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軌跡
丁敏此時才明白,如果世上還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對她好的話,那人便是她的生母,無論她做了什麽錯事,娘都會盡量幫襯她,哪怕最後為了她的野心失去性命,劉姨娘也從來沒有怪罪過自己的女兒,讓她同太夫人親近。
回想前生,丁敏能在太夫人身邊無憂無慮的長大,全靠她娘苦求,否則太夫人不會將她從嫡母手中拽過來,因為劉姨娘自甘墮落為妾,太夫人從沒給過她老臉色看,劉姨娘用了很多的功夫才能懇求得太夫人回心轉意。
丁敏很是痛苦,她怨恨過生母沒用,怨恨過自己庶出的身份。怨恨過為何沒投胎到太太肚子裏,經常說自己是小婦養的
一切的一切丁敏從沒有如此後悔過,此處富麗堂皇的宅邸,來往賓客富貴逼人,有王妃,有侯爺夫人,有誥命,四品之下的誥命夫人都不好意思進門,擺設鋪襯富麗堂皇,這裏雲集了京城乃至大秦帝國最上層的權貴夫人。
這些都是丁敏最為向往的,也是曾經是最為嫉妒丁柔的所在,同樣是庶女,她卻隻能黯然神傷的看著顯赫富貴的丁柔。丁敏不知道換一個人有她的機緣會不會也會像她一樣執著,當此時丁敏心中泛起陣陣的悲涼,孤寂。
隱隱聽見有命婦的說笑聲,提得是安國夫人寬饒禦史時說得話,不想讓她憂心,這個她“應該會是有孕的信陽王妃。”
“也許是寬厚慈愛的安陽郡主。”“我看那,許是昭陽縣主吧,聽說安國夫人最為喜歡昭陽縣主呢。”
丁敏悵然若失得離開。即便丁柔有孕沒有來參加這次宴會,昭陽縣主也是很多人都會提起的,因為她的丈夫尹承善沒準會再度高升,江浙巡撫突然染了惡疾。從宮裏傳出風聲,陛下有意讓尹承善接接任江浙巡撫,消息一傳出來。滿朝嘩然,江浙派係的人紛紛讚同,他們絕對不願意看到老巢的巡撫是政敵。
有人讚同,自然有人反對,先不提尹承善的年齡,就說江浙是大秦帝國最為重要的地方,多少人眼紅?從二品丁柔的誥命也會相應上升。
她比任何人都知曉。尹承善一定會去江浙任巡撫,三年後監管鹽政,五年後任兩廣總督那時他還不到三十歲,丁敏苦笑,“六妹妹總是說有變化。可尹承善的變化在哪?他走得比前生還順暢,當時有多少人打賭,尹承善四十之前必定入閣。”
想到如今尹承善優良的名聲,無論其嫡母,兄長如何扮弱小也有沒誰尹承善不好刻薄,這就是變化嗎?旁人越變越好,隻有她越變越差。難道是因為她走了不同的路?害死了生母,老天的報應?
看著熟悉的街道,丁敏突然道:“停一下。我我去看看七妹妹。”
對比京城旁人家的熱鬧,對比開釋出來的禦史如何及笄鑽營重獲皇帝的信任,梅家顯得格外的冷清,任誰都不敢此時上門,觸怒文熙帝。
丁敏扶著丫頭的手,下了馬車。站在梅府門口,如同記憶中一般,除了清貧,除了墨香沒有任何富貴奢華的氣息。當年她是那麽不喜歡這種寧靜得仿佛死水一樣的日子。
“嶽寧侯夫人請。”
梅家下人向裏麵通傳之後,引著丁敏進門,看管了雕梁畫棟般的亭台樓閣,丁敏乍看梅家,她眼圈泛紅。她從進門就接掌了梅家,做事略有偏頗的時候,婆母哪怕不讚同當麵上也都站在她這邊,背過人去,一項一項得給她講解,一句一句的提點她,手把手的教導她,她晚去請安,婆母從未怪過她,哪怕因為自己鬧別扭,婆母也總是說丈夫的不是。
從懷孕到生產,婆母一直照顧著,一樣都不用她操心,添了兒子之後婆母甚至讓丈夫給她鞠躬道謝丁敏神色多了幾分的恍惚,進了門後,看到丁雲打著肚子從婆婆懷裏起身,雖然眉宇間多了幾分的憂愁,但旁得還好,一點不像丈夫陷入天牢的惶惶不可終日的夫人。
“三姐姐。”
丁敏握住了丁雲的手臂,“七妹妹不用客氣,你身子重,快快坐下。”
丁敏看向梅家夫人,眉宇一樣的冷靜,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梅家太太。”
“嶽寧侯夫人安。”
她起身撫了撫身,丁敏避讓開,直到此時她都不知道怎麽會再次走進這裏,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三人落座後,梅家太太的目光大部分都注意著丁雲,唇邊露出幾分淡淡感激的笑容,“我讓人去天牢看過他,說是受了嶽寧侯的恩惠,我帶我兒謝謝嶽寧侯夫人。”
“都是親戚是應該忙幫的,侯爺也沒做什麽”丁敏曾經用這句話,堵住了她的嘴,如果不是如此,她怎麽能有機會外出求援?
