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悠四下一看,整條小路上就他們三人,說的正是她。

“對,”老男人呲了呲牙,“你忘了,上次在中醫院,我跟你住一個病房。”

說完,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寧驍,“嘖嘖,這小夥子站得溜直啊,還沒瘸呐?”

“你這老頭怎麽說話呢?”簡悠不喜歡聽人拿寧驍的腿腳調侃,慍怒不已,言語間也沒有客氣。

不過他的話也讓簡悠立刻回憶起來,當初她燙傷之後在中醫院治療的時候,因為沒有空餘的病房,不得不跟一個老頭共住同一間病房,沒想到居然又跟他見麵了。

老頭眼見簡悠一雙眼睛瞪得凶巴巴的,雖知道小姑娘不好招惹,也完全不在意,自顧自說道,“老頭我說的是好話,就看你們怎麽聽了。”

簡悠還記得當初這老頭沉寧驍不在的時候,偷偷跟她提過寧驍的腿的事。那時老頭好像說過,他有辦法醫治寧驍的腿。

隻不過後來寧驍進屋的時候被打斷了,老頭也因為身上的燙傷愈合得差不多了離開了醫院。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老頭的臉,以至於後來即便有心想找也找不到了。

簡悠眼睛一亮,“大爺,你……”

她才開口,老頭身後的院子裏走出了一個幹瘦的女人,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又死哪抽煙去了?還不趕緊回來吃飯?抽抽抽,早晚抽死你!”

老頭嘿嘿一樂,抬手便將那一小截短得不能再短的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一踩,碾滅了火星。

“來了來了,”他頭也不回地跟著那女人朝院子裏走去,連半句話都沒同簡悠說。

“寧驍,你還記得他嗎?”簡悠一臉激動地抓住了寧驍的手,“上次在醫院,他跟我說過,你的腿再不治療恐怕……但他說他有辦法醫治!”

寧驍卻不在意,望著老頭略顯佝僂的背影淡淡一笑,反問道,“你相信他?”

簡悠一愣。

上次同這老爺子交流時,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簾子,雖說他說話的語氣就很不靠譜,這次見麵,那份不靠譜幾乎加倍。

他身上穿的灰衣藍褲,比農民伯伯下地幹活時穿的工作服還要不如,花白的短發,花白的胡子,黝黑的臉上溝壑縱橫,怎麽看都隻是一個邋裏邋遢的農村老頭,哪裏像是會醫病的高人。

簡悠想明白過來,失落地歎了口氣。

寧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無所謂,他治不了,不是還有你說的那個神醫的徒弟嗎?我已經派人去找了,說不定過段時間又會有結果。”

“真的嗎?”簡悠提不起精神,卻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那個神醫的徒弟身上了。

雖跟簡悠說這次是為了逃脫寧家的追殺,實際他是想借死遁徹底擺脫寧家。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耗到寧氏油盡燈枯,到時候陸少安代表雲霆集團出麵收購,寧氏集團跟寧家便再無關係。

為了“死”的真實,寧驍已經將自己和簡悠的手機盡數扔進了河裏,連證件都被藏好,身上隻提前準備了一些現金,以備不時之需。

這村子是他部署計劃的時候隨機選中的,他事先派人簡單地調查了村子裏的大部分人家,選中了其中一戶作為掩藏的據點。

他帶著簡悠沿著鄉路走了幾步,停在了一戶高牆大院前,才敲了敲門,狗叫的聲音立刻從院子裏麵傳了出來。

“有狗!”簡悠神情緊繃,身體忍不住朝寧驍貼緊。

“你怕狗?”寧驍敲門的動作一頓,有些懊惱,百密一疏,他居然忽略了這個問題。

簡悠怕耽誤寧驍的計劃,嘴硬地搖了搖頭,“我這麽厲害……還沒有我怕的東西呢。”

“是嗎?”寧驍挑眉,將她逞能強撐著的樣子盡收眼底。

“走,”他拉起她的手,帶她離開這戶人家,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怎麽走了?你不是已經安排好了?”簡悠愣愣地跟著他的腳步,“我真的不怕,我可以的!”

寧驍看她還逞能,隻得頓住腳步,回過頭來,低笑道,“我怕,我怕狗,行了吧。”

簡悠抿著嘴唇,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心情輕快之餘又有些得意,“那……那你早說嘛。”

寧驍根據當時手下人拿回來的調查結果,設置了B計劃,現下他便帶著簡悠來到這家門前。

這家正是方才愛抽煙的老爺子家斜對麵,相對於周圍幾戶人家,這家門戶窄小,房屋低矮,看樣子主人家的生活過得並不算富裕。

敲過了門,不多時,便有一年邁的老婦人從門內走了出來,看著眼前一對長相俊美的陌生男女,愣了一愣,“你們找誰啊?”

“這是陳健的家嗎?我們是陳健的朋友,是他介紹我來這邊旅遊散心,並說可以讓我在他家吃住。”據調查,這家的兒子常年在市裏打工,混得不好不賴,也的確經常跟人安利他的家鄉,邀請同事朋友來家鄉走走看看。

寧驍便因此編造了個借口。

老婦人很是了解自己家兒子的秉性,知道他肯定會說出這樣的話,以前也接待過幾個兒子的朋友,對於寧驍的話沒有多做懷疑,便邀請兩人進屋坐。

堂屋裏還坐著一個老頭,懷裏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丫頭,應是老兩口的孫女。

“陳健這小子,自己不回來,倒是愛瞎熱心,”老爺子用筷子加了一小塊土豆放在孫女的小碗裏,聽老伴介紹完寧驍二人,忍不住嘟囔道。

“你說那有什麽用,”老婦人沒客氣,懟了回去,“兒子的朋友來了好好招待就是,快去炒兩個菜。”

老爺子一臉不情願,抱著孫女沒鬆手,連起身下地的意思都沒有。

寧驍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了大約五六千塊錢的鈔票,遞給老婦人,“這是陳健托我幫他帶給你們二老的,說是這兩個月的工資。”

老太太眼睛一亮,遲疑著接過,數了數錢,緊接著卻又黯淡下去,眨了眨泛紅的眼眶,“這孩子,光知道拿錢回來,自己卻也不回來看一眼,孩子都想爸爸了。”

“他不工作你吃啥喝啥,”老頭神色鬆動了許多,將孫女放在了炕邊上。

寧驍又從懷裏掏出了三千塊錢,“我妻子是作家,想在村子裏采風,免不了多住一陣。這份是我和妻子的吃住費用,您二老先收下,不夠的話可以同我說,我們補上便是。”

“啊這,”老婦人臉一紅,以前招待兒子帶回來的朋友,哪次不是白吃白喝,還從沒有誰主動交吃住費用的。家裏條件一般,她想收,又怕丟了兒子的麵子,遲遲沒敢伸手。

簡悠見她不好意思,忙接過了寧驍手裏的錢,塞到了老婦人懷裏去,甜甜一笑,“大嬸,這段時間就麻煩您二老了。”

老婦人實在推脫不得,隻得收下,為緩解窘迫,忙招呼自家孫女開口喚人,“快,昭昭,叫叔叔嬸嬸好。”

那小丫頭兩個羊角小辮兒一翹,居然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