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正傳[軍文現代] 2. 都市言情 大眾 網
2.
夏明朗半躺在**轉了轉眼珠,隨手拎了條八一大褲衩鑽進浴室裏,戰鬥澡,也不用洗多久,出來時就那麽赤著膊,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肌肉,陸臻看著眼綠,扯了條浴巾扔過去:“披上!當心傷風。”三月的武漢還是很有幾分料峭春寒的。
夏明朗挑了挑眉毛,拽著浴巾蹲到陸臻跟前:“一起睡嘛!”
“老子剛剛睡了八小時,剛起!”陸臻嘴角抽搐。
“一起睡嘛!”夏明朗拖長了音不依不饒,他撒嬌!
“行行行……”陸臻連眼角都抽了。
夏明朗眉花眼笑,像捧雞蛋殼似的把陸臻捧到**,陸小臻是好麵子的人,夏明朗越是捧得精雕細琢,他臉上越是紅,待放到**時已是頰上飛霞,唇似滴血,恰是春光瀲灩,人麵桃花相映紅。夏明朗看在眼裏,自然俯身下去香一個,反正關起門來親老婆,那叫一個不親白不親。
陸臻被親得眼珠子直轉,眼看著要犯別扭。
“嗯,這被子不錯!”夏明朗顧左右而言它,廢話,絲棉被當然比軍用的大棉被蓋著舒服。
“唔,朱敏給的。” 陸臻一時不查被引走注意力。
“給的?你沒給錢?這怎麽好意思啊!”夏明朗一本正經的教訓。
“她男人開廠就是造這個的,她說這玩意兒倉庫裏多得是,就跟自家地裏的番薯似的,要吃刨一根拿走。”
“哦,哦哦,她男人什麽牌子?”夏明朗恍悟,隨手翻了翻發現果然是剪了標的。
“哦,嗯……”陸臻望天想了想:“忘了……她沒說。”
“切!”夏明朗不屑。
陸臻被噎得愣了三秒,末了離題萬裏居然還又讓他給找了回來,不死心地嚷嚷:“我我我,我其實自己能走了!”
夏明朗如今最怕他逞能也最恨他逞能,這一聽眉頭就皺起來了,心想你還沒完了!!
“胡說!那為什麽醫生還讓你坐輪椅。”夏明朗瞪著他。
陸葫蘆頓時被鋸了嘴,不說了。
尋常人受傷好歹腿斷了還有手,還能拄個拐什麽的,哪有誰像陸臻這號的,傷得如此均勻。你要說他傷得有多重吧,其實也不見得,總比那些個粉碎性骨折,開放性骨折好了點,可是四肢關節都壓損得厲害,韌帶也傷了,脊柱骨裂了兩節,結果全身上下就沒了一點可以承重的地方。
要當真按醫囑,那根本是連輪椅都不建議的,最好就是臥床靜養,可是陸臻覺得他都躺了三個多禮拜了,再躺下去不說發黴,連蘑菇都要長出來了,所以一出院就開始過輪椅生活,唬得醫生總追著他說年輕人悠著點,別硬來,年輕時不覺得老了有得罪受。
陸臻心想老子要不是怕落病根,我現在就能歸隊了,我還養什麽養?當然,氣話而已,說說的,他沒這膽子,萬一有,夏明朗也會抽到他沒有。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韌帶上的病更不好養,萬一有個萬一陸臻自己也怕的,更何況他這次可謂元氣大傷,恢複起來總是要比一般人慢。
夏明朗見陸臻啞火了,忿忿不平的心也就歇了,手指搭在腰上一寸寸往上移,一節節骨頭摸上去:“還疼嗎?”
他問得柔情,陸臻頭點得粗魯。
夏明朗又不滿了,敷衍,逞強,愛顯……總之就是一個不誠實,最後陸臻誠實地喘了口氣說:“你別摸了成嗎?老子至多也就是個全身不遂我又不是死了,你再摸下去我就要硬了!”
