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太子發酒瘋(上)

“嘩!”

趁著對方閃神的刹那,皇甫長安劈手奪回折扇,爾後疾速向後退開。

麵前的罡風裹挾著巨大的水幕,就在眼前三寸之處,江河裏的十裏荷花在一刹那間盡數毀敗,水麵上的花燈被衝上了高空,宛如天邊一閃而過的流星,璀璨瑰麗卻無跡可尋。

“噗——!”赫連長歆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水,目光中神色複雜,不自覺地喃喃出聲,“闌兒……”

聲音嘶啞而憔悴,仿佛瞬間滄桑了百年。

“嘖嘖,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啊,圖樣圖森破……”

皇甫長安砸了砸嘴巴,忽然抬起手一把扯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捏在指間遞到赫連長歆的眼前,得意洋洋地晃了兩晃。

“看清楚了,本公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折菊公子,才不是你的什麽闌兒呢!”

不等話音落下,眸中劍光一閃,耳邊傳來“咻”的一聲,淩厲的劍氣破空而來,直上九重雲霄!

“哼!我管你是折菊公子還是折桃公子!誰敢傷了城主,我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回眸,便見菡萏公子一襲紫衫飄搖而上,廣袖子之下挾著鋒芒畢露的利劍,利爪迅如雷電,煞氣逼人地刺向皇甫長安,欲當場置她於死地!

“住手!”

赫連長歆卻是陡然間麵色一變,厲喝一聲攔住了他,醉醺醺的眸子頓而清明了三分。

就在菡萏公子就要襲到皇甫長安麵前時,赫連長歆忙不迭地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劍刃,霎時間割裂了掌心的肌膚,於劍鋒上淌下一道細長的血流。

菡萏公子見狀大駭,頓時收了手不敢再動分毫,隻驚異地撐大了眸子,略顯驚懼地看向赫連長歆。

“城主……”

赫連長歆收回手,完全顧及不到手上的傷,上前兩步一把抓住皇甫長安的肩頭,妖冶的鳳眸似乎能逼出血來。

“你不是闌兒,那闌兒在哪裏?!”

皇甫長安微微勾唇,轉眸望了眼江岸上飄**而來的幾道人影,低笑道:“別這麽急嘛……這兒說話不方便,咱能先換個安全的地方麽?”

“跟我來!”

赫連長歆二話不說,抓著皇甫長安縱身躍到了一邊的屋簷上,踏著夜色疾行了片刻,隨後飛身而上,進到了一家花樓裏。

聞人清祀和菡萏公子冷冷對了一眼,跟著走在了後頭。

幾人的速度都很快,轉眼就消失在了夜幕中,後來之人踏水飛至江岸,卻是追趕不及,皇甫鳳麟氣得一腳踹到了樹幹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她跑什麽跑?!當我們是洪水猛獸嗎?!”

“你別這麽說……”皇甫無桀微蹙眉頭,“說不定她是被西涼城主擄走的。”

“哼,誰能擄走她啊……就算是被擄走的,那也是她心甘情願被擄走的!”

“你們別吵了。”皇甫硯真冷冷地訓了一聲,端的是大房的架勢!不等兩人再度開口,便就回過頭來看向嶽父大人,“現在怎麽辦?”

西月漣抬眸,望了眼江麵上因為激戰而被打落的殘敗荷葉,眸色微微收緊了幾分。

“去西涼城城主的府上。”

說著,一行人就匆匆趕往城主的府邸,上官無夜跟在後麵,還沒有邁出幾步,就被花賤賤轉著墨玉煙杆攔了下來。

“你不準去。”

上官無夜頓住步子,麵色微暗:“可是……”

“沒有可是,”夜風拂動之下,袍服輕揚,花賤賤玉骨仙風,挑眉笑得溫潤,然一雙眸子卻透著濃濃的凜冽氣息,“作為下屬,卻讓主上涉險……這樣的你,有什麽資格跟在她的身邊?嗯?”

上官無夜僵硬著神情,緊抿薄唇,還想再說些什麽,卻是無言以對。

“嗬,”花賤賤收起煙杆哂然一笑,即便轉身走離,隻留下幾個不鹹不淡的字節,“你就好好在這兒呆著吧,公子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就當是白喂了一陣子狗糧。”

邊上,有經過的路人甲聽到這番話,不由得竊竊私語。

“哇!那什麽人啊,嘴巴這麽賤……”

“狗糧誒,說得也太侮辱人了吧!這家夥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就是!換作是我,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

江岸邊,楊柳扶風,長長的紙條垂到人的肩頭上,隨風劃過臉頰,有些微微的疼。

上官無夜隻身立在岸上,嬸嬸地感受到了來自組織的惡意!

