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國庫門口全是鮮卑士兵和馬車,李安人奔去時正碰見他的同母哥哥三王子李安同。

三王子看見他笑了笑,朝後指了指,“你來晚了,國庫裏沒省多少了,而且……”

李安人看了看,大哥和二哥居然還派了士兵將國庫的大門把守住,不讓別人進去,浴室轉過頭看著自己的親身哥哥,“連你也不讓進去?”

三王子搖著頭,“我把我想要的都運出來了。”

李安人笑了笑,“來晚了也沒關係,誰強誰就得的多!”說完一夾馬肚子,往國庫裏衝去。

他身後的士兵看著王子進去了,也一擁而上。

正在忙著搬東西的士兵們猝不及防,被李安人的隊伍一衝而散,幾乎沒遇到什麽阻攔,李安人便就帶著人進到了國庫的裏麵。

大王子和二王子看著他衝進來,都陰沉著臉,卻沒有做其他的動作。

李安人朝兩個哥哥揮了揮手,便立刻指揮士兵開始將國庫內剩下的金銀搬走。

他這一來便是生生將大王子和二王子到手的金銀搶去,二王子忍了一陣還是沒忍下這口氣,走上前去,“五弟,你不懂規矩嗎?”

李安人正指揮著手下士兵搬銀條,轉過頭看著自己身體粗壯的二哥,笑了笑,“規矩?什麽規矩?莫非二哥想打架?我記得鮮卑族的規矩就是誰贏誰拿戰利品。這次攻城,我和三哥攻下了四個城門,還有一個是父王自己帶兵攻入的,你和大哥不過是跟著我們屁股進了城,還想要銀子?還我說不懂規矩?這裏的銀子本來一根都沒你們的份,你還跟我講規矩?”

本來還在搬金銀的士兵立刻丟下手中的士兵,拔出刀圍在李安人周圍,李安人姿態輕鬆地站在中間,看著自己的二哥。

他目光並不算特別淩厲,甚至可以說隻是無所謂地看著對方,但二王子在這樣的目光下退縮了,往後退了幾步,終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李安人看著他慌張的背影,笑了一下,轉過頭吩咐那些士兵,“都回去給我搬,快點!”

這偌大的國庫也不過一個晚上便被搶劫一空,大哥和二哥手下有些搶紅了眼的士兵還在道路和平民的居民房裏大肆搶掠。

李安人攔了幾次,三王子看在眼裏,勸道,“不用管他們”。

李安人歎了口氣,“這次父王恐怕不會簡單放過他們了。”

三王子微微一笑,“讓他們受點苦,才會長腦子。”

李安人抬起頭看了看哥哥,一笑,“也對,讓他們去。”

三哥拍拍他的頭,“與其擔心這些,你還是早點想想該給父王進獻什麽吧。”

李安人點點頭,“已經想好了,你呢?”

三哥一笑,“我還得想想。”

李安人轉過頭,“三哥你可別再出什麽新點子了,我在父王麵前也就這點能耐,再被你蓋過,我都沒機會出頭了。”

李安同一扇他腦袋,“你也說得出口。”

李安人是王子中排行第五的王子,母親身份高貴,大方得體,深得鮮卑王的喜愛,為鮮卑王生了兩個兒子和三個女兒,他同母的哥哥叫李安同,機警聰慧,為人也八麵玲瓏,深得鮮卑王的信任,目前統帥了數量最多的軍隊。李安人樂得在兩人的庇護下逍遙自在,所以一門心思都撲在了自己喜歡的那些珍奇異寶上麵。

每次有了搶掠,自己進獻給父王的東西都能豔驚四座,所以這一次,李安人也想拔得頭籌。

大哥二哥隻知道送些金銀,珍奇異寶也都是些俗不可耐的東西;四哥身子弱,帶兵打仗不行,所以掠奪的財物也有限,給父王送的東西不過是些應景的事物;六弟尚年幼,根本沒有帶兵,更不會有進貢之物。所以這次唯一的競爭對手就是三哥,隻希望這次三哥不要又找到了什麽少見的東西,讓自己沒法超過。

當夜,將搶掠到的金銀分給手下士兵,再將最大的一份準備好隔日獻給父王後,李安人才回到自己的帳篷裏。

每次把掠奪到的一半財物上貢父王是常例,而自己和三哥卻是把六成財物都上貢給父王,這樣的做法自然比其他的王子更能得到父王的歡心。至於那在慶功宴上進獻的珍寶,卻是另外的,與金銀無關,純粹隻是一種比賽或者叫炫耀。

這種炫耀是鮮卑族自古以來的傳統,戰鬥勝利後,所有的將領都需在某一天向鮮卑王上貢幾件戰利品,這一是向鮮卑王顯示自己的臣服,另一卻是向鮮卑王和周圍的將領炫耀自己的戰鬥力和眼光,因為越少見越珍貴的東西,越能顯示將領的戰功。

