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還是不是人?!(下)

那一手刀劈得夠狠,皇甫長安暈得徹底,腦子裏的意識就像是驟然被拔掉電源的台式機,一瞬之間全數運轉的部件都在刹那間熄滅,連一點兒電光都閃爍不起來。

再後來,似乎迷迷糊糊之間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情形很朦朧,甚而連發生了什麽都記不清楚,隻記得有那麽一個夢,夢中的自己捂著胸口,有種難以描摹的悸動……然而到底是為了啥事兒抽搐了小心肝,卻是半分也沒有印象。

就隻記得……心髒曾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細細的悸動。

當皇甫長安恢複了知覺之後,是被窗欞上跳動著的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鬧醒的,抖抖眼睫毛兒睜開雙眸,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後頸有些痛,腦子暈忽忽的……支起手臂半坐起身,皇甫長安抬手敲了敲腦門,卻完全記不起來發生了什麽。

印象中,她好像駕著馬車剛剛出宮,準備去趟破軍府找鳴鈺大美人兒……關心關心他的小雛匊,咳……是關心他那孱弱嬌柔的身子。

再往後想,腦子裏就混沌一片,像是被人一棍子敲在了腦袋上,完全失去了意識……就連那種被一棒打暈的痛楚,都完全沒有印象!

真詭異,太詭異了!

到底發生了神馬?!難道……該不會……又穿越了?!

次奧,不用那麽玩她吧!會被玩殘廢的有沒有?!

唰拉一下掀開被子,看到了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出宮時候的那一身……唔,還好,那麽蛇精病的事故沒有發生,不然……嚶嚶嚶,這日子真的沒法兒過了!

稍微平複了心境,皇甫長安才坐直身子,掀開了**掛著的帷帳,探出視線在屋子裏打量了一圈。

看著這房間的裝扮,富麗堂皇,貴氣逼人,不論是擺設還是布局,都顯得很有品味和格調,架子上放著的器皿一看就是值錢貨,桌椅屏風上麵的花紋也是精雕細刻……唔,高端大氣上檔次,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拿不出這樣的手筆。

不過,整個屋子的裝扮風格,不論是跟皇宮,還是跟李青馳的閨閣,抑或著鳴鈺大美人的閨房……都有著顯而易見的差異,別樣的風韻看起來倒像是出自不同的風土人情。

艾瑪……這究竟是個什麽鬼地方?她又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

微蹙著眉峰,皇甫長安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怪事兒,不免有些心有惴惴,正要撐著床板兒爬起來,忽然眼角影子一晃,似乎有人走了過來,緊接著門就“吱呀”一聲被推了開。

皇甫長安立刻嗖的一下,側頭看了過去。

來人看著是個女婢的打扮,然而跟夜郎皇城的衣著確然有些不同,夜郎說到底還是個比較正常的國家,常人衣著也比較保守,沒有走爭奇鬥豔的誇張風格……而剛剛推門而進的這位姐姐……艾瑪,辣個胸露得那叫一個低,倘若丫再抹點紅唇紮個發髻,皇甫長安都要懷疑這是馮導大片《夜宴》的拍攝現場了!

女婢款步進門,仿佛是習慣性地垂著腦袋,目光隻看眼前七步遠,一直走到了床邊,才發覺皇甫長安醒了過來。

對上皇甫長安赤果果的眼神兒的那一刹,女婢平靜的眸子裏才稍微閃過一縷微光。

繼而很快便又回歸淡然,見她醒了也沒覺得特別的興奮和歡喜,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隻微微朝她拜了一禮。

“公子,夫人說您現在差不多該醒了,便讓奴婢送了這盅七花粥過來,讓您先趁熱喝粥,等夫人忙完了手裏的事情,隨後就到。”

剔著眉梢,皇甫長安就那麽直勾勾的瞅著女婢的臉頰,見她伸手遞過粥來,也不去接,一直盯著女婢臉頰發紅,才不無浪**地開口笑道。

“你讓小爺吃……小爺就吃啊?難道你爹沒有教過你,不要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嗎?萬一你在這粥裏麵下了毒怎麽辦?喏……”舀了一勺粥,皇甫長安笑眯眯的遞到了她嘴邊,“你先吃一口,給小爺試試毒。”

“……奴婢不敢。”

沒想到這小公子長得秀氣,性子卻是這樣的無賴,女婢無端受調戲,臉頰不由得更紅了,稍稍側過頭,露出微惱的神態。

見她如此,皇甫長安卻愈發的變本加厲,直接把一勺粥湊到了她的嘴邊,口吻卻是別樣的溫柔:“好姐姐,嚐一口嘛……你看小爺我都親自喂你了,別這麽不給麵子呀!”

抬眸對上那雙目光炯炯的眸子,盛滿了友善的笑意,令人不忍拒絕。

女婢默了一默,終是拗不過她,輕啟紅唇含了一小口。

確定她把粥都吞了下去,皇甫長安眼角的笑意更深了三分,收回手笑著數了三下:“三、二……一!”

