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話 細雨洗澡堂
鐵炮港還跟以前一樣熱鬧。在石塊鋪就的平坦道路上,有著形形色色的人和馬車穿行其中,街道兩側有一些攤位跟店鋪,店主都在扯著嗓子吆喝,聲音匯聚在一起,響徹在人們耳邊。
道路盡頭,兩道風塵仆仆的人影走進了城,雖說衣服上沾了灰塵,臉上也有倦色,可兩人的雙眼明亮如昔。
“外出這麽多天,總算是回來了。”安瑞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含笑望著晨曦籠罩之下的鐵炮港,心中生出了少許的親切感。
“身上好髒,我們先去洗澡堂洗個澡好不好?”莎菲偏過頭,詢問道。
“我看可以。”安瑞提鼻子在自己的身上聞了聞,苦笑道。
雖說在旅館也能洗澡,可在那裏洗澡多有不便之處,遠不如在洗澡堂洗得舒服。兩人外出歸來,當然要去洗澡堂好好洗洗風塵。
安瑞很熟悉鐵炮港,知道一家洗澡堂的位置,領著莎菲直接趕了過去。
在兩人離開之後不久,道路一側的拐角處閃出了一道人影。這個人探出頭,緊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怨毒的目光。他緩緩抬起了左手,撫摸了一下包裹在手指上的繃帶。
安瑞並沒有回頭看,也沒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仍在跟莎菲有說有笑地趕往洗澡堂。
轉過兩條街後,兩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來到了澡堂子的門口。
細雨。
這是澡堂子的名字,被雕刻在了一塊老舊的木板上,高高懸掛而起。
澡堂子大門敞開著,一名疑似店員的人坐在櫃台後麵,專心致誌地修理指甲。
安瑞步入其中,輕敲了櫃台桌麵兩下,點醒了櫃台之後的店員,向對方要了兩個可供洗澡的房間以及門鑰匙。安瑞將鑰匙分給了莎菲一個,兩人在店員的引領下,走向了房屋深處。
店員為安瑞兩人安排了兩個相鄰的房間,這個澡堂子每個房間都是獨立的,沒有男女之分。
房間麵積很小,僅有十平米左右,裏麵有一個衣架,還有一個石池子。店員忙前忙後,為石池子注入了熱水,把洗澡的一切處理妥當。
店員走後,安瑞鎖上了房門,小小的浴室立即變成了一個私密空間。
安瑞放下血氣彌散的骨盾,摘下沉重的包裹,卸下冰冷的長劍,脫掉髒兮兮的衣服,邁步走入石頭堆砌而成的浴池,將身體泡了進去。熱水將他包裹,絲絲縷縷地侵入肌膚,帶來一種妙不可言的快感。
幾日來的疲憊,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安瑞緩緩閉上眼睛,默默享受著這美好的一刻。在冒險歸來之後泡一個熱水澡,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愜意的事情了。
“嘿嘿,別動,讓我幫你洗一洗那裏……才不要,我要自己洗……別害羞嘛,我來幫你,保證把你那裏洗得幹幹淨淨的……”
然而,就在安瑞默默享受的時候,隔壁的浴室裏忽然傳來了一段不太和諧的對話,說話的人是一男一女,聽這聲音,似乎是一對跑來洗鴛鴦浴的情侶。
安瑞剛剛放鬆的表情,忽然變得不自然起來,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本想安安靜靜地洗一個澡,現在看來似乎不大可能了。
“討厭,別碰那裏……我來幫你洗,別動,乖……唔,你這個**……嘿嘿……”
隔壁浴室的聲音仍在斷斷續續地傳進來,聲音不大,但卻異常清晰。雖然沒能看到浴室裏的情況,可僅憑聲音腦補,也能大致幻想出浴室裏的旖旎**了。
這對情侶旁若無人的行為跟對話,實在是有點擾民,尤其是幹擾到了安瑞。
“不知道莎菲有沒有聽到這兩人的說話聲……”安瑞念及此處,睜開了眼睛,瞟向了另一側的牆壁。
莎菲的浴室就在另一側的隔壁,時間過去了這麽久,想必她也已經脫掉了衣服,泡入了浴池中。
安瑞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旖旎畫麵,這副畫麵來得如此突然,難以遏製。
畫麵中,莎菲一絲不掛地泡在浴池中,淡褐色頭發被水完全浸濕了,絲絲縷縷地貼在肌膚上。那小麥色的肌膚沾了水之後,變得更為嫩滑,泛著星星點點的光澤。嬌俏玲瓏的曲線浸泡在水中,在水波的**漾下,變得模糊不堪。唯獨那條紋著玫瑰刺青的右腿格外清晰,那鮮紅的玫瑰花,就算水波也遮掩不住。
這畫麵刺激到了安瑞,令這副火氣十足的身軀生出了些許反應。
安瑞搖了搖頭,掬起了一把水,拍打在臉上,趕走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都洗了這麽久了,快停下……別著急,讓我再幫你洗一會兒,這樣才洗得幹淨……討厭……”
隔壁,那對情侶的聲音又好死不死地傳了過來,聽得安瑞心煩意亂。
他在這裏洗澡,別人卻在隔壁洗鴛鴦浴,而且洗得那麽囂張,實在讓他很火大。
看這個苗頭,這對情侶待會兒非得在浴室裏“大戰”一場不可,到時候聲音肯定會更大,更讓人心煩。
安瑞有個原則,別人讓他不好過,他就要讓別人不好過。有些時候,人的快樂注定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既然那對情侶用聲音來煩他,那他也要用聲音以牙還牙。
他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了一下,忽然張嘴,扯開嗓子唱起了歌。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哇,嘿嘿嘿嘿參北鬥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安瑞唱得很大聲,要比那對情侶沒羞沒臊的聲音大得多,一下子掩蓋了所有的聲音,在小小的浴室裏回**開來。
這個世界的語言跟漢語並不相同,完全是另外一種發音,用這個世界的語言唱這首歌,實在是有點勉強。安瑞徹底跑了調,唱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難聽的歌聲從這個浴室傳到了兩側的浴室裏。
那對情侶所在的浴室受到了歌聲幹擾,終止了之前那種沒羞沒臊的對話,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接著,情侶之中的男人勃然大怒,罵罵咧咧道:“他媽的,是誰在唱歌,而且唱得這麽難聽,快點給我閉嘴!”
