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審判(8)

道士是那種你不需要他的時候他時常在你麵前晃悠,有時甚至招你心煩,你一旦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總也不『露』麵的人。

何天亮這些天連著給他掛了無數個電話收到的卻總是不在服務區的回答,何天亮雖然知道道士是個沒根沒底的滿天飛,今天還在本市明天就到了西安,上午在北方下午就可能跑到了南方,犯了啥事再進去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急著找他卻找不到,就忍不住在心裏暗暗詛咒他的祖宗三代。

自從遇見白國光以後,何天亮心裏失去了往日的穩定,他知道在這座城市裏,自己即便是誰也不招誰也不惹也難得有安分日子。這種事情他不願意讓三立知道,三立已經成家立業,夫妻倆又都是殘疾人,養家糊口拉扯那兩個兒子,已經是一副可以把他兩口子壓垮的重擔,他不能再讓他卷到自己的麻煩裏去。他麵臨的這一係列人和事都需要找個人商量商量,可惜能商量的人找不著,能找著的人又不能商量。

這幾天他沒有再到市府廣場幹活,一會兒車站一會兒影劇院門口一會兒又到轉盤路……四處打遊擊。他擔心遇到白國光那一夥人,盡管他並不清楚白國光那一夥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卻明白他比自己有勢力。動手打架他並不怕,大不了自己吃點虧受點傷,可是他不願意跟他們糾纏,他沒有那個工夫也沒有那個精力,他還要養活自己。這會兒他蹲在車站廣場邊上的電話亭下麵擺開擦鞋攤子等生意。這兒背風朝陽,他享受著冬日陽光的撫慰,覺得溫暖的陽光仿佛是看不見的小手,溫柔地撫摩著他的麵頰,讓每一根神經每一根骨頭都癢酥酥的舒服,柔柔的暖意傳遍了全身一直沁到心靈深處。他合上了雙眼,眼前是一片肉紅。忽然有黑森森的陰影遮住了陽光,他眼前的肉紅變成了灰黑。他睜開眼睛,小草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麵前。

何天亮看看她。她今天好像著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身紫紅『色』的套裙,腳上是一雙小紅皮靴,頭發弄成了披肩,臉上也化了淡妝,唇紅齒白,看上去俊俏卻又端莊,沒有了原來的風塵之氣。

“給我擦擦皮鞋。”說著她就坐到了何天亮麵前的椅子上,把腳蹺到了何天亮的麵前。

何天亮不跟她搭話,開始給她擦那雙本來就很幹淨的皮靴。她也不說話,看著何天亮給她擦。擦完了,何天亮習慣地問:“打不打蠟?”

“打呀,全套服務。”

何天亮又給她把蠟打上。她抬起腳左看右看,滿意地說:“行,手藝不錯,挺亮。”說完起身就走。

何天亮叫住了她:“嗨,我這不是學雷鋒,也不是五講四美三熱愛為民服務。”

小草問:“你不為民服務坐到這兒幹啥來了?”

何天亮知道她是不想給錢,卻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幫助過她,按說她不應該這樣不講道理。

“你要是真的沒錢,就別來擦鞋,擦了鞋就得給錢。”

“我要是就不給你錢,你準備怎麽辦?”小草開始耍賴。

何天亮看著她,滿肚子都是氣,卻又無可奈何。麵對她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罵也不是個罵法,打就更不可能動手。愣怔了一陣,何天亮無奈地說:“好男不跟女鬥,你滾吧,今後別讓我再看見你。”

小草不屑地哼了一聲:“瞧你那點德『性』,不就三塊錢嘛,給你,真不禁逗。”說著掏出來五塊錢扔給了何天亮。

何天亮認真地從口袋裏找出兩塊錢遞給她:“找你兩塊。”

小草說:“算了吧,不用找了,我看你這半天也沒開張。”

何天亮硬把錢塞到她的手裏:“別,該咋樣咋樣,我出來是掙飯吃的,該我拿的一分也不能少,不該我拿的一分我也不要。”

小草笑了一笑,把找的錢收了起來,卻不走,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何天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沒有趕她,任由她坐著,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

何天亮悶著頭抽了一支煙,見小草還沒有走的意思,隻好轉著彎兒動員她離開:“你今天沒事嗎?坐在這兒多耽誤工夫。”

小草說:“我今天倒是有點事兒,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辦成。”

何天亮說:“那你就趕快去辦呀,幹在這兒坐著,哪知道能不能辦成呢。”

小草說:“這件事能不能辦成就看你,你說同意就能辦,你不同意就不能辦。”

何天亮突然明白了,她今天來是專門找他的,隻是不知道她要幹什麽。何天亮想來想去想不出她找自己會有什麽事情,隻好問:“有啥事你就說,隻要我能辦的我當然不會不幫忙,要是想讓我替你打架、騙人當托兒那種事你趁早別打我的主意。”

小草說:“我哪能找你幹那種事兒呢,我是想請你吃飯。”

何天亮吃驚了:“你請我吃飯?請我吃飯幹什麽?”

小草說:“你別一驚一乍的,我高興請你吃飯,難道請人吃飯還非得有個理由嗎?如果非得問清楚我為什麽請你吃飯,就算我謝謝你那天幫我脫困吧。”

何天亮捉『摸』不透在這頓飯的後麵還有沒有其他的事兒,沒敢馬上答應,小草乜斜著他似笑非笑地等著他回話。何天亮轉念一想,即便是她還有其他目的,他就不相信麵前這個小女人能把自己怎麽著。如果人家是真心真意地答謝他,他當麵拒絕,就顯得太不通人情,也太小家子氣,於是痛痛快快答應:“好啊,有人請吃飯哪能不去。走,你說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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