話音未落,就是“哐當”一聲,女婢失力打翻了手裏的瓷盅,全身癱軟的跌坐在了地上,方才還通紅的麵色霎時間慘白一片。

“公子你、你在粥裏下了藥?!”

方才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皇甫長安的手,沒有發現任何的端倪,完全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下的藥,又是怎麽下的藥!

“姐姐別擔心,不是什麽厲害的東西……”皇甫長安得瑟一笑,掀開被子從**跳了下來,眉眼依舊慈祥而善良,然而閃爍著寒光抵在女婢喉心的匕首,卻是沒那麽友好了,“說,這是什麽地方?!是誰把小爺帶到這裏的?!”

麻麻從小就教育窩們,防人之心不可無。

而且,皇甫長安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地兒隱藏著危險,透著一股說不清楚的怪異之感。

女婢微微往後仰著,對皇甫長安這幹脆利落的偷襲頗有些忌憚。

“這裏是白帝城,是城主夫人……把小公子您帶進府中的。”

白帝城?!

一聽到這三個字,皇甫長安的臉色就變了!

次奧!白帝城離著夜郎皇城千山萬裏,就是日行千裏快馬加鞭的趕,最少也得花上五天的時間!特麽這也就是說,她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五天?!操蛋,這豈不是連年都過了?!尼瑪,這可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一個除夕夜啊,居然就這麽睡過去了!不能忍!

艸艸艸!等等等等……這個女婢剛才說了什麽來著,把她帶過來的家夥,是白帝城的……城主夫人?!

泥煤啊!怎麽會這樣?!他們無冤無仇的,她怎麽會突然找上她?!

據說啊,在江湖上流傳著一個說法——寧惹夜叉,勿見白姬!

而這裏麵所說的白姬夫人,就是白帝城城主的女人,也就是方才這女婢口中的“夫人”!

皇甫長安平時無聊的時候就喜歡聽白蘇鬼扯江湖中的奇聞異事,沒少聽到白姬夫人的惡行,如果說魔宮是江湖中人最不敢招惹的門派,那麽白姬夫人就是江湖眾人最不想遇到的女人!

甚至連民間的麻麻們恐嚇哭鬧不止的小孩,都會用上一句“再哭!再哭白姬娘娘就把你抓到山裏去喂鱷魚!”然後小孩就會立刻止住哭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臉驚恐!

對!你猜得沒錯!白姬夫人極其變態的一個愛好就是養鱷魚!

當然,鱷魚這種動物還是蠻可愛的,如果白姬夫人不是用……死人去喂的話!

白姬夫人的殘忍暴虐是全九州都出了名的,但她不會濫殺無辜,隻要沒有招惹到她,她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你麻煩,再加上她生得一張蠱惑人心的貌美容顏,把白帝城城主迷得七葷八素的,所以尋常人也不至於像討伐魔宮那樣討伐她。

然而,一旦跟白姬夫人結了仇,哦嗬嗬……那你的好日子就完了,不,應該是你全家的好日子都完了!

白姬夫人還有一個變態的嗜好,那就是殺人,喜歡殺滿門!

故而在江湖中,白姬夫人的仇家也不算太少,隻可惜白姬夫人的武功很高,又有白帝城城主的庇佑,一般人自知尋仇無望,有擔心被盯上了株連嫁人……才沒有頻頻找白姬夫人的麻煩。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居然把她擄到了白帝城裏?!哎呀我滴個大爺,她要幹神馬?!難道她喜歡玩弄孌童,然後看上了她的美膩?!就想把她圈禁在這裏好生折磨?!不要啊麻麻!這裏果然好危險好可怕,窩要回宮!

收回匕首,不等女婢多說,皇甫長安就已經自己把自己給嚇尿了!

趁著那女魔頭木有來之前,趕緊一骨碌兒躥了起來,準備趁早閃人!

卻不料才走了幾步,因著連躺了幾日,腦袋一暈腳底一晃,出了個重大的技術性錯誤——踩到了衣擺上!

爾後腳尖驟然一絆,皇甫長安咧著嘴兒傾身向前俯衝,雙手不由自主向前抓去,說時遲那時快,門口又是人影一晃,推門走進來一個人。

下一秒,慘劇發生!

在聽到眾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的驚呼後,皇甫長安隻覺得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眾人驚呼——“夫人小心!”

操她大爺啊!死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還害她將丫給撲倒了……泥煤啊!勞資不要喂鱷魚啊!勞資不是長安牌飼料啊親!

見到白姬夫人避之不及被皇甫長安猛然撲倒在地,眾女婢見狀即刻目瞪口呆,一時間噤若寒蟬!

完了完了,看到了不該看的……白櫻小築又要出人命了!

意識到自己撲倒的是全九州最惹不起的女魔頭之後,皇甫長安瞬間大駭,立刻手忙腳亂地爬起來,雙手順勢抵上來人的胸前,正欲爬起……然而就在那電石火光的一刹那,皇甫長安腦中一片空白,隨即閃電般裂開一條縫,從頭劃到尾……!

艸艸艸!尼瑪啊!誰能告訴她!為神馬這個叫做白姬夫人的女人……胸部竟然是平的?!

