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回到招待所時,鬱歡正在打包行李。雖然在這兒沒待幾天,但是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帶點特產回去。

可時間不湊巧,他們到的前一天,利莊奉養鎮大集剛趕完,下一回要到好幾天後,所以無奈之下,選擇到供銷社買了一點。

鬱歡很喜歡這裏的葡萄罐頭,葡萄是當地種的,收上來就在市罐頭廠原地加工。挺甜,還不用吐籽,保存時間也長,方便,她吃了一次,就驚為天人,第二天立刻又去買了幾罐,準備帶回去。

在京市,罐頭可不好買,經常供銷社還沒來得及放到架子上,就被人哄搶而光。但利莊不一樣,人們的生活水平跟京市比起來,到底是差了一截,所以不是逢年過節或者送禮的,沒啥人買,蓋子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這次回京的行程,時間上不緊張,所以他們先在利莊招待所住下,稍微等了兩天,買到三張臥鋪票,才啟程回京。

“你回來了,誰的電話?”鬱歡聽見動靜,沒抬頭,手上動作不停。

江城“嗯”了一聲,接著道“我有事跟你說。”

罐頭瓶容易碎,關於怎麽毫發無傷把它們帶回京城,她想破了腦袋,在車上難免磕磕碰碰,最後,她決定,把罐頭包在衣服裏,外頭裹得厚點,然後在路上的時候,稍微注意著點,應該沒事。

“啥事,你說唄。”把最後一個罐頭也塞好,打好結,裝到江城的大背包裏,她拍拍手,直起腰。

江城:“我們可能暫時不能回京了,得在利莊再呆兩天。”

啥?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鬱歡懵了一下。江城出去前,還在跟她一塊收拾東西。然後招待所的人上來,喊他,說有電話找,他下去一趟,再回來就說暫時走不了了。

她想了想,問道:“因為剛剛那個電話?”

他點點頭,“嗯”了一聲,“電話是宋師長打來的。”

宋師長有個老戰友,之前一塊扛槍的,過命的交情,這會兒在利莊軍區。兩人的通訊沒斷過,之前楊首長就從宋師長嘴裏聽過江城這個人,宋師長字裏行間都能看出,他對江城相當滿意。

不過吧,宋師長這個人,講話愛誇大其詞,他的話就能信個五六分,所以,楊首長對江城,半信半疑。他知道這人肯定有能力,但是有沒有宋師長說得那麽誇張,他持觀望態度。

原本江城跟鬱歡來薊省,楊首長是不知道的。但前兩天順著王成,抓著好些陰溝裏的老鼠,將省裏驚動了。利莊作為省會,這事兒當然也在內部有所討論。

然後楊首長一聽名字,鬱歡和江城,就開始琢磨,覺得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不大,就給宋師長去了個電話,開門見山就問:“江城是不是來薊省了?”

宋師長也納悶啊,江城不是說他們去的是都安嗎?所以他才沒跟老楊講,這老楊是咋知道他去薊省的?

“是啊,你咋知道的?”

楊首長笑罵道:“我咋知道的,他動靜搞那麽大,我能不知道?行了,江城這小子挺好,我借兩天,過段時間再放他回去,就這麽著。”

說完,沒等宋師長反應過來,電話就掛了,他正誒誒叫喚,就聽電話裏傳來“嘟”的忙音。

這老小子,他笑罵著搖搖頭,但掛完電話,還是給江城打過去。

之前江城買完票準備回京時候,給他打電話說過。也多虧了這樣,要不他都還以為江城在都安呢。

“江城,你先別回京了。都安軍區的楊首長要借調你幾天,我可給你吹出去了,別給我丟臉啊。”

鬱歡聽完,也是哭笑不得。“那就多待兩天唄,反正也沒耽誤啥。”

但現在畢竟不是他們倆人的事,還得去問問陶麗。要是她想回京,就讓她先回。

她說:“我去跟陶麗說一聲。”

利莊是省會,招待所人還不少,不像都安的招待所,沒幾間有人。

所以,他倆跟陶麗的屋子沒挨著,在一個樓層,不過一個在最東邊,一個在最西邊。陶麗住西邊,樓梯就在她屋子隔壁。

這樣安排,也是照顧陶麗的身體。雖然陶麗一再強調,她住哪裏都可以,但兩人執意要住東邊,鬱歡跟她講,東邊屋子能看見一大片農田,風景好。

陶麗知道,她這麽說,是為了讓她住得安心。這份好意,她心裏明白,也接受了,隻把感謝放在心裏,等有機會報答兩人。

走到陶麗房門口,鬱歡抬手敲敲門,屋裏靜悄悄的,沒人回應。她有點奇怪,這個點,陶麗不可能在睡午覺呀。那她能去哪兒。

招待所的構造是,走廊兩邊都有房間,兩邊盡頭各有一扇窗戶,正對街道。

走到窗戶邊,她朝下望了一眼。就看見陶麗跟小張兩個人,在樓下說話。

小張身上還穿著警服,一看就是家都沒回,就跑來了這裏。他手裏拿著一個飯盒,身上衣服有點皺巴。

張曉軍看著對麵的人,嘴唇動了動。他中午時候,去醫院給陶麗送飯,推門進去卻發現,病**已經空了,護士在換床單被子。

看見他,問道:“同誌,你找誰?”

他看著眼前景象,大腦一片空白,“這個床的病人呢?”

“你問那個女同誌啊,她今兒早上就辦了出院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坐上的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利莊了。

陶麗可能已經回京了,他也不知道。他賭了一把,萬一三人還沒走呢。然後他就來利莊招待所,一問,傍中午的時候,的確有三個人住進來,就是陶麗三人。

他不是招待所的住客,當然是進不去的。所以,隻能拜托招待所的管理員幫忙喊陶麗下來。

管理員告訴陶麗,樓下有人找她的時候。她還很納悶,因為她在利莊並沒認識的人,誰會來找她呢?

當她看見張曉軍的時候,說不驚訝是假的。但同時,也有幾分局促,不敢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