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在國外,遭遇過追殺。”

寧驍的開場白語氣平靜,卻暗藏著洶湧的危機。

“那時我篤定自己可以逃過一劫,卻沒想到到底栽在了他們手上。我就是這個時候遇到她的。”

“那時的她隻是個小姑娘,卻幹瘦得好似個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像神話故事裏的哪吒,從天而降。”

廢棄的工地裏,寧驍滿身傷痕,麵對著四五個持槍的白人壯漢,隻要其中一人扣動扳機,頃刻間就可以置他於死地。可那她一出現,轉機竟也隨之而來。

她瘦弱,力氣卻極大,一手拎著一個水泥袋子,“砰砰”地砸向其中兩個人,另外兩人舉著槍下意識地朝偷襲的人射擊,卻被一股濃濃的灰煙吞沒。

男孩將幹水泥粉揚得漫天,從藏身的二樓跳了下來,一把將寧驍抗在肩上,飛快地逃離了現場。

寧驍陷入長久的回憶,沉默下來。

簡悠從他琥珀色的眸子裏看到了笑意,也看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後來呢?”她試圖將他從回憶裏拽出來,卻又想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忍不住問道。

寧驍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她,平淡道,“我躲過了第一次追殺,卻沒有躲過第二次。”

很快,他的行蹤被潛藏在身邊的敵人暴露,再次被仇家找到。沒想到連同那個短發,幹瘦,像男孩子一樣的女生一起被囚禁了起來。

那裏的環境寒冷且黑暗,缺水缺食物,連活著都艱難,卻被人像對待牲口一樣下了禁藥,供人圍觀取樂。

那些年,那些畫麵在他腦子裏不斷地浮現,像夢魘一樣一遍一遍加深印象,蠶食他的神經。如今他想要釋放出來,卻發現自己的語言居然如此匱乏,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些曾經發生在他和那個無辜女孩身上的事。

簡悠眼看著寧驍的眸子暗了下來,眼眶泛紅,就連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她連忙在他眼前比劃,連聲叫他,“寧驍,寧驍?”

“我沒事。”寧驍回過神,虛弱地笑了笑,“抱歉,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

“沒關係,如果那些回憶讓你痛苦,那我不想聽了。”簡悠主動地抓住了他的手,希望可以給他以安撫。

“謝謝。”寧驍淺淺地彎了彎唇角,“那段過去的確不堪且痛苦,有時候我在想,那女孩死去了,或許也是種解脫,否則對於她來說,餘生恐怕也隻能像我一樣活在煎熬和折磨之中。”

“她死了?”簡悠下意識地問,怕勾起寧驍不好的記憶又連忙噤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寧驍並沒有再像之前那般,點了點頭,“對,她死了。我的人終於找到了我,我們明明已經逃了出來,可有人朝她背後射了一槍。”

他從畫框裏拿出了那片藍色的衣角,上麵幹涸的血跡像是重現了當年的溫度,幾乎灼傷她的手。

“我抓住了她,可我拚進了全力,還是沒能把她救上來,最終滾落進了雪山裏。”

簡悠看出他內心的矛盾和痛苦,大著膽子從他手心裏將那塊布料拿出,連同相框一起放到了一邊,起身走到他麵前,將他擁在了自己懷裏。

他身形高大,坐著也比她肩高。她隻好故意踮起腳尖,盡量用自己的懷抱給與他安全感。

“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簡悠輕聲呢喃,“如果那個女孩還活著,我相信她也是希望你忘了那段過去,向前看的吧。”

寧驍埋在她胸口,靜靜地聽著她堅定有力的心跳,第一次覺得自己終日倉惶的靈魂有了可依附的對象。

他抬起手臂,反將她擁住,什麽都沒有說。

簡悠暗暗地歎了口氣,看來,他是很難將那段過去忘掉了。

“哎呦……”她假裝叫了一聲。

“怎麽了?”寧驍下意識鬆開她,簡悠看到他眼底竟全是紅血絲。

“我,我腿麻了。”

任何人長久地沉溺在過去不好的回憶裏,都隻會將心裏已經結痂的創傷重新弄得鮮血淋漓,她隻好找了個借口,強行把他從回憶裏揪出來。

寧驍怎麽會不懂她的心思,疲憊地笑了笑,配合著把她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後默默地將那塊衣角以及相框收起,重新掛在牆上。

“對不起,我還是要把她放在這裏。我查了很久,卻始終找不到任何關於她身份的信息,甚至連她真實的姓名也不知道。隻能用這種方式告訴這個世界,她曾經來過。”

簡悠笑了笑,梨渦隱現,重重地點頭,“我懂,我讚成。”

寧驍看著她的笑容,心裏無端苦澀——傻丫頭,隻知道那畫上的女孩跟桑琪長相相似,卻不知道她自己也同那女孩長得幾乎如出一轍啊。

他看到簡悠的第一眼就覺得她們太像了,可惜的是他一直沒有看清那女孩的雙眼,如果她活著,是不是也擁有和簡悠一模一樣靈動明媚的眸子呢?

——

一晃,大年初三。

網絡上關於桑琪的負麵新聞仍然在發酵,越來越多她的瓜被人扒了出來。

簡悠當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桑琪的粉絲拉出來一遍一遍地罵,把她逼急了,幹脆用小號發了一張當初在劇組的時候,穿著和女主角一樣紅色嫁衣戲服的合照。

當時衛導說她們兩個長得太像了,特地讓劇照師拍的照片已做後續宣發用,轉頭簡悠就要了一張備份。

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照片裏,簡悠笑得挺自然,桑琪卻一臉高冷不屑,仿佛和替身演員合照是件多麽沒有格調的行為。

這段時間網上本就大肆實錘各種桑琪耍大牌的事件,所以這張照片一出,又引得哄聲一片。

盡管這段時間桑琪的公司一直各種緊急公關,一邊說要將造謠者起訴,追究法律責任,一邊麵臨著合作的品牌以及影視劇作的巨額違約金。

桑琪始終沒敢在公眾麵前露麵,紅的時候她是公司的搖錢樹,如今倒了,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計劃將她雪藏。

昔日同她“交好”的金主爸爸們也都忙不迭地與她撇清關係,生怕她的“仇人”再放出什麽實錘,惹火燒身。

桑琪實在走投無路,隻得再次找到了孟亞麗。

大年初三,京城所有的路線全部清理幹淨,恢複了交通,她獨自一人開車來到了孟亞麗常去的那間私人會所——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