他不願出賣色相換取青河劍,太子殿下善解人衣,哦不,是善解人意……可以原諒他,但並不代表她的男寵們可以原諒他!

他們要的,是他對太子殿下絕對的效忠!否則,他就沒有資格接受太子殿下給他的恩惠。

握了握腰間的佩劍,上官無夜冷冷抬頭,剔了眼江麵倒映的那輪隨著水波滌**的圓月,忽而大步邁開了腳,繞著另一條巷子快步趕了過去!

菡萏公子絕非善類,赫連長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萬一太子殿下出了什麽差池,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花樓裏,皇甫長安卻是完全不知道岸邊發生了什麽,她之所以不讓眾奸夫們跟上來,就是為了防止他們從旁搗亂,有一個聞人清祀就夠她鬧心的了,再來一群……她就可以直接回家孵蛋了,還跟城主大人談毛交易啊!

因為,接下來她要做的那件事兒,奸夫們肯定不會答應,就連聞人清祀都是她苦口婆心說幹了唾沫星子,才勉強撇過腦袋木有阻止她!

而那個說不得的秘密就是——

“現在可以說了嗎?百裏夜闌在哪裏?!”

剛才在江中的那一瞥,雖然並沒有看得十分仔細,而且出現在眼前的那張麵孔,跟她記憶中的那張臉也有著不小的變化,然而……隻要那麽一眼,赫連長歆就足以確定,那張略顯冷峻的麵容,就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要找的那個人!

皇甫長安卻不急著回答,揚手提起桌上的酒壺,翻開兩個杯子,逐一斟滿,爾後將其中一杯推倒了赫連長歆麵前。

“你覺得,本公子冒著繩命危險攔你一劍,會那麽輕易就說出你想要的答案嗎?”

聞言,赫連長歆鳳眸一凜,映著大紅色的燈籠,閃過一道綺麗的光澤。

方才在江中激烈一戰,已然把她的酒意壓下了幾分,又忽然見到那種尋覓良久的麵容,整個人頓時就清醒了過來,不複先前的醉意……隻一雙宛如明月的眸子還閃爍著璨亮的光澤,襯著嫣紅的臉頰,透露著一股無以言述的嫵媚。

伸手接過皇甫長安遞來的酒杯,赫連長歆半眯鳳眸,挑眉看向她。

“你說吧,有什麽條件?”

“聽聞赫連城主千杯不醉,正巧,本公子也是個愛酒之人,不如我們來一場比試如何?”

“怎麽比?比什麽?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很簡單,本公子也不喜歡玩花樣,就比酒量,誰先喝醉算誰輸……若是赫連城主贏了,那本公子便將百裏夜闌雙手奉上,若是本公子贏了,那麽……”側過頭,皇甫長安抬眸看向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幫赫連長歆包紮手上傷口的夜觀蓮,勾唇笑道,“還望這位菡萏公子能夠割愛,將青河劍極其口訣交予本公子。”

聽到“青河劍”三字,夜觀蓮不由微微變了臉色。

數遍九洲,知道青河劍在他手裏的人屈指可數,而眼前這位小公子一開口就說來取劍,明目張膽而又自負狂妄,顯然是有備而來的!

身側,赫連長歆卻是不管什麽青河劍黃河劍,一聽說皇甫長安能將“百裏夜闌雙手奉上”,又比的是“酒量”,當即舉杯同皇甫長安手裏的瓷杯碰了一下,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生怕下一秒對方會反悔似的,舉杯一飲而盡!

“好!小公子果然爽快!那便這麽說定了,誰先醉,誰就算輸!”

“可是城主你已經喝了不少……”

夜觀蓮旁觀者清,看出皇甫長安是故意拿百裏夜闌引誘她,又專門選了鬥酒這種方式,就是想要引蛇出洞,把赫連長歆騙進她的圈套裏,即便趕緊上前勸阻赫連長歆。

然而,赫連長歆卻是關心則亂,找了多年未曾得到任何蛛絲馬跡的人,突然間出現在了眼前,就好比求而不得的東西忽然變成了她的所有物一般,心中雞凍難平,又怎麽可能聽得了勸?就算前麵真的是刀山,真的是火海,她也勢必要跳上一回!

