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青宇不會做人◎

“別提了。”

林雲的臉立刻拉了起來,說道:“別提了,我跟他一見麵,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呢,他就直接說了句,他沒有處對象的打算,你說我還怎麽說下去。”

張金花尷尬地笑了笑,之後便故作惱怒地罵道:“這臭小子,回頭讓老於好好地罵他一頓。”

接著就跟文馨解釋:“顧青宇小子新兵時候是我家老於的兵,後來調去南邊,幹得也十分不不錯,要不是年輕,他領導想要磨一磨他,早就提副營了,他今年才二十三呢,也就是覺得他不錯,我才介紹給小雲。”

文馨笑了笑,安慰她道:“你也是好心,奈何他們倆沒有緣分。”

林雲也跟著道:“嬸子,哪兒能怪你,是那個顧青宇不會做人。”

她也有她的驕傲,既然那個顧青宇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他呢,她才不會遷怒別人呢。

張金花也跟著附和,“是呢,我們小雲要長相,有長相,要文化有文化,家庭條件也好,才不會缺婆家呢,是顧青宇那小子沒眼光。”

秦漫琳豎著耳朵聽了會兒,越聽越覺得這拽勁兒,特別像當初救她的那個顧連長,還想再聽,哪裏想到人家竟然不說了,轉而說起了家屬院的家長裏短來。

沒得聽了,她也不在這裏多留,溫聲問道:“文阿姨,張阿姨,林同誌,我去給你們端點涼白開來,如何?”

張金花擺手,“不用了,我這就回去了,你隻端你文阿姨和小雲的就好了。”

文馨客氣挽留了兩句,“這就走了,不多坐會兒?”

張金花再次擺手,“不了,我家裏好多衣裳等著我洗呢。”

文馨趕緊招呼自己閨女把張金花送到院門口,林家的院子不算大,幾步路的功夫,等林雲送人回來,文馨便跟她說道:“小雲,你帶小秦去她的房間,另外把你小時候的衣裳拿給她兩件。”

林雲看了眼秦漫琳身上洗得看不出原來顏色,還打著幾個補丁的衣裳,便道:“你跟我來。”

林家給秦漫琳安排的房間是堂屋的後罩房,是原來保姆的房間,裏麵陳設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張小桌子,一把椅子,另外還有一個衣櫃,麵積也不大,隻有不到二十平米。

但比起秦二河家的那個漏雨又漏風的雜物房好太多了,最起碼她不用擔心突然下雨,她的被子會被淋濕了。

“這是我小時候穿的衣裳,你要不嫌棄就拿去穿。”

她剛把自己的小破包袱放好了,林雲就拿來了幾件衣裳給她,她接過一看,一件的確良的白襯衫,一條深藍色棉布褲子,以及一套舊軍裝,雖然舊了,但都沒有補丁。

她笑道:“嫌棄啥,我從小到大都是穿我哥他們不穿的衣裳,還沒有穿過沒補丁的衣裳呢。”

接著她感激道謝:“謝謝林同誌,這衣服我很喜歡。”

她接衣裳的時候,衣袖下滑,露出胳膊上因新舊疤痕交錯而斑駁的皮膚,林雲看到後,直接拽住她的手,把衣袖往上一擼,一條瘦得跟竹竿一樣,全是疤痕,沒有一處好皮膚的細瘦胳膊出現在她的眼前。

秦漫琳微微掙紮想要收回自己的胳膊,可林雲不放手,隻見她一雙承襲自父親的濃眉皺起,一雙鳳眼更是滿是怒火地問:“你的傷咋來的?”

秦漫琳苦笑:“爹娘打的。”

林雲再次問:“你們大隊的幹部就不管?大隊長和婦女主任幹啥吃的?”

秦漫琳想起剛穿來時的那場鬧劇,清澈的杏眼裏全是諷刺,嘲諷道:“在他們眼裏,隻要不打死人,就不算大事,誰家的孩子沒有挨過打,所以我想求救,都沒有地方。”

林雲怒氣上頭,英氣的眉毛一豎,罵了句,“該死!”

之後她心疼地看著秦漫琳的胳膊,“當時一定很疼吧?”

