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先後找到了邱惠英和附近種樹的曹淑敏、曹淑珍兩姐妹, 大概因為聲勢過大,不遠處的虎子也發現了這邊的動靜,跑過來詢問。
一聽小麥暈倒, 跺了跺腳瘋也似的往反方向跑,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孟言沒精力關注虎子, 一刻也不敢停奔向坡崖。
邱惠英幹慣了農活,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氣,孟言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把小麥馱上了坡,現在正靠著樹幹休息,喘得不行,顯然累到了。
“我來吧,我來。”曹淑敏抬手揮了揮, 想要接過邱惠英背上的趙小麥。
曹淑珍連忙給她搭手,手還沒碰到小麥, 就被飛速趕來的青湖撞翻。
“走開!”
一把橫抱起小麥, 像一頭瘋牛似的往前跑。
他不管不顧地撞開擋道的人,麵目嚴肅, 怒意闌珊。
他迎著細雨在風中狂奔, 孟言幾個女同誌空著手都追不上他。
虎子剛才往反方向跑就是去叫青湖了, 這會兒繼續追著孟言一行人跑有點吃力,他個子不高, 好在腿有勁,哼哧哼哧半晌總算追上了前麵幾個女同誌。
“孟言姐你們慢點, 別著急, 青湖這不是把人抱走了嗎, 你們跑再快也沒必要啦!”
聞言, 幾個女同誌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邊喘著氣,邊快速競走。
曹淑敏看向一旁的邱惠英,說道:“這邊有我們在,你先回去幹活吧。”
邱惠英腳步一頓,很順從地停下,彎了彎腰:“好。”
她走後,曹淑珍氣喘籲籲地說:“姐,你們幾個去吧,我也先走了。”
曹淑敏點頭應道:“嗯,回去吧,記得跟書記說一下我們這邊的情況。”
“好!”
孟言扭頭,看向虎子:“你跑得挺快啊,怎麽想著把青湖喊來?”
就算青湖不來,這麽多女同誌也能把小麥送去衛生所,每人背一段路,說不定比青湖還快呢,衛生所離這兒得走半小時,他速度再快,跑個十幾分鍾多半也會慢下來。
“當然要叫青湖啦!小麥要是有什麽問題,青湖會把我們揍死的!”
“不知道是中暑還是勞累過度,小麥以前發生過這種情況嗎?”孟言問。
虎子說:“老毛病了,之前青湖帶她上縣城醫院瞧過,說是哮喘,這病不能根治,但平時不會輕易發病,如果過於勞累或者突然間扛重物做重活,就容易出問題!”
“什麽?”孟言驚得咽了咽口水:“完了,好像是我的問題,一定是小麥幫我背樹苗犯的病。”
“啊?”虎子瞪大眼睛看向她:“孟言姐,你沒發現小麥的樹苗都是青湖幫他背過來的嗎?”
這細節孟言還真沒注意過,隻知道小麥種樹的效率不高,慢悠悠的像在磨洋工,可看她認真的樣子也不像渾水摸魚,畢竟這活動是自願參加,如果不想幹活不來就是,犯不著來了又劃水。
孟言不解:“她有哮喘?可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之前就想告訴你來著,但是……”虎子歎了好幾口氣:“小麥不讓我們告訴你,事實上除了我和青湖葵花阿貝幾個要好的朋友,小麥誰也沒告訴過。”
孟言眉心微凜:“為什麽?”
“因為小麥不想讓人同情她,憐憫她……怕大家會因為這個病不願意跟她玩。”虎子撓撓頭:“我也不懂這有什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同情怎麽了,憐憫怎麽了,至少我們幾個好朋友不會拋棄她。”
孟言眉心擰地更緊:“怎麽會,為什麽不跟她玩?這又不是傳染病。”
“誰知道呢,小麥的想法總這樣讓人捉摸不透。”虎子看了看孟言,欲言又止:“孟言姐你最好趕快祈禱小麥沒事,要不然青湖真的會發火。”
孟言不再猶豫,當下加快腳程往衛生所趕。
小麥的昏倒隻是種樹環節的一個小插曲,其他人該幹活繼續幹活。
青湖這小子對小麥的重視顯而易見,八十多斤的人啊,抱起來說走就走,一走就是半小時,半點不帶歇停。
所以說,有時候人不逼自己一把真不知道會有多麽驚人的潛力,至少青湖這一趟不停不歇的腳步,足夠讓孟言驚顫。
“孟言同誌你別自責,小麥一定會沒事的。”曹淑敏見孟言追得急,安慰道。
孟言怎麽能不急,仔細說起來可不就是她的鍋嗎,如果她不讓小麥背樹苗,也不會讓她犯病。
不管怎麽安慰,孟言心中始終是自責的,終於在半小時後趕到了衛生所。
今天衛生所是關醫生和她的老婆杜豔華值班,關醫生是一位三十四歲治療經驗豐富的大夫,小麥哮喘的毛病以前就找關醫生看過,所以青湖一來,也是由關醫生立即為她治療。
“小麥怎麽樣了,沒事吧?”孟言幾人是在青湖到達衛生所十分鍾後趕到的。
青湖隻是微微喘氣,眼神一刻也不敢離開小麥,對孟言的話置若罔聞。
關醫生剛用聽診器給趙小麥做了一個簡單檢查,又扒拉開她的眼皮查看瞳孔狀況,這時候小麥的呼吸較於先前已經平緩了許多。
“已經昏迷了三十分鍾?”關醫生看向青湖問道。
青湖忽然握住小麥的手,深呼吸:“對,至少有三十分鍾了。”
關醫生若有所思點點頭:“最近藥還吃著嗎?”