與此同時,另一側的浴室裏隱隱傳出了咯咯的笑聲,莎菲似乎是被安瑞那誇張的歌聲給逗笑了。
情侶之中的男人不停叫罵著,可不管他怎麽罵,安瑞就是不肯停下,仍在扯著嗓子狼嚎鬼叫。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
在這種背景音樂之下,任誰都會失去洗鴛鴦浴的興致。情侶之中的男人之後再也沒跟女伴說出過露骨的話,把精力全都放在了罵人上。他罵得歡實,安瑞那邊唱得更歡實。
澡堂子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許多。
……
某個小酒館內,阿魯坐在椅子上,手握著酒杯,正在一個人喝悶酒。
這家小酒館對麵就是安瑞兩人入住的旅館,據旅館的人透露,安瑞兩人已經離開多天了,可是並沒有退房,應該還會回來。坐在這個小酒館裏,可以監視對麵的風吹草動,一旦安瑞兩人歸來,他便能在這裏看到。
與此同時,他還派了幾個人在城內四處打探消息,尋找安瑞兩人的蹤影。
總而言之,隻要安瑞兩人回來,他一定能知道。
到時候,他會將消息傳給粉碎者·高爾,讓那個嗜血的獸人過來收拾安瑞兩人。有高爾出馬,安瑞兩人必死無疑,下場一定很淒慘,很淒慘。
一想到安瑞兩人腦袋被鐵錘敲得粉碎的摸樣,阿魯臉上立即浮現出一抹森冷笑容,笑容牽扯到了左臉上的刀疤,令他顯得更醜陋了。
忽然,一道人影從街道另一邊撒腿如飛地跑了過來,拐了個彎以後,徑直跑向了這家酒館。這個人的左手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正是不久之前被安瑞裁斷了手指的人。
一見這個人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阿魯立即將手中的酒杯放了下來,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變得興奮了許多。
斷手者跑進了酒館,站到了阿魯麵前,深吸了幾口氣,壓下了紊亂的呼吸,斷斷續續說:“阿魯……我見到踩斷我手指的混賬東西了……他跟那個女人一起回了城,進了一家名叫‘細雨’的澡堂子,現在應該還在裏麵呢。你快點去找那個獸人過來,讓他去收拾那兩個混賬東西。”
“他媽的,總算把他們兩個給等回來了,真是讓我等得好苦。”阿魯重重一錘桌子,酒杯之中的酒水劇烈晃動,飛濺而出,落在了桌麵上。
他掏出兩塊銅幣,隨手丟在桌上,站起身來,領著斷手者一起快步走出了酒館。
“細雨洗澡堂我知道在哪,用不著你帶路,你現在趕緊過去替我看著他們兩個人,我去找高爾過來幫忙。要是他們中途離開了澡堂子,你記得跟上他們,千萬別跟丟了。”阿魯指著街道的另一邊說。
斷手者忙不迭地點頭,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向著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
阿魯緊了緊褲帶,獨自一人動身前往了港口內的健身場。
最近一段時間裏,粉碎者·高爾一直在健身場裏鍛煉身體,打熬力氣。
到了目的地,阿魯找到了高爾,表明來意。
“走,帶我過去,我去會會那兩個人,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本事。”高爾嘴唇頻動,冰冷而又沙啞的聲音透過獠牙傳了出來,令人聽到之後心生寒意。他舞動了一下手中的鐵錘,接著將鐵錘扛在了肌肉異常發達的肩膀上。
“好,你隨我來,我這就帶你去那家‘細雨洗澡堂’。”阿魯點了點頭,眼中冒出複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