夏明朗一愣,隨即抱著陸臻的腰埋頭悶笑,不多時,呼吸均勻地緩下去。陸臻從床頭拿了書攤開看,左手垂在夏明朗的臉側脖頸上,呼吸熱熱得從手背上掠過去,一下一下的。
夏明朗一覺睡過了12點,陸臻小心地移下床去給夏明朗弄吃的,丫一個沒手藝的人隻有泡麵唯一能拿得出手。夏明朗敏銳地聽到廚房裏有水聲,骨碌一下就爬了起來,躥過去一看,果然,人在爐台前麵站著呢。
夏明朗唬著臉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陸小臻尚渾然不覺,大氣地揮手說你先去睡,睡完我把麵給你拿過去,夏明朗頓時就爆發了,走過去攔腰抱起,陸臻號叫:火!還開著呐!
夏明朗充耳不聞把人一路抱到沙發上放下,以眼殺人,你敢下來試試,陸臻自然是不敢的,縮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那有手藝的人到底就是不一樣的,夏明朗到廚房裏搗鼓一會兒端出來兩碗改良版泡麵,湯水裏臥了個糖心荷包蛋,筷頭一戳,軟顫顫的蛋黃兒破出來流到湯裏,旁邊擺上三顆碧綠的菠菜。
陸臻吞口水,謹慎地看著他:“我真的能站了,不走路就成,你不在那會兒,我都這麽給自己弄早飯吃。”
夏明朗把筷子塞他手上。
“真的,你別那麽小心,我下午去醫院還要學著走呢!”
夏明朗索性把麵碗端起來做勢欲喂,陸臻連忙接過去,一筷子插下去攪起來,塞了滿口。夏明朗倒也沒堅持,畢竟喂飯也是門技術活,他打小沒操練過,別回頭掛陸臻一臉泡麵,那就不好看了。
陸小臻咽完最後一口麵湯,用筷子頭戳戳夏明朗的筷子尾:“不生氣了吧!你看你,小氣巴巴的。”
夏明朗衝著他偏了偏臉頰,陸臻一愣,轉瞬醒過神來,撲上去親了一口,夏明朗收了碗筷進去洗,陸臻喜滋滋地倒在沙發裏翻滾,從茶幾上摸出個小本兒舉得高高的:“哎,晚上我們去吃好的吧!”
夏明朗洗完手出來冷不防看到一個本兒直戳過來,幾乎打到自己的鼻子尖,那上麵十七八家店名地址以陸臻的招牌大口幼稚字擠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排著,登時就驚了。
“怎麽了怎麽了?”陸臻不滿。
“我隻是在驚歎你哪裏來的這種吃冤家的胃口!”夏明朗失笑。
“你請啊!”陸臻嘿嘿一笑。
夏明朗喜歡大車,習慣性地租了輛北京吉普,沒想到歪打正著了,剛好空間大,把陸臻的輪椅放進去也不占地兒,就是底盤高了點,陸臻正欲自行奮鬥,夏明朗已經輕輕鬆鬆地把他抱起放到了副駕駛座上,陸臻強撐著不臉紅,心裏反反複複地念叨著:沒人看到,沒人看到,沒有人看啊,啊啊啊!