一隻手不知死活地在白姬夫人的前胸蹭了蹭,皇甫長安更加驚悚地發現一個大秘密——

白姬夫人老人家……沒有胸啊臥槽?!

依年齡,白姬夫人不過三十左右,依外貌……皇甫長安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瞬間被驚豔到了……那冰山美人的氣質怎麽看也不過雙十年華啊!再說了,就算是一個隻有A罩杯的妹紙,胸前至少也是軟的好嗎?!

可、可眼下這位,胸膛簡直比飛機場還要平坦,甚至還算得上是……精壯?!

喂喂喂!丫是人妖嗎?特麽就算是泰國人妖也有挺拔昂立的酥胸好嗎!

皇甫長安哆哆嗦嗦地移開手,拿餘光戰戰兢兢地覷著白姬夫人的神情,額上的一撮呆毛一顫一顫的,素來狂妄的麵容上,此刻卻是驚恐到了極點的神態!

艾瑪這下真的是shi定了,踩到地雷了!妖怪不可怕,魔王也不可怕……尼瑪變態才是最嚇人的啊幼兒米有?!

周遭的一幹侍女早已一個個下跪伏地,魂飛魄散,就連腦袋也不敢抬一下!

“摸夠了?”

白姬夫人的臉上卻是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隻在眼角多了幾道冰薄的笑紋,看得皇甫長安的心拔涼一片。

生氣不是最要緊的,關鍵是在這種時候還能笑粗來,那才是真的可怕!

皇甫長安撐著身體伏在那兒,一動也忘了怎麽動,仿佛整個人都被定住了一般。艾瑪快找個洞讓她鑽下去吧!

白姬夫人伸手捋開她額前的呆毛,冷冰冰的語氣聽起來竟有些溫柔,不知是不是皇甫長安因為太過緊張而出現的幻覺:“你今年幾歲?”

皇甫長安寒磣地咽了下口水,鬼使神差地開口回答:“……十五歲,哦不,過了年,應該是十六了……”

聞言,白姬夫人眼中的光芒愈發柔亮,抬起一隻手抵在皇甫長安身上,自胸前一路向下緩慢滑移。皇甫長安隻覺得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甚至還抖了三抖!

白姬夫人的修長的手指最終停在了皇甫長安小腹的位置,爾後輕輕地摩挲了三圈,抬眼問向她。

“水麒麟在這裏?”

用的卻是陳述句的語態。

皇甫長安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猛然拍向地麵意欲跳開,卻不想白姬夫人比她更快出手,冰涼的觸感貼在後頸,皇甫長安的頭被慢慢按下,半點掙紮不得!

隻見白姬夫人緩緩閉上眼,皇甫長安頓覺一陣莫名,直到唇上驟然傳來濕潤的觸感……白姬夫人張開嘴,長舌一挑,有一條靈活的生物迅然滑入皇甫長安的喉舌!

兩邊的侍女伏在地上戰栗不止,皇甫長安頓時覺得通體冰涼,掌心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白姬夫人的笑容很微妙,看起來不知怎的總讓人覺得有點假:“剛才喂你的那條小蛇叫做執手偕老,蠱母在我體內,顧名思義,以你的才智想必不用我多說。”

皇甫長安抿抿嘴,站起身拍拍衣袖,臉色恢複如常,隻是嘴唇依舊十分蒼白。

白姬夫人起身給她倒了一杯茶,說話像是在拉家常,惹得皇甫長安有一瞬間的恍惚,腦中閃閃地劃過一道光,卻抓不住……有什麽在破繭而出,卻停在了土壤的最表層。

“執手偕老雖是蠱毒,但平日也有強身健體的功效,水麒麟解得百毒,對蠱的作用卻是不甚了了,所以你也用不著白費心機……”

白姬夫人說著便彎下身,對著她的眼睛淺彎眼角。

“好不容易找到你,若非逼不得已,我是不會害你的。”

皇甫長安聞言一怔,繼而一哂,場麵話說得倒是好聽,可實質上不一樣也是威逼利誘?隻是無論她怎麽搜腸刮肚,空白的那片記憶依舊白茫茫一片,真幹淨!

據聞白姬夫人一向惜字如金,眼下卻不然……見皇甫長安一直不開口,竟然還來了興致:“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來便是。”

皇甫長安抬眉,望著眼前這個冰白的女人,她的骨架並不寬,確然是女人的體態,身材也不十分高挑,倒顯得有些瘦削輕巧,可是這樣一個女人中的極品,竟然沒有胸?!皇甫長安感到不可思議之外,不免浮想聯翩,連穿越這種事都能發生,連水麒麟這種寶物都有現世,那麽那些所謂的縮骨神功也不可能僅僅隻是信口開河天馬行空。

略一思量,皇甫長安挑眉,在氣勢上她可從來不會輸給任何人……嗯哼,小爺可是天下第一總攻好嗎!

“我隻問一個問題。”

白姬夫人似乎很喜歡她這個倔強的樣子,這麽多年從來都沒有人反抗過她,皇甫長安是第一個。

“你說。”

皇甫長安抬頭盯著她的眼睛,眸中晶亮純粹,比琉璃還要粲然:“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