“本城主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捏起夜觀蓮的下顎,赫連長歆眯著一雙微醺的鳳目,湊到他的麵前,輕哼了一聲,“嗯?”

秀麗的五指一寸寸收緊,在那白皙的肌膚上烙下了深深的紅紋,夜觀蓮被她掐得有些喘不過氣,卻還是艱難地提了個建議。

“不如……就、就讓我來……代替城主,跟……跟她比酒……”

赫連長歆勾著眉梢,綺麗一笑,媚惑萬千:“嗯?你來比?”

沒有見到赫連長歆之前,皇甫長安覺得像麗妃娘娘那樣的女人就已經是個紅顏禍水的妖姬了,可是見到了赫連長歆之後,皇甫長安才知道……有一種女人,她的魅力並不在於她的容貌,就算她樣貌平平,可一顰一笑之間,便可勾魂攝魄,令天地萬物都為之失色。

就連上輩子,皇甫長安都沒有見過像她這樣媚態橫生的女人,隻一個蠱惑的字節從那張豔麗的紅唇當中輕吐而出,就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眷戀!

勿怪乎那如畫舫的花魁明知前方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也要投懷送抱,求得城主大人的一夜歡情。

隻此一夜,便足以叫人銷魂一輩子了。

就連身為女人對同性從未有過任何興趣,連多看兩眼都不屑的總攻大人,在見到赫連長歆的媚術時,都忍不住有種心驚肉跳的趕腳……有那麽一刹,皇甫長安甚至忍不住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全部都滅絕了,她大概會找城主大人共度餘生!

還有那麽一刹,總攻大人不無悲憤地在想,特麽比起赫連城主這個女人中的女人來……尼瑪她簡直就是個男人好嗎?!

所以,在某些方麵不如人家,在另外一些方麵,就要狠狠地贏回來!

當然……對上赫連城主隱約可以看出是E罩杯的大饅頭來,總攻大人挺了挺胸膛,表示這種庸俗的較量可以直接忽略!

靠!導演泥垢了,這種時候不用給特寫好嗎?!信不信勞資砸了你的攝像機啊摔!

瞥了眼那個被掐得臉色泛紅的十佳好麵首,皇甫長安不禁扯了扯嘴角,淡笑道。

“這回的賭注可不是別的什麽貓貓狗狗,赫連城主該不會真的讓這個麵首代勞吧?先不說本公子同他那樣的人比鬥會自降身份,若真的由他代勞,赫連城主就不怕他故意輸麽?再者,若是赫連城主今日真的不能再飲酒,不妨改日再鬥,本宮子也不是那種喜歡乘人之危的無賴……”

說著,皇甫長安放下酒杯,起身便要走。

見她如此,赫連長歆立刻甩手推開了夜觀蓮,回頭喊住了皇甫長安。

“慢著!奴才不懂事,得罪了公子……還望見諒。”

等了這麽久,多等一刻她都覺得煎熬,在沒有親眼見到百裏夜闌之前,對赫連城主而言什麽都是威脅,風聲鶴唳而草木皆兵,所以……就算知道皇甫長安這是激將法,她也認命了!

夜觀蓮冷不防被重重推了出去,不小心撞到了櫃子的一個角,痛得連表情都扭曲了幾分,然而身體上再怎麽痛,也抵不過赫連長歆的那一句“奴才”。

是了,在他最愛的女人眼裏,他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奴才。

隻有那個百裏夜闌,才是她視如珍寶的男人。

可即便如此,他有一萬個想要百裏夜闌死,一萬個想要赫連長歆輸,但是為了能讓她開心,他依然是一千萬個,想要她贏,想讓她奪得她想要的那個人。

有時候,夜觀蓮也覺得自己很可悲,但更多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比赫連長歆要幸運,因為他可以一直陪在喜歡的女人身邊,而她卻隻能日日夜夜,對著一副毫無生氣的畫像,念著一個生死未卜的男人。

而如今,那個男人出現了。

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夜觀蓮不是沒有動搖的,隻不過在動搖之後,他還是決定……哪怕能讓赫連長歆高興上一天,他也會拚盡全力去幫她完成夙願。

因為,她可以不愛他,但他卻無法……不愛她。

可是到頭來,赫連長歆卻在旁人一句隨意的挑撥下,懷疑了他。

皇甫長安坐回到原位上,剔眉瞟了眼麵色灰敗的某麵首,隱約之間仿佛聽到了玻璃心摔碎一地的聲音……哐啷哐啷,嘩啦啦!