到醫院的時候還早,前麵沒排人,醫生熟門熟路地把陸臻領進去,看到夏明朗時笑了笑,說:“之前沒見過啊。”
夏明朗隨口答:“我是他表哥。”
說的時候不覺得,說完了莫名又心虛,明明對方已經不看他了,還自顧自地加了一句:“剛好過來這邊有空,他家裏人托我過來照看一下。”
醫生哦了一聲,把陸臻推進複健室裏,夏明朗站在門邊摸了摸下巴,真覺得,嗯,挺囧的。
都說三分治七分養,骨傷科的病人尤其如此,人體組織對筋骨損傷雖然有一定的自我修護能力,但是在損傷狀態下的血流供應會不足,同時細胞新陳代謝活性減弱,自我更新與修補周期變長。所以為了更快地消除各種後遺症,就不得不依照組織部位的特性適當地做些理療,好促進局部組織的血流供應,激發細胞生物活性,
隻是複健這種事兒,是必要的,也是痛苦的,鮮嫩嫩新長出的筋肉骨頭茬子就這麽趕著用,把打歪的搭錯的,撕撕拉拉地扯開,揉到應該的地方,這麽個搞法兒,真是想想也疼。
夏明朗知道陸臻撐得住,幹他們這行的,這樣出身這樣經曆的人都特別能忍疼,別人咋呼得怎麽樣了,輪到陸臻也不過是白著臉滾汗。
活動,熱敷,按摩,拉牽,還有最後的敷藥,每個環節二三十分鍾,中間還要排個隊,一個下午就這麽過去了。
夏明朗站在按摩室中間,身邊站了個緊張的爸爸,他家小孩貪玩摔斷了大腿骨,此刻正在**哭得聲嘶力竭,這位是比較扯的,因為醫生還沒顧得上碰他。
靠牆邊的**躺了位壯漢,勻了三個醫生按著他,一位主管下手,把那位爺整得是鬼哭狼嚎吼得上下三層樓都在顫。而陸臻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趴在夏明朗跟前,休養了一個月,白了,也胖了點,臉上長出軟軟的肉,隨著緊皺的眉頭與堅咬的牙一起顫動著,像一頭嗚咽的小貓崽,皮膚濕漉漉的。
夏明朗走過去蹲在他麵前,陸臻轉過眼來看他,眼眶裏沾了點生理性的淚水,漆黑的眼珠越發的光潤,夏明朗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抬手撫了撫他汗濕的頭發,又縮回去。他沒法兒勸他哭出來或者吼出來,說這樣會好點兒,因為他自己知道這樣並不好。有節率的呼吸會讓人的精神狀態更穩定也容易抵受痛苦,而聲嘶力竭的號叫會迅速地流失大量的體力,讓人再也沒有精力與體力去麵對任何事。
旁邊站著幫忙的助手也是個年輕小夥子,眼見陸臻這麽帶種首先就心生好感,再看看夏明朗那緊張的樣子,就忍不住安慰他。先是從他們複健團隊開始吹了一把,說他們軍區總院的骨傷科是最牛的,全國都數得著,他們給的是全套方案,從骨骼、關節、肌腱、韌帶到可能的神經損傷都做了全麵評估,保管兒等你病好了,就跟原來一個樣兒。
這小夥子正在吹,主治大夫額頭冒汗地掃了他一眼,小夥子立馬歇了,衝夏明朗嘿嘿一笑。
夏明朗搭著話問起陸臻的病情,還有如何調理有何禁忌等等枝節。夏明朗心頭一動,問小醫生陸臻能不能吃辣,小醫生皺著臉說那可不行,傷還沒好利索呢,你看他內髒上也有傷,不能刺激,夏明朗回想起陸臻那長長的一溜兒菜單子,裂嘴笑得很陰。
折騰完了,醫生和陸臻一道坐起來休息,主治大夫鬆泛著指骨說小子下回你吱兩聲成不成,那吼得按不住的是鬧心,可你這一聲不吭的我心裏也虛,生怕捏死你。
陸臻扶著醫生的肩膀嘴角帶笑,夏明朗本以為陸臻會再次COS小耗子,沒想卻隻是笑,緩緩點頭,很虛弱的樣子,再多吐一個字都艱難。夏明朗又覺得心裏軟軟的,羊毛針一把,全紮在心尖上。
陸臻一路轉戰,夏明朗就一路跟隨,逮到哪個醫生都捉著問近況,殷殷關切問得周全,有醫生笑著說你這人倒是地道,陸臻著急趕著說這是我哥,親的。醫生哦一句,恍然大悟的樣子。陸臻想想又再補一句,堂哥。
夏明朗略低了頭,笑得有點淺。
不出來不見人其實也不覺得有什麽,出來了,看人家父子家人情侶相伴,成雙成對進出著總是有點眼饞,那是一種不太強烈的欲望,好像半夜裏忽然想念一支煙,翻遍衣角卻隻摸到一隻空煙盒的那種悵然若失。那感覺像煙霧,有事一鬧就散了,靜下來又看到絲絲縈繞在心頭。
夏明朗心知這是不應該的軟弱,無助於將來亦無助於當下,不宜放縱,於是他甩了甩頭給自己抖出一支煙去窗邊抽。
陸臻把理療叫上刑,不過上完刑他倒是興奮得厲害,坐在副駕駛位上把手一揮,簡直就是一副打過長江去解放全中國的豪邁模樣,他說:“目標江漢步行街,咱們去吃好的!”