青湖嚴肅回答:“有,我每天都會盯著她吃藥,一天也不敢耽誤。”
“我先給她打一針,再觀察觀察,如果還不醒……”停頓半刻,關醫生才嚴肅了眉目說:“隻能送城裏醫院看看。”
城裏醫院?
距離開船日還有足足三天,病人等不起啊。
可事已至此,除了等待仿佛也沒有了別的辦法,隻能在心裏急切呼喚小麥快醒來,快快醒來,千萬千萬不要有事。
眾人的目光紛紛移向病**躺著的趙小麥。
她很瘦,一米六出頭卻隻有八十多斤,她安靜地閉著眼,眉眼是漂亮的,鼻梁高高的。鼻頭翹翹的,過個三四年再長開點絕對是美人坯子,若家庭條件再好一些,島上多少好兒郎搶著要娶她。
可惜身子骨弱,又患有這樣的慢性疾病,如此一來除了青湖,確實沒有男同誌願意同這樣的姑娘相伴一生。
安靜注視了小麥一會兒,青湖忽然看向虎子:“小麥是怎麽暈的?”
虎子剛要開口,孟言便把小麥暈倒的過程複述了一遍。
當孟言說到一半的時候,青湖的眼神就變了,盯住她的那雙目光冰冷又無情:“你不知道她不能幹重活嗎?”
孟言有點被他的眼神嚇到,因為變換地實在太快,上一秒還溫情注視小麥,下一秒就用那能剜人的目光看向你。
且說話的語氣實在重,一時間沒能接受發脾氣的他。
“對我們來說不算是重活。”孟言來不及開口,虎子尷尬撓頭道:“重要的是,孟言姐不知道小麥有病。”
“是啊,青湖你別著急,小麥這不是沒事嗎,孟言同誌也不是故意給小麥背樹苗。”曹淑敏上前拉住青湖的胳膊,怕這小子衝動起來傷人。
“他要是知道還能讓小麥幹嗎?你知道你怎麽不提前告訴她?”
江少嶼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衛生所大門口,他冷繃著臉,看不清情緒,直到他從衛生所正門口走近,才叫人瞧清他五官所帶的威嚴。
孟言一下像見到主心骨,心裏鬆了口氣,忙迎上去:“少嶼?你怎麽來了?”
江少嶼安慰的眼神遞過去,經過孟言身邊時用手撫了扶她的肩頭以示寬慰,繼而踱著小步子走到青湖身前,那冷沉沉的目光竟比夏季的烈日還要有威懾力。
先是用眼神威懾了青湖一眼,才轉過頭對孟言說:“今天下班早,想著開車接你回家,結果半道聽人說你來衛生所了。”
孟言緊緊握住他的小臂,搖著頭說:“沒事,青湖也是著急,這事兒怪不了他。”
青湖天不怕地不怕,卻打心底有點害怕江少嶼。
這尊氣勢滔天、挺拔如山的軍人,他的事跡他的功勳早已在培蘭島傳遍,他是實打實靠能力爬到如今的地步。
軍中無人不知他,民兵連也無人不佩服他的實力,對於青湖來說,江少嶼同樣也是他仰望的一尊神,是他想要到達的高度。
而現在,這尊神就站在他麵前,給他無法忽視的壓迫。
他再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孟言,用力握緊小麥垂落的手,咬住嘴唇說:“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
為什麽不告訴孟言?當然是小麥不想告訴她。
青湖當然想說,不止一次想說,每次看見小麥幫孟言做這做那他就想說,可說了小麥會不高興,他不願意她不高興。
懷著如此矛盾的心情,一來二去到現在也沒說。
“青湖。”
萬籟俱寂間,病**昏迷的姑娘終於醒了過來,微微睜開眼睛,半眯著環視一圈病床前的眾人。
“小麥!小麥你醒了?”青湖大喜過望,忙把關醫生叫過來:“怎麽樣,胸口難受嗎?呼吸還順暢嗎?”
關醫生再一次為她做檢查,小麥乖巧躺著,搖搖頭:“老早就醒了,就是不知道為啥眼睛睜不開,胸口好難受。”
說話時病懨懨的,嘴唇也呈現蒼白色,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氣。
她也沒想到,小小一筐樹苗竟能讓她昏迷,這**體真是越來越虛弱了。
可說真的,平時看她活潑亂跳的樣子,誰能想到她會有病呢?
“青湖,剛才我都聽見你們說話了。”
青湖的身體忽然僵硬。
“你怪孟言姐幹啥?她本來就不知道我有病,又不是她的錯,你怪她幹啥啊。”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啊,今晚居然趕出來了!果然人是逼出來的!(ps:早知道就不請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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