但這也有個界限,如果那東西如此珍貴,以至於珍貴到超過了鮮卑王自己所擁有的珍寶,那必將引起鮮卑王的不快。

總之,這是一個有意思的戰鬥勝利後的娛樂大會,李安人覺得這很好玩,所以挺喜歡這遊戲的。

不過下午的時候他對三哥撒了個小謊,其實他還沒想好給父王上貢什麽珍稀之物,隻不過是不想在三哥麵前丟麵子,才說已經想好了。

李安人回到自己帳篷裏,躺在毯子上,從懷裏摸出那個小漆罐。

如果按照他的喜好來進獻,首當其衝的當屬這個小罐子,可他不相信其他人甚至包括父王能欣賞這個漆罐的美,所以這寶貝如今還能穩穩當當藏在他的懷裏。

李安人知道鮮卑族人的眼光,大家喜歡的不過就是些大而華麗的東西。金子、銀子之類的,若是稍微有點精細的做工,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李安人對這簡直是輕車熟路,腦子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目標,明日再去存著那寶物的帳篷裏隨便挑個三件東西,定可豔驚四座將周圍的人都比下去。

現在已經是深夜,但帳篷裏卻燈火通明,油燈從各個角度照射過來,投射在小罐子上。李安人恰好左手捏著罐蓋,右手拿著罐身,罐蓋和罐身分別在在毯子上投下兩個個斑駁的影子。這影子隨著燈光在搖曳,其中一個中間似乎有一些淡一點的影子。

李安人看了看,猛地跳起來,將罐子的小圓蓋湊到帳篷裏最粗的一根燈芯下。

轉過頭,李安人看見地上一片圓形黑色影子中出現清晰的淡色字跡:異。

李安人哈了一聲,將罐身拿過來,在燈光下又仔仔細細照了照,影子裏卻再也沒有任何字跡出現了。

李安人躺回地毯,將小罐子放進懷裏。

漢人的工匠喜歡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已作為紀念,但給皇宮進獻的器物卻嚴禁出現這些字跡,一旦發現便要砍頭,而這個漆匠卻冒著如此大的危險留下自己的名字,可見此人定是藝高人膽大。

漆器上的大漆是不透光的,讓那不透光的罐子在燭光下留下如此清晰的字跡,更是匪夷所思的技藝。

李安人對這罐子的喜愛又多了一層,對那做小罐的匠人也多了幾分好奇。

在睡意襲來的時候,李安人想,不知道這個叫異的漆匠還活著不,多半早已作古了吧,這麽高超的技藝,又不怕死,也隻有那種老得快死的漆匠能有……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的名字叫《漆吏異》,自然是涉及到漆器了,所以我在以後還會向大家介紹一些漆器的知識和故事。

在這個係列故事中,每個故事主人公都會有不同的職業,在中國傳統藝術品中,我曾考慮過玉器、書畫什麽的,但我的好友中有一位是漆器世家的,而且漆器在所有的傳統藝術品中,如今並不受寵,但它的曆史和價值卻並不比其他藝術品就差,所以我最後決定主人公從事漆器行業,也算是為如今有些式微的漆器做些宣傳吧。

所謂的漆器,便是用大漆塗過的器物。

注意,這裏的大漆和我們所說的油漆不同,大漆是從漆樹上割下來經過天然處理的漆,天然環保沒有任何有害物質,而通常的油漆是化學製品,有很強的毒性。大漆正常的顏色是棕黑色,如果要形容,俺給大家一個比較惡心的形容,就是蟑螂的那種油亮油亮的棕褐色。所以文中這個小罐子的剔紅的漆,是加了朱砂後的大漆顏色。

漆器的種類也挺多,碗、筷子、梳妝盒、盤子、桌子、屏風、棺材……這些都可以是漆器……

漆器從河姆渡時期便存在了,後來因為製作成本高昂,慢慢成了宮廷貴族使用的器物,而百姓則開始使用陶器和瓷器。因此從某種角度來說,瓷器和漆器是一種競爭的關係,但漆器比瓷器更好的一個地方便是它不怕摔,輕巧,所以在現在依然有它獨特存在價值。

據說日本人在從中國吸收到漆器之後,將他發揚光大,現在每戶人家的主婦以擁有一套精致的漆器為榮,也隻有在接待貴客時候才使用漆器。你們看那些昂貴的壽司之類,通常都是放在花紋精美的漆器器具裏的。

我很讚同日本人他們對漆器的態度,所以自己也打算從我好友那裏購買一套優良的漆器。

我還想提出一點就是,大漆收集不易,漆器製作也需要很高的技藝,所以好品質的漆器價格極其昂貴,那些價格便宜的漆器多半使用的化學漆,這樣的漆器不環保也不安全,更沒有使用購買的必要。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