夏明朗把地圖拿出來按在方向盤上看,眼角斜飛看他一眼:“這麽高興。”
“那是,你來了嘛!”陸臻在這早春三月笑得如同初夏一般燦爛,他掰著手指算,我們要去黃鶴樓,我們要去晴川閣,我們要去古琴台,我們要吃戶部巷……
夏明朗一腳刹車說:“到底去哪兒,您報個準數,戶部巷在武昌,步行街在漢口,您這意思是讓我過江呢還是不過江啊?”
“過江!”陸臻笑得討好,“戶部巷是早點,咱們明天早上去吃。”
六點多,暮色西沉,正是這個城市歸巢的時刻,夏明朗與陸臻被堵在二橋上緩緩地滑行,前後都是望不到底的車龍,兩岸的萬家燈火在夜色中一盞盞被點燃。
陸臻興致勃勃地趴在窗子上說:“長江耶!”
像個孩子那麽開心,好像從來沒看過。
“小生住了半輩子長江尾,今天終於前進到長江中了。”
“沒出來玩兒過?”
陸臻搖頭:“進出不方便,總麻煩人也不太好,我本來打算等傷好點再說,剛好你來了,嗯,真好!”
車子又停下了,夏明朗夾煙的左手靠在車窗邊,夜風帶走青灰色的煙霧,他轉頭看了看陸臻,忽然伸出手去抬起陸臻的下巴,湊過去輕輕印上一吻。
陸臻嚇了一跳,臉上迅速地紅起來,左右張望半天終於確定沒人,心裏又生出一些蠢動的意思。
他們現在都是便裝,呆在普通不起眼的車子裏,開在陌生城市的陌生大橋上,腳下是奔騰的江水,抬頭是萬古浩然的天空。這個城市沒有人認識他,這個城市沒有人在乎他,這樣的認知讓陸臻有種**的快感,好像長久閉合的櫃門被打開,長長地吸入了一口新鮮空氣。
夏明朗看著他笑了笑,前麵的隊伍有所鬆動,他發動車子流暢地滑進那個空位裏。
陸臻抄了一長溜的湖北小吃,可惜他忽略了一個要了命的問題,他現在禁辣。夏明朗極陰險地買了一份王記牛雜粉坐在陸臻的對麵吃,陸臻攪著手裏的豆漿問得很是酸楚:“我真的不能嚐一口嗎?”
夏明朗慢慢搖頭,表情很傲慢,陸臻一頭撞在桌麵上。夏明朗大聲地吸溜著粉條,熱熱乎乎的湯水淋漓,呼氣滋聲兒:“嗯,這味兒不錯,夥計!再給我加份牛雜。”
陸臻捂著臉喃喃低語:“杯具呀!”
