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誌向

丁柔斜睨了得意洋洋的尹承善,忍不住說道:“夫君的意思是銀子好處照拿,海事衙門的事情你還會辦理?”

尹承善多了幾分的委屈,捏了捏丁柔的臉頰,懲戒的說道:“夫人不可總說實話,這些事兒隻可意會,不能言傳。”

隨即尹承善脫掉外袍,準備就寢,他雖然不會酒醉,但喝了太多的美酒也是不好受,最近他又在書房忙碌,滿腦子都是思索如何清理海事衙門這本爛帳,他拿多少的意外之財,陛下才不會介意,還能取信如今海事衙門的提督,不事先算計好了,貿然貪汙,純粹找死。

“陛下也是知曉夫人幫襯著嶽母打理生意,看為夫實在是可憐啊。”

尹承善躺下,可憐巴巴的說道,“堂堂江浙巡撫俸祿銀子沒夫人動動手指得多,陛下會十分擔心,為夫夫綱不震。“

丁柔的手腕被尹承善拽住,拿起放在枕邊的扇子敲打了他的肩頭,轉而為他扇風,“你連陛下的玩笑都開?夫君還真是大膽。”

隨著尹承善胡鬧了一陣,丁柔心裏始終放不下這筆巨款。拿了人家的,吃了人家的,照樣找人家的麻煩,這世上有這等好事嗎?丁柔還是有幾分的擔心:“不怕落把柄在他們手中?一旦魚死網破時,將這些捅出去,對夫君的名聲不好。”

尹承善笑道:“我從未想過做個青史留名的清官,但我會名垂青史,隻是不在清官奸佞上頭罷了。“

丁柔暫且將玉匣子放好,聽他的話好了,也躺下時,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怎麽?”

“夫人不喜金銀?”

“誰說的?”丁柔自動的靠近他懷裏,“怎麽會不喜歡呢,我也不是清高到不知道官官相護的道理,太過清廉也不見得有好結果。至於什麽劫富濟貧。拿貪官的銀子不是罪這種天真的想法更是荒誕,意外所得收了同貪官一樣,不比貪官高尚多少,認真算起來,這些銀子不也是取之於民?總不能當過別人的手之後,便不是貪墨來的了。”

“可你不高興。即便你能想明白,也不高興。”

“我是否高興,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尹承善咬住丁柔的耳垂,很鄭重的告訴丁柔。“我生氣了!”

喝酒之後,他雖是清醒的,但在丁柔眼裏很孩子氣兒,生氣了還要告訴她一聲,丁柔疼寵般摸了摸他額頭,“我知曉夫君的意思,既然貪墨無法避免。你想多為帝國,為百姓多做些事情,不至於貪墨了還會瀆職,罪上加罪。”

他經常往家裏拿銀子,這些東西不見得是幹淨的,但全是他可以拿的,也是他應該拒絕的銀子。

“家底殷實,兒子聘禮不愁,我真不知道這麽多銀子怎麽用?放到庫房裏堆灰塵?夫君的官越做越大。我又不能拿銀子經商,世上女子最最愛的七秀坊出品的精品,必然有我一份,還是無償提供的,夫君說我能用多少銀子?我可不是總是擦著銀子的守財奴。”

丁柔需要花費的地方著實不多,也沒什麽買下土地的心思,硬通貨比土地更得她信任,金銀流傳了千年一樣是好東西,是貨幣價值的基本。

尹承善低沉的笑了。隨笑聲越來越大。丁柔問道:“這麽好笑?”

“夫人那,我想到你會勸我。但萬萬想不到你會用此理由,沒地方用銀子?哈哈...哈哈...好,人有貪欲,不執著於貪欲,夫人是有一副玲瓏心肝。”

丁柔真的隻是覺得,有銀子沒地方花,跟尹承善總結的那些一點都挨不上,這裏不是現代,沒有那麽多奢侈品,亦不會有旅行等等花費,七秀坊包羅了女子的所有喜好,作為七秀坊實際的掌控者,丁柔會缺少享受嗎?

“睡覺。”

聽尹承善越誇越過分,丁柔背對著他,“睡覺吧,明日還得早起。”

尹承善扣緊她的腰肢,讓她的後背貼近自己的胸口,“夫人不必為我操心,江南總督...我沒想過讓他挪地方,江浙派係的大本營也是陛下的,黨爭誤國,非為夫所願看,誌同道合為之朋,意氣相投願意共同振興帝國為之黨,江南總督雖然有沽名釣譽之嫌,然他是真想為貧苦百姓辦事,隻是有些固執己見,江南有他做總督,總比占據位置不幹事兒的好,在清廉守貧上,我不如他。”

“有他在能壓住江南奢靡的官場,江浙派係不敢肆無忌憚,風頭太盛總歸不是好事。”