不可否認,菡萏公子對城主大人,那絕逼是真愛啊有沒有?!

隻可惜,這真愛都愛到狗屎裏去了!

虧得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才能維持那麽久的關係,所以說……男寵神馬的,並不是辣麽容易當的啊,特別還要當一個十佳好麵首,那更是難上之難!

話又說回來,為毛她就遇不上一個如此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好麵首啊!

正感歎著,聞人清祀忽然跨前一步,擋在了她跟夜觀蓮的當中,眸色冷冰冰的,口吻也是陰沉沉的。

“看夠了沒有?別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別人的男寵你就不要想了!”

皇甫長安:“……!”

看吧,她家的男寵都是這麽一副死德性……尼瑪都是麵首,差別怎麽就那麽大呢!不科學好嗎!

揚了揚袖子,赫連長歆連頭也沒有回,直接開口吩咐了一聲。

“蓮兒,去拿兩個大碗,再搬些酒來。”

緊抿紅唇,夜觀蓮從地上爬了起來,盈盈俯身,應了一聲:“是。”便就乖順地走了出去,卻是毫無怨言。

皇甫長安忍不住又搖了搖頭,頗為埋怨地看向聞人清祀,本想叫他多學著點,然而不等她抬起頭來,聞人清祀就擦身走了過去,跟在了夜觀蓮的身後,目的……自然是為了防止夜觀蓮暗中動手腳。

見狀,總攻大人拔涼拔涼的一顆心,才稍稍回了溫。

艾瑪……小清祀還是愛她的,雖然不會說神馬甜言蜜語,但行動還是杠杠的有木有!

不過片刻,聞人清祀和夜觀蓮就一人捧著一個碗走了進來,身後則魚貫而入一溜兒的小倌,一個個左右手都提著兩壇子酒,比帝都小倌樓裏麵那些弱柳扶風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受強上太多,除了臉上化了妝,衣服穿得有點兒騷之外,跟尋常男子卻是沒什麽差別的。

唔!這就是西涼城,這就是西涼城裏賣笑的男妓,太尼瑪合總攻大人的口味了好嗎!簡直樂不思蜀了要!

就著銀月如盤,夜風習習,在酒碗被斟滿之後,總攻大人和赫連城主就開始了鬥酒的比試,端起瓷碗咕嚕咕嚕地灌著酒!連聞著都覺得有些辛辣的酒水,灌入兩人喉中,卻像是喝水那樣隨意,一碗接一碗,一壇接一壇,誰也不肯落後半分!

然而,隨著空壇子的增多,兩人的速度到底是慢了下來。

赫連長歆畢竟因為之前喝了不少酒,一開始還分不出高下,到了後來,逐漸就落後了幾分,眼見著皇甫長安又多出了一個空壇子,情急之下,赫連長歆忽然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整壇酒,“嘩”的一下將其拋擲高空!

緊接著,便聽“哐啷”一聲,卻見那酒壇在將落未落之時,陡然炸碎,壇內的酒水卻自動淌成一條細流,如天泉般落下九霄,徑直灌入赫連長歆的口中!

整個過程酣暢淋漓,精彩絕倫,就連坐在花街對麵的酒客見到了,也不禁鼓掌喝好!

皇甫長安見狀亦不落後,操起酒壇拋擲半空,爾後用內勁將其定住,仰頭啜飲從其間流出的酒水……尼瑪誰不知道這樣能少喝一點啊,渾水摸魚她也會啊!

頃刻間,一隻又一隻的酒壇被拋下欄杆,砸碎在天井的假山上,鋪就了厚厚的一層碎瓦罐。

雲霄之上明月皎潔,銀白的月光折射在碎陶片的表麵上,倒映出無數個嫵媚嬌嬈的身段,以及狂傲風流的身影,一人妖魅,一人清狂,卻都是至死方休的性子,像是兩隻拚力較勁的野獸,用最簡單卻又最粗暴的方式,去奪得想要的東西……無關陰謀,無關陽謀,憑借的都是滿腔不肯服輸的傲氣!

花樓裏,一幹小倌早就看得驚呆了!