這場悲劇似乎還要再繼續進行下去,因為夏明朗顯對這幼稚的遊戲樂此不疲,他極精省地給了陸臻五顆辣炒花甲。陸臻眼含熱淚地看著他把那小小的貝殼挑在筷子尖上遞給他,在兩雙筷子相碰的瞬間,陸臻血淚控訴對於夏明朗來說,參觀他憋屈受氣饞死吃不上那眼巴巴的可憐樣兒,遠比監督他的健康來得更重要。
夏明朗搖頭說非也非也,你怎麽能把我想得這麽壞,我明明是兩手抓兩手硬的。陸臻猶豫不決,在拍案與不拍案之間徘徊,最後還是小拍了一案,他說:隊長,我餓了!
於是,吃什麽呢?思來想去,武昌魚吧,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嘛……清蒸上一條大家都能吃,也算公平。
陸臻臨時用手機上網查了一家店,就在附近不遠處,看口碑也不錯。夏明朗開車過去停在門口,與門童合力把陸臻連人帶椅從車上搬下來推進門。等他倒頭在外麵停完車再回去……門內這架勢立馬就把他給驚到了,敢情那門口大廳裏熙熙攘攘的一堆人,那不是吃完了趕著走,而是還沒吃在等位子啊?!
陸臻看著他揮手,樂嗬嗬地說:“我拿了個號。”
夏明朗一頭黑線的問:“幾號。”
“78號。”陸臻亮給他看。
夏明朗無語而凝咽:“那現在叫到幾號了?”
“現在叫到75號,但是你不要覺得很開心,因為他們的號碼是按一百位排的,所以我們前麵還有100多個號,另外我剛剛問過那位美女了,她說兩人位排在我們前麵的還有34個號,所以我們再等上一個小時就能吃上飯了。”
夏明朗感覺現在輪到他想撞牆了,他特想說,老婆咱們不吃了成嗎?俺去給你買條魚,俺去學習怎麽做,俺去攻克技術堡壘,咱就別在這兒為了那麽一條魚浪費人生,浪費生命,浪費黨和國家對俺們的培養了成不?
車軲轆話在喉間滾了兩滾,夏明朗又咽下去了,因為陸臻已經兩眼星星地翻起了菜譜。
要說這飯店的服務倒是真好,不一會就有服務員出來送茶水和豆漿,有個傳菜的姑娘捧著一大把撲克走出來問:“哎,誰要打牌?”坐在陸臻身邊的一個小夥子抬手要了一副,他女朋友看著他嘀咕:“兩個人打麽牌啊!”
陸臻自來熟地湊過去搭份子:“那加我們兩個唄!”
小夥子大喜,拆開洗牌,四個人鬥上了地主。
陸臻精明,夏明朗狡詐,沒想到另外那兩位也是百戰老手,打了幾圈那感覺就來了,棋逢對手啊,卷袖大戰之,時間好像刷的一下就過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報號的美女在前廳裏走來走去了叫號:“56號,56號在哪裏?56號……”
那姑娘在等人出牌的間隙抓緊時間思考,遲疑問:“我們,幾號啊?”
小夥子從兜裏挖出皺巴巴的小紙團一個,攤開一看,連忙高呼:“56號,56號在這兒呢!”
夏明朗頓時不滿了:“哎,兄弟,打完這局再走嘛!”
陸臻聞聲仰起臉,眼巴巴地瞧著對方,眼看對男人放電無力,轉而對付女性,那姑娘遲疑不決,扯著男朋友的袖子:“要不然……”
魚很重要,但是老婆的意思顯然更重要,小夥子揮手:“算了!服務員!給我們換四人桌,有號了再叫我們!”
夏明朗一拍巴掌:爽快!
陸臻豎起大拇指:夠意思!
