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著性子聽孟知青嚎完了那幾嗓子,沈蘇玉才閉了閉眼,有些疑惑的問道:
“你是沒有耳朵嗎?”
“賠償款到位了,當時協商的時候,雙方可是都同意了,不是嗎?”
“廠子本來就沒有做錯什麽,甚至當時補付那六個月賠償款的時候,當時,楊芬女士還說要給廠子送錦旗呢!”
“對了,楊芬女士,錦旗送沒送來倒是無所謂了,你現在這是唱的哪出?”
沈蘇玉的眼中像透著一種光,要將人的心看透一般,讓那位楊芬有些瑟縮,但隨後,在孟知青的拽弄下,反應了過來,立刻梗著脖子說道:“資本家就是資本家,是人民的敵人!我沒錯!”
“誰會給人民的敵人送錦旗?”
沈蘇玉有些懵,這個楊芬是不是有點說不通啊?
這一下子沈蘇玉,是真的感覺到了趙廠長頭疼的原因了,孟知青刻意挑事,這個楊芬不知道是裝傻還是真傻,現在除了在這幹嚎和引戰以外,壓根不正麵回應沈蘇玉的問題。
不過對方不正麵回應,那又怎麽樣?
那就逼得對方正麵回應!
“楊芬女士,現在廠子裏正式工的月薪是多少錢一個月?”
“好像是,有八十塊錢了,對吧?”
“六個月的補償款,四百八十塊錢?”
“是這樣,沒錯吧?”
沈蘇玉下意識的問了一下,楊芬稍稍一頓,馬上哭的更起勁了,依舊還是那兩句話,不是工廠沒良心,就是她命苦,孩子可憐。
沈蘇玉也沒指望對方回答,目光直視對方,幹脆利落的說道:
“對呀,你要是對補償款有異議,咱們就再商量。”
“副廠長他說,他看你們可憐當初這四百八十塊錢的補償款,他自掏腰包補了二十塊錢,拿了五百塊錢給你們。”
“既然你對這六個月的補償款有異議,這邊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凡事都要講個公道,對吧?”
“那好了,你先將那六個月的補償款,連帶副廠長私人出的二十塊,一共五百塊,你先還給我們。”
“你把這五百塊錢還給我們,我們再談,怎麽樣?”
沈蘇玉這一番話一出,瞬間讓周邊的人群**不少,開始熙熙攘攘,交頭接耳的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八十塊錢一個月?這麽多嗎?俺們家廠子才五十塊呢!”
“六個月五百塊呀!這麽高的價錢啊?這是怎麽有臉上來鬧的?”
“我聽說呀,這家人據說背景不幹淨呢?她家老公怎麽回事?你知道嗎?被抓進去的!詐騙呢!”
“啊?真的嗎?”
“我說這家廠子可真厚道,居然還補了二十,那可是五百塊錢呀!什麽病,能花得了這麽多錢?”
“就是就是,來是這家人爛心肝了,沒良心的東西啊,這麽良心的東家居然也來鬧?”
“不是都說了嗎,她們家啊……”
交頭接耳的人越來越多,旁邊的媒體也跟打了雞血似的瘋狂拍照,坐在正中央的楊芬坐不住了,立刻直起上半身,大聲吼道:
“什麽五百塊!沒有五百塊!”
“分明就隻有四百八十!什麽時候給我補了那二十了?”
“什麽有良心?那四百八十都是我應得的!根本就沒有額外的錢!”
看楊芬激動的立起身子,大聲嚷嚷著,沈蘇玉雙手抱在胸前,手指帶有節奏的敲打著,直直的看著楊芬,平靜的問道:
“所以那四百八十你分文不差,都拿到了,對吧?”
“我!”
這話一問,讓楊芬猛的一僵,僵住了一會,被旁邊的孟知青拉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又跪回了原地,開始幹嚎了起來。
這副樣子擺出來,周圍圍觀的民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分明是來訛詐的!
周圍竊竊私語的人越來越多,一陣細小又清晰的聲浪從遠處撲來,仿佛一陣巨大的浪花從天而降,清晰的撲在了楊芬的頭上,讓她蜷縮的更厲害了,哭的也更誇張了起來。
“什麽是補償款?分明是封口費!”
“我媽就是心軟,受了你們的威脅,拿了封口費,這會兒你們又派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過來,看不起人是嗎?”
“敢出封口費,還不敢擔責任?看不起人,你也有個限度吧!把你們領導叫來!”
看他那沒用的老娘站了下風,還隻會沒完沒了的哭哭啼啼,楊芬的兒子李浩就覺得煩躁。
這可是天大的富貴,難得的好機會,要是這件事他辦好了,得到了貴人的看重,認可了他的能力。
那以後何嚐不能飛黃騰達?
想到這裏,自覺他自己表現非常好,李浩挺胸脯,挺直了腰杆跪在地上,雙眉倒豎,大聲喝道:
“怎麽還不叫領導來?難不成打算讓一個黃毛丫頭來侮辱我們?”
沈蘇玉看這位楊芬,工人口中的芬姐,略略陷入了思考之中。
當初對廠長感激淋涕的人也是她,之後沒有鬧馬上鬧事的是她。
但是經常和“大老板”出入家中,穿著高檔衣服送人“富貴”的,也是她。
而現在雖然一直在哀號,但也從來不正麵回應的也是她。
和楊芬相對逃避的態度比,他這個兒子可真是積極了不少。
瞧瞧那個血書的白色麻革,這麽幹淨的白麻,怕不是新買了一批,專門過來寫字用吧?
就這麽想了一會,心裏麵稍稍有了成算的時候,就被對方兒子囂張的話語給打斷了思路,什麽?找領導?
沈蘇玉沒忍住,嘴角勾了勾,在楊芬的兒子李浩的眼裏,這就是明晃晃的嘲笑和侮辱,頓時怒火攻心,大聲斥責了起來:“幹嘛呢?聽不懂人話嗎?快去叫廠長呀!”
“我就是蘇玉第四服裝廠的所有人,沈蘇玉。”
“廠長是我任命的,所以跟我說就好了,你有什麽事嗎?”
沈蘇玉這話一出,讓剛剛還怒火中燒的李浩一僵,什麽意思?
“怎麽可能?這種時候開玩笑,你不怕被開除?”
“是看不起我們嗎?真當我們是泥捏的不成!”
“老板怎麽可能會是一個丫頭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