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動——”孟西平突然一把捉住我的手,用力很足,高挺的鼻尖不住地在我額頭磨蹭,喉頭微喘,聲音暗啞低沉,透著異樣的情愫,“我的意誌力有限,尤其是在你麵前。”

我一愣,但瞬時便有些明白過來,臉頓時便漲紅了,低下頭果然不敢動了。

孟西平低低一笑,鬆開我的手,伸手撫上我的臉,“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又不好看的——”我極力不肯,我知道自己蒼白得像個鬼,姿色比起往日大打折扣,更何況,此刻我哪裏敢和他的眼睛對視。

“瞎說,”他用雙手強行捧起我的臉,我趕緊死死地閉上眼睛。

他的我耳邊輕語,“眼睛睜開。”

我用力搖頭。

“好吧,”他低低歎了口氣,很傷感的語氣,“看來你是不願意看到我……”

我一下子睜開眼來,“才不是——”話未出口便看到他含情帶笑的眼神,我突然有種被戲謔的羞惱,“好啊你——”他的食指此時正好擱在我唇邊,我張口就咬,他悶哼一聲卻並不掙紮,任憑著我咬,甚至還主動將指頭伸進去了一點,我連咬了幾口後意識到有些異樣,抬眼發現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那種癡呆的神情……我頓時渾身如過電一般湧起一股熱流,下意識鬆了口,雙手死死攥住他的衣服,渾身無力地倚到他胸口,微微喘息。

靜下來後,心中有一股甜蜜的羞恥。

剛剛我有種恨不得融在他身上的感覺。

我沒想到他的一個眼神竟然能有如此魔力。

孟西平顯然也意識到了我的異常,緊緊抱住了我,低低喚了聲不染,我嗯了聲,耳邊聽到他說:“不染你知道嗎?我心裏一直有個洞,現在這個洞被你填得滿滿的,我這個人現在是完整的了。”

我心中的柔情濃得化不開似的,在他懷中懶懶笑道:“還說你喜歡看推理小說,我看你分明是愛情小說看多了。”

他沒有理會我的揶揄,將我微微推開,“還說要走要離開我嗎?”我注意到他的眼圈紅了,“我說過除了你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你怎麽還要狠心離開我?”

我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定是沒有給予你足夠的信心,是不是?”他伸手握住我的一隻手,神色鄭重,“我哪裏做得不對,你告訴我,別藏在心裏。”

我忙搖頭,勉強笑,“沒有,你很好,隻是我自己不夠好。”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深深地凝視著我,“我知道你愛我,你內心把我這個人看得太好了,以為我會介意,其實我遠沒有你想象中那樣完美,我也有陰暗的一麵,我甚至還……”他看了我一眼, “不染,事實上我年齡比你大多了,我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生活經曆肯定比你豐富,我怎麽會因為你……何況那根本是我的過錯,”他伸手替我整整衣領,那輕柔的動作,像一個父親對待自己疼愛的女兒一般,“誰沒有過去呢?我也有啊,過去不重要,何況……我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也將是最後一個,”他親了親我的額頭, 望著我的眼睛繼續說道:“最後一個,你是我的最後一個,我也是你的最後一個,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別的一切都不重要,所以,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在我心裏,你永遠純潔輕靈,無人能及。”

他懂我。

他是懂我的。

我忍不住淚盈於睫。

他伸手想給我拭淚,“別這樣,快別這樣,我不喜歡看到你哭……一看到你的眼淚我就會覺得渾身難受,簡直喘不過氣來。”

我是感動的嘛!呆子!還以為你都懂我的呢,連這都分辨不出來。

我扭過臉故作生氣,“這麽說你以前有過女朋友?”

他頓了一下,開口道:“是,我在國外讀書時曾經和一個美國女孩走得很近。”

我不覺咬咬唇,“那你們……”

“我說過我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我們是有過關係,但後來好聚好散了,彼此都知道自己不是對方想要的那種人。”他伸手覆上我的肩膀,柔聲道:“你別生氣,那不是因為當時還沒遇到你嗎。”

想象中美國女子都很活潑開放,沒想到他竟然會和一個美國女……我心裏有些酸酸的,臉上卻帶著笑,“我沒有生氣,但我覺得你要找應該也得找個中國女孩才算正常。”

“你以為找中國女孩這麽容易啊?”他輕輕一捏我的臉頰,滿足似的歎口氣道:“不是所有的中國女孩子都會像你一樣對我另眼相看。”

我心道,才不是呢,我認識的幾個女子,我姐,自悅,甚至還有醫院的護士,哪一個不是對你——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來。

我甚至懷疑那個什麽美國女孩子是他杜撰出來的,用來安撫我的,似乎這樣一來,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段不堪的過去,我跟他之間從此扯平了。

無論如何,他是真的愛我,願意包容我的一切。

這已經很夠很夠了。

我終於放下心來。

四顧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從他進屋遇到我,我們兩個,到現在一直還站在衛生間門前。地上,是我寫給他和自遠的兩張紙。

我彎腰將紙撿拾起來,他伸手奪過去,看了看,撕掉其中的一張扔進一側的紙簍裏,將另一張揣進口袋,“你寫給自遠說無條件同意離婚字樣的這張我放在身上,到時候由我來交給何家。”

何家。

我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何自遠這個人來,不得不硬著頭皮問道:“他怎麽樣了?”

“挺好的,能夠認得每一個人,包括我,”孟西平伸手將我拉到茶幾邊,“剛才一直顧著說話,都忘記叫你喝湯了,”他打開一隻便當盒,“還好,還是熱的,你趁熱喝一點,”他將我按坐到沙發上,自己也坐下來,將湯匙遞給我,“本來說好今天我買菜做菜的,但是沒來得及……今晚我會提前買,明天早起做了,到時候你想吃就稍微熱一下,省得挨餓。”

我看他一眼,笑,“我自己會做的,你隻要買回來就是了。”

“早知道你能幹,但我不想看到你這麽能幹,”孟西平推推我的胳膊,“趕緊喝吧,這腰子香菇湯我嚐過的,滋味還不錯。”

我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將一便當的湯湯水水吃得一幹二淨。

“這樣就對了,”他抽了張紙巾替我擦擦嘴,“還餓不餓?”

我笑著按住鼓脹的肚皮,“你當我飯桶啊?”

“畢竟沒有主食,是我大意了,當時就想著這個了,”他變戲法一般,笑著從茶幾旁拿起一隻紙盒子,打開。

“湯館旁邊正好有家鞋店,我覺得你放在門口的那雙鞋鞋跟太高了些,”他將鞋盒打開,從裏麵掏出一雙造型古雅的淡青色的平跟皮鞋出來,“試試這個,我覺得適合你。”他邊說邊彎下腰朝我的腳伸出手,我本來是赤腳穿著拖鞋,下意識將腳朝裏麵縮了縮。

他笑著,硬是將我的右腳抬起來擱到他腿上,然後抽掉拖鞋,伸手在我腳趾上輕輕揉了起來,這種標準的中醫按摩法讓我舒坦之極,不過我極力憋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突然想起在南山時他幫我擦腳的情形來了。

“你的腳很秀氣,腳趾很漂亮,不過高跟鞋穿多了腳趾會變難看的,以後你要少穿,”孟西平說著將一隻鞋套到我腳上。

36碼。

完全合腳。

我沒有吭聲,隻是看著他,他正仔細地盯著我這隻穿鞋的腳,像是在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