秦漫琳收回胳膊,淡然道:“都過去了,我進了城,他們想打我,也夠不著了。”

林雲麵色一冷,“他們要是再敢打你,我剁了他們的爪子。”

秦漫琳眉眼一彎,“我以後就靠林姐罩著了。”

林雲一拍胸脯,大包大攬道:“好說,好說。”

秦漫琳抿嘴一笑,雖然她來到這個世界遭受了太多的不公,但好在也有遇到好人,比如顧連長,比如眼前嫉惡如仇的姑娘。

“文阿姨,我來給您做按摩。”

把房間收拾好,秦漫琳看太陽大了,便去外麵把文馨推到房間裏,並且蹲下要給她按摩腿和胳膊。

文馨是連續熬夜加班兩天後中風之後,左胳膊左腿便麻痹了,正因為這病來得猝不及防,她才會一時間接受不了,脾氣暴躁厭世。

經過秦漫琳的疏導,雖然好了些,但心裏仍舊沉甸甸的,不過看到秦漫琳標準又嫻熟的按摩手法後,她眼睛亮了亮,“小秦,我看你按摩手法挺標準的,你學過醫?”

秦漫琳邊給她捏麻痹的胳膊,邊回道:“算是學過吧,跟本家的一位伯伯學了有十來天。”

文馨詫異之餘便問了她幾個醫學問題,“癱瘓病人怎麽護理?”

秦漫琳知道這是在考她呢,她握了握拳頭,看了眼眉眼英氣的林雲,又觀察了下臉色蒼白,眉眼祥和的文馨,她不確定她們的心胸,會不會嫉賢妒能,但此刻她想要賭一賭。

於是她組織了下語言,又抿了抿唇,把自己所知道的癱瘓病人的護理要點說了,“第一是皮膚護理,預防褥瘡或者局部組織感染壞死,第二要保證病人的營養攝入,保持病人的大小便通暢,第三要做好病人的心裏疏導……”

文馨越聽表情就越凝重,因為秦漫琳說的一些注意事項,她根本沒有聽說過,她不由問:“你說的心理疏導,能具體說說嗎?”

秦漫琳點頭,“病人特別是造成了生理缺陷的病人,無法麵對殘缺的自己,對生活失望,陷入自卑自抑的負麵情緒當中,甚至於會厭世自殺,所以必須做好心理疏導,讓病人重拾對生活的信心是非常必要的。”

文馨突然笑了,“就像我突然偏癱之後的狀態,很必要做心理疏導,要不然自己不好過,攪和的家人也不好過。”

秦漫琳再次點頭,“就是如此,所以護理病人,不僅僅要注意他們身體上的病痛,更要注意他們的心理,心態好了,病也好得快。”

文馨聽了很是讚同,接著又問她:“這是你自己想的,還是你的那位伯伯教你的。”

她現在要立天才人設,引起文馨的注意,秦漫琳忍著羞恥厚臉皮地往自己臉上貼金,“是我昨天見過您之後,自己想的。”

文馨果然看她的目光變了,接著又問了幾個醫學問題,她斟酌著回答,既能符合她學了十來天醫術的天才人設,又不至於誇張得沒譜。

不過就這已經讓文馨對她刮目相看了,而林雲也是對她讚歎不已,不過還是問了句:“你真的隻學了十來天的醫術?”

秦漫琳笑道:“比真金還真。”

林雲站起來,圍著她轉圈圈,重點盯著她的腦袋瞧,“沒看出來腦袋瓜哪裏不一樣啊,咋就這麽聰明呢。”

接著她又蹲到文馨的輪椅邊,說道:“媽,小秦這麽天才,當保姆太屈才了。”

文馨看向秦漫琳,問道:“你願意跟我學護理技術嗎?”

秦漫琳哪裏有不願意的,自然點頭如搗蒜,激動道:“我願意。”

說完還給文馨鞠躬,“謝謝老師。”

接著又問:“拜師需要儀式嗎?”

文馨擺手,“不需要,不講究這個。”

秦漫琳這才作罷。

真好,她離進醫院當醫生的目標又進了一步,而她心裏對文馨的感激就更別提了,這份感激跟對秦德宏的感激不一樣,秦德宏教她醫術,說是惜才,其實更多的是利益交換,她對他的感激其實沒入心,文馨不同,她是真的感激。

沒等她激動完,林雲便過來拉起她的袖子給文馨看,“媽,您收了小秦當學生,那她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受欺負了,您管不管?”

文馨看著秦漫琳疤痕交錯的胳膊,精致的眉頭一皺,眼神變得淩厲,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林雲豎著英氣的眉毛,生氣地回道:“她爹娘打的,更可氣的是他們大隊的幹部,竟然都不管,媽,您可得幫小秦討一個公道。”

文馨沒理閨女,反而問秦漫琳,“小秦,你的意思呢?”

秦漫琳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做錯事情就要接受懲罰,隻有讓他們認識到錯誤了,才能給其他人警示,家暴閨女要不得。”

而遠在石橋大隊抽空在樹蔭底下偷懶的秦二河和嶽翠香,不知道為何後背突然涼了涼,不過他們沒有在意,以為是後背有汗,夏風吹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