尹承善說得認真,哪還有剛才的孩子氣,丁柔手蓋在他橫更在自己腰間的手背,”夫君能如此想,看到旁人長處,夫君大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我不喜歡夫君身上的總督殺手的名頭,咄咄逼人,在中庸之道盛行的官場並非好事。”

“我明白。”尹承善吻著她露出的一節白皙的脖頸,“小柔,我會明白的。”

以前的尹承善聰明,精於算計,但少了容人之量,許是在廣州看慣了大海,他的心性更為沉穩,算計不改,心胸開闊了許多,除了一力壓製尹家嫡子的仕途之外,尹承善極少有讓士林中人詬之處。

丁柔容不得他有不好的,盡可能幫尹家老二說好話,同二嫂徐氏的關係在妯娌中最為親厚,有尹家二少爺一人足夠證明尹承善不是壓製嫡子的人。在吏部上,丁柔也稍微動用了一下昭陽縣主的勢力,扯著安國夫人的麵子,讓尹家老二出京去天府之國做知同。

”你就不怕他得了勢,轉而報複我?“

尹承善接到消息,咬牙切齒的問丁柔,丁柔主動幫他按摩肩膀,低笑著說:“四川巡撫是我父親的同窗,他能升任巡撫,父親是出了大力的,亦是江浙派係的中堅,我寫信問過父親他為人如何,父親隻回了兩個字,通透,因此他怎會不顧及夫君的感受?二哥沒歪門心思便罷了,一旦受了婆母的挑唆,知同也當到頭了。”

丁柔將桌上的筷子放到尹承善手中,“在你我這個位置,雖然做不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對你兄弟,不怕的,給有心的人留下一分活路,揚你的名不是更好?夫君介懷庶出,才會在意。”

丁柔幫著他握緊了筷子,她的手包裹住他的大手,白皙和古銅色相間,苦思良久,尹承善笑道:“位於你我的位置,是不應該太過介意。”

“快吃吧,菜涼了。”

尹承善炙熱宛若知己的目光,讓丁柔臉頰緋紅,她隻是單純不想尹承善背負不好的名聲罷了,越是苛責嫡出的兄弟,世人越會在意他是庶子,以庶壓嫡終究是隱患,這也是尹家老二還不錯,對尹家其他人,丁柔可就沒那麽好的耐心了。

兩日之後,丁柔起布政使府中做客,布政使夫人見到盛裝打扮的丁柔,先是一愣,很快屈膝:”見過昭陽縣主。“

“快起來。”丁柔挽起她,笑著說:“我更願意被稱為丁夫人。”

布政使夫人隨波逐流,改口道:”丁夫人。”

等到落座之後,布政使夫人張了張嘴,既然是宴會,也不是就請了丁柔自己,大多是同她交好的夫人,丁柔麵帶微笑同眾位夫人寒暄客套,互相吹捧了一番,看出布政使夫人的疑惑,丁柔笑著說:“我是同你有過一麵之緣,你身邊的便是嫻小姐?”

“真是您?”

見丁柔點頭,布政使夫人臉上閃過尷尬,顯然對當時她在丁柔麵前的高傲有些慚愧,她身邊的嫻小姐福身道:“多謝丁夫人救命之恩。”

“無妨。”

如此一來緩解了她們彼此的尷尬,丁柔含笑望著布政使的嫡女,還記得她被救上來時的淚水,“不過一年,嫻小姐出落得越是好了。”

布政使夫人謙虛:“丁夫人過獎了。”

隨後便是既定的賞花,聽戲,互相攀談,丁柔雖然是客,但從哪方麵來說地位都是最高的,自然被人簇擁巴結,丁柔從容的應對,盡量不去搶主人的風頭,說了幾個罕見稀奇的段子,在坐的夫人大多喜笑顏開,於丁柔親近了許多,不是為了地位,隻是覺得丁夫人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人。

在丁柔來之前,她們議論最多得是丁柔的好福氣,以庶女身份嫁給尹承善,還拜了安陽郡主為義母。如丁柔所想,她庶出的身份會被久居江南夫人們所詬病,想要得到認同,她必須展露出不錯的才情,做得比很多人想得更好。

花團錦簇的宴會,身邊笑意盈盈的夫人們,丁柔抿了口茶水,她做到了,雖然無法讓她們全然的親近,但不會有人拿她的出身作文章。

“那人就是丁夫人?”

“是的,五小姐,她亦同您一樣是庶出呢,老爺最疼小姐您,定然給小姐配個像尹大人那樣優秀專情的郎君。”

花木擋住了她的身影,丁柔看不見她,而她卻能看到眾星捧月般的丁柔。

“尹大人隻有一個,父親再疼我,也再難找到另一個般配我,不嫌棄我庶出身份的人,我是真真的羨慕她,有多少庶女不羨慕?”

ps這不是尹承善的桃花,夜不會再拿女人炮灰來添劇情,大家別誤會哈,不是庶女就想著做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