於是再戰,小農民翻身鬥解放,地主嘿嘿的狡猾狡猾……到最後四人拚了一桌,武昌魚也點了,魚糕肉糕、菜苔炒臘肉、蓮藕排骨湯,本地人點的本地菜,陸臻吃得好生幸福。
席間相談甚歡,小夥子姓顏,姑娘姓閻,都是教大專的老師,都生著一張圓潤如滿月的臉,白白嫩嫩福氣團團的夫妻相,一看就是很幸福的樣子。陸臻最喜歡看有情人美美滿滿的成眷屬,彼此留了電話號碼,相約以後一道覓食。
閻姑娘一開始以為陸臻真的是殘疾,說話都很小心,隻是語氣裏透著遺憾,後來聽說隻是車禍,過上兩月就能康複,這才長長了鬆了口氣,開玩笑說人長得太帥啊,連車都上趕著要撞你。
陸臻的手已經恢複了三、四成力,拿筷子沒問題,隻是不太能承重,夏明朗看著陸臻夾藕塊,連夾了三次都滑脫,順手幫陸臻夾到了碗裏,看看不放心,又用筷子夾開,碎成四塊小的。
閻姑娘很羨慕地感慨:“你們兄弟倆感情真好,現在的親戚都走得遠,少有這樣的了。”
夏明朗做不屑狀:“這不是手傷了嘛,要是平常好著,老子才懶得管他。”
陸臻埋頭吃菜,笑得很甜,隻是沒人看得到。
吃過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夏明朗沿著濱江大道慢慢地往二橋開,陸臻探身指著江邊的歐式建築說快看快看,那房子跟我老家好像。夏明朗見他這麽扭來扭去的總覺得心裏刺著慌,長歎氣:“敢情不是傷在我身上,你不知道心疼是吧?”
陸臻一聽就乖了,夏明朗知道這小子悶了一個月悶得出黴,心野得很,就盼著出去放風。他在路邊找到地方停下車,推著陸臻去江灘上散步。
晚上的江風裏還帶著水生植物的腥氣,潮潮的,卻也不難聞,浩浩的江水對麵有隱隱的樓宇。
陸臻的骨傷還沒好利索,受不得寒氣,夏明朗把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陸臻也沒推辭,他知道這種天氣對於夏明朗來說不算什麽。
天冷,江灘上沒有太多人,偶爾有一兩對模糊的人影從他們身邊經過,看背影總是情侶居多,大概是隻有談戀愛的人才會如此,在這清冷的早春來江邊吹風,所謂浪漫歸根到底也不過是一種比較有情趣的無聊。
陸臻指著江堤的台階很是羨慕,說這兒比外灘好,黃浦江就那麽窄窄的一條兒,外灘還不讓人碰到水,哪像這兒就能一路走到水裏去,還能在長江裏遊泳,大氣!
夏明朗把煙頭咬在牙間,卷起袖子下台階掬了一捧江水送到陸臻跟前。
陸臻伸出手指碰了碰,冰冰涼的。
“長江長江,我是黃河!”陸臻笑著說。
“黃河黃河,長江也黃了。”夏明朗也笑,聲音有些含混,在夜色中看不清眉目,隻有一點紅光明明滅滅。
江水從他的指縫裏流下去,淋淋漓漓的打濕了一片。
那天後來陸臻變得很乖,乖乖地讓夏明朗抱進浴室洗澡,再乖乖地讓他擦幹淨身體抱上床。夏明朗嗅覺敏銳地挖出了陸臻的鵝黃色小熊維尼睡衣,陸臻維恐被嘲笑,飛快地在夏明朗臉上親一下,火速關台燈,光速睡著。
夏明朗慢慢在他身邊躺下,光裸的皮膚沾著毛絨絨的料子,很軟,很暖。
那個夜晚月朗星稀,月光落在陸臻的臉上,亮起極漂亮的銀灰色的一條線。夏明朗在午夜驚醒,身邊萬籟俱寂,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他緩緩地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移動,指尖觸到柔軟的唇,溫熱的氣息從他指背上掠過。
淚水從夏明朗的眼眶裏毫無征兆地湧出來,無聲無息,然而洶湧……
仿佛過了那麽久,那麽久那麽久,他終於可以確定陸臻沒有死,他還好好的,在他身邊呼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