鬥酒他們不是沒見過,但這麽能喝的,還真的是頭一次見到!

尼瑪這可是陳年佳釀啊!一般人喝幾杯就醉醺醺了,酒量好一點的,三壇也一準就放倒了……可是眼前這兩位,一二三四五六七……幾乎一個人就喝了七壇酒!

臥槽他們都是屬牛的嗎?!就算是牛也沒這麽能喝的好嗎!

“啪!”

終於,在萬眾期待之下,一個還沒有完全倒完的酒壇子摔落在了瓦礫上麵,順著傾斜的石塊表麵疾速滾落向下,赫連長歆偏頭一沉,栽倒在了夜觀蓮的懷裏。

“呼——”

眾人不由自主地長長吐了一口氣,難產的孕婦終於把娃兒給誕下來了一樣,有種如釋負重的感覺,仿佛刹那間從頭到腳都順暢了!

“城主?城主?!”

夜觀蓮摟著她的肩頭搖了幾下,低低喚了幾聲。

“唔……酒!酒……”赫連長歆忽然抬起手來,啞著嗓子喊了兩聲。

眾人頓而又是一驚……次奧!還沒醉?!

卻見赫連長歆擺了兩下手,到底還是昏昏沉沉地倒在夜觀蓮的懷中,徹底醉死了過去。

那廂,皇甫長安也是搖搖晃晃,一手攬著聞人清祀的肩頭,整個兒掛在了他的身上,一雙眼睛醉醺醺的眯著,隻隱約能分辨出眼前的場景,就連打個飽嗝兒,都是滿滿的酒氣。

“哐”的一下把手裏的酒壇子扔了出去,皇甫長安忽而猛的一拍桌子,迷迷糊糊地嚷嚷道。

“你們……你們都看見了,都看見了是不是?說……這一場比試,誰……誰輸,誰……誰贏?!”

根本就不用算,大夥兒一直在邊上數著,到了最後,是總攻大人多喝了半壇,並且還沒有完全醉倒……結果很明顯,是皇甫長安贏了!撒花!

“劍給你!”

一手扶著赫連長歆,一手摘下身上的佩劍,夜觀蓮倒也實在,二話不說就把佩劍給丟了過來,繼而打橫抱起赫連長歆,腳尖一點就飛身閃了出去。

夜幕之中,留下一句靡麗非常的腔調。

“若要口訣,三日後再會!”

輸了這一場,赫連長歆定然不會甘心,所以夜觀蓮不能放他們走,但若是什麽都不給,對方又會說他們言而無信,不再出麵!

所以他便索性給了劍,留了口訣,這樣一來,那兩人勢必還會再找他們!

聽到這話,皇甫長安卻是當場炸了毛:“靠!好卑鄙……枉勞資把丫評為十佳麵首,居然還反過來陰勞資一招!不能忍!”

“嗬……”

聞人清祀冷冷一笑,不置可否,轉而把皇甫長安攔腰扛在了肩頭,跟著飛身躍出了欄杆。

過了好一陣子,花樓裏的小倌才陡然回過神來,伸手作挽留狀——

“哎……哎哎!你們……你們還沒給酒錢呢!”

不等話音落下,就有人揚手給了他一個栗子:“喊什麽,不要命了啊!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嗎?!那可是城主!”

“誒?!真的嗎?!你見過?”

“當然了,別說是見過,我還跟她睡過呢……哼!”

……

聞人清祀馱著長安一路飛奔,直到甩掉了夜觀蓮派來的尾巴,才將她放到地上,抓著她的肩頭晃了兩晃:“喂,你該不會是真的醉了吧?”

“噗——”

皇甫長安歪過腦袋,把含在舌下的一粒丸子吐了出來,隨後扯了扯嘴角,笑得奸詐。

“當然了……要是沒有十分的把握,本攻怎麽……嗝!……怎麽可能會這麽冒失……嗝!……這麽冒失地做出這樣的……嗝!……這樣的決定!你看,別看這個珠子小小的,把它放到酒裏……嗝!……再烈的酒也能變成……嗝!……變成水……”

還沒把話說完,皇甫長安就身子一癱,整個人半摔半靠地跌到聞人清祀的懷裏,一手抓著他的袖子,一手扶著牆,“嘔”的一下,洶湧萬狀地吐了出來。

聞人清祀當即臉色一黑,捏著皇甫長安遞來的柱子對著月光瞄了兩眼,心下忍不住懷疑……太子爺這是被什麽人給忽悠了吧?!