“我我們侯爺雖然如今看著好些,但實在幫不得七妹夫,方才我聽說六妹夫即將高升,六妹妹同信陽王府的親近滿京城就沒有不知曉的,安國夫人誰得話不聽,也會聽六妹妹的話,七妹妹不妨去尋六妹妹說項,你轉眼就要生了,七妹夫還在天牢,七妹妹心裏怕是不好過。”
丁雲何嚐好過?雖然婆母總是寬慰她,但丁雲不想丈夫出事,丁柔的性子她也知曉,隻要她去求了,丁柔一定會盡量幫忙,丁雲看哦了婆母慢慢的低頭,幾乎捏碎了帕子,婆母說得也道理,“讓三姐姐費心了。”
“雖然是親戚,但親戚可幫忙是好心,無力幫忙是本分,昭陽縣主隻是義女,滿京城都知曉,兒媳更不能求到昭陽縣主跟前。”
“為什麽?六妹妹一向同七妹妹要好。”
丁敏此時已經明白什麽是勳貴不能掌權,明白前生丁柔也許是有心而無力幫忙,如今想來也許前生沒有她想得嚴重,嶽寧侯出獄後同她說過,如果七妹夫不肯認錯,陛下不在乎一個禦史的死活,哪怕這個禦史很有才華,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比庸才還不如。
梅家太太抿了抿嘴唇,對嶽寧侯夫人的話多了幾分的疑惑。
“就是因為要好才不能讓昭陽縣主難做,先不說能不能成功,今日兒媳去求縣主開恩,後日呢?是不是親戚都會去求昭陽縣主?況且此事也不是昭陽縣主能解決的,尹大人即將高升,最為要緊得是慎重,昭陽縣主獨留京城卻不知安分的話,尹大人在南邊得了消息,他們遠隔千裏,一旦有誤會怎麽辦?一旦昭陽縣主因為我兒得罪了誰怎麽辦?尹大人是知府,管不到京城天牢,人求人的事情,也得為親戚著想。”
“總不能為了我兒平安,就害了親戚不是?”梅家太太歎息,“不怕嶽寧侯夫人笑話,知子莫若母,他的性子著實是頭倔驢,不撞南牆死都不肯回頭,他想不通,我們在外麵用了再多的力氣也沒用。”
“您說得都對,可七妹妹還年輕,一旦七妹夫有個好歹,她怎麽辦?”
梅家太太苦澀的一笑:“夫人大可放心,等兒媳生產後,我兒一旦我不會攔著她,全當我又養了個姑娘。”
“不,母親,我生死都是梅家的人。”
丁雲眼圈紅了,她怎麽能撇下兒女改嫁?不說舍不得兒女,就是這樣的婆家哪有地方再尋去?丁敏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梅也許低個頭他就平安了”
梅家太太麵色嚴肅的說:“在京城橫豎都輪不到梅家,但梅家幾輩子攢下的方正兩字,絕不能丟,當年婆母便是這麽教導我的。”
丁雲低聲說:“兒媳記住了。”
丁敏低垂著眼簾,過了一會,恍惚的說道:“我我走了。”
不等到丁雲送客,丁敏很快的出門,爬上馬車道:“去蘭陵侯府不對去尹家。”
如果不去一次,丁敏如何都過不去這道坎兒,冥冥之中,丁敏仿佛有種感覺,她多做一點,前生兒女許是會有好報。梅家舍不得麵子,她去求丁柔,哪怕這輩子直到現在她還不想求丁柔,她寧可撇掉自己的堅持,她也會去求丁柔。
尹家上門的人同樣不少,當然都是不是因為尹大學士和在京城幾位尹家少爺,送禮是走尹承善的門路,巴結得一樣是在丁柔麵前說盡好話,一旦有什麽凶神惡煞上門,定然是尹家哪位少爺犯事了。
丁柔打著懷孕不能操勞的旗號,別管上尹家是為什麽來的,丁柔全都推給楊氏和當家的大嫂小楊氏,反正有沒分家,每月拿著尹承善的俸祿想不幹活可是不行。
沒有人是傻子,尹承善同嫡母的關係實在是說不上好,將心比心,誰家庶子要是像尹承善一樣的出息壓得嫡子喘不過氣來,哪位夫人晚上都會睡不著。
但他們討好的尹承善,於是哪怕心裏對楊氏有歉意,也在她麵前說盡尹承善的各種好話,將尹承善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弄得楊氏沒有一次痛快的。
她又不能將客人打出去,隻能忍著,忍著,忍了幾日之後,尹承善高升仿佛有了準信,楊氏稱病不出了。
丁柔雖然納悶丁敏到訪,但她還是讓丁敏進了門。
丁敏站在丁柔麵前,“六妹妹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