,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不久後,他會跟這片葉子一起,化作一團春泥,為新生命的誕生提供養分。

“老朋友,我會在這裏等你的,你可一定要來啊。”博納鬆開手掌,任由手中的枯葉被風帶走,於風中翩然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