哪有東西那麽神,含著就能解酒……他在魔宮呆了那麽久,魔藥殿裏最上等的解酒藥,頂多也隻能讓酒的烈度沒那麽刺激而已。

扶著皇甫長安吐了大半天,差點兒沒把膽給吐出來,聞人清祀被熏個半死,好幾次都想就這麽扔下她不管了,然而看她醉醺醺地扶著牆,險些一頭栽進自己嘔吐的穢物裏,到底還是看不下去,一直等她吐完了之後,才拎著她回到了客棧,幫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可沒想到,太子殿下這一醉,就沒完沒了了!

剛開始大概是吐累了,還很安分,趴在**一個人蚊子似的囔囔,也不知說的什麽話,聞人清祀幫她蓋好了被子,就癱著一張嫌棄臉,出門叫人準備熱水打算洗個澡。

卻不想,才走出去一陣,回來就不見了皇甫長安的影子,屋子的門半開半掩,**的被子也都掉到了地上,鞋子東倒西歪的擺在床頭沒有床,一看就知道那家夥夢遊去了!

“見鬼!”

聞人清祀極少會動怒,眼下卻是忍不住罵了一句,匆匆閃出門找人!

早知道她會這麽亂跑,剛剛就該拿繩子把她綁在**!

畢竟是晚上,夜色又有些深了,客棧裏的人基本上都睡下了,所以很安靜,所以……隻要有稍微吵鬧一點的聲響,很容易就能聽見!

聞人清祀走出門轉了不到半圈,就聽到皇甫長安那醉醺醺的死皮賴臉的聲音從一個屋子裏傳了出來,其間還夾雜著男人的冷喝……次奧!是九冥魔王溫孤偃的聲音!

這個要色不要命的女人!居然連喝醉了不忘去找那個男人……居然還真的敢去找他!

喝了酒壯了膽了是嗎?!沒救了!

撇了撇嘴角,聞人清祀第一次有了想把皇甫長安吊起來揍一頓的衝動……特麽她就不能安分一點嗎?!真以為來了西涼城就可以入鄉隨俗亂搞男女關係?啊呸,她做夢!

“砰”的一聲推來了房門,聞人清祀循著聲音大步走了進去。

下一秒,卻是轉身就想走人……

艸艸艸!他不認識那個女人!

見到聞人清祀,溫孤偃用一種忍到了極限的口吻,陰沉到:“我數三下,把她弄走,不然我就弄死她。”

聞人清祀捏了捏袖子下的拳頭,一萬個想要一走了之!

換作是別人,他肯定就走了!

可對方是九冥魔王,嗜殺成性,說殺就殺,絕對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他真的就這麽走了,估計皇甫長安真的就要屎在對方的黑袍之下了!

僵硬的轉過身,聞人清祀邁著宛如被石化的腳,一步一步挪到了兩人麵前,蘭後……緩緩彎下腰,緩緩伸出手,緩緩攬起總攻大人的雙臂,將她從溫孤偃的身上……緩緩地,拔了下來!

一下,兩下,三下……好不容拔出了一點,皇甫長安又雙手一揮,緊緊抱住了溫孤偃的大腿,嘴裏還一個勁兒地嚷嚷著。

“美人美人……你知道小爺是誰嗎?!哦嗬嗬,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跟你說哦……這可是個絕世大秘密,就連小祀他們都不知道呢……”

聽到這裏,聞人清祀不由頓了一頓,眸色頓時又暗了三分。

太子殿下真是夠了!節操呢?!居然把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秘密,告訴一個外人!絕逼不能忍好嗎?!

但與此同時,他又忍不住想要聽一聽……她所謂的“絕世大秘密”?

溫孤偃坐在桌麵,一手捏著茶杯,目不斜視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完全不想搭理跪坐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發酒瘋的家夥……要不是看在天綺羅的份上,他早就一腳把她踹到百米外的那條大江裏了!

“噓……別吵,聽好了哦,我隻說一遍……你不要告訴別人哦……來……我們拉鉤鉤……”

“哢嚓!”

捏在溫孤偃手裏的杯子,瞬間被捏成了無數碎末!

他的兩隻爪子都在桌上擺著……特麽她知道她拉的是什麽地方嗎?!她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