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一路上李安人什麽話也沒有說,朱異更是一言不發。
李安人將他抱進了房間,放到凳子上,才道,“今後你便跟我吃住在一起。”
朱異不吭聲,李安人也不再說什麽,隻朝外招呼仆人進來服侍兩人洗漱了,便將朱異抱上床。
朱異憶起那日的痛苦,用手擋在自己的前麵,李安人將被褥拖過來蓋住朱異,“別擔心,我什麽也不會做。”說完便躺在朱異身旁,側過身將他擋在床裏麵,果真什麽也沒做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後,李安人便讓朱異跟在自己身邊,甚至到皇宮裏去做事,也讓朱異隨身跟著。
朱異吃的東西,也必須李安人吃過幾口過上一陣後,才能吃下去。
這莫名其妙的過了半日,朱異終於明白,李安人是在保護自己不被殺掉。
莫非果真如昨日李安同所說,那艾王妃會派人來殺掉自己?
朱異心中倒是一百個願意,可他總覺得昨日那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艾王妃實在不像做出這般的事情的人,隻覺得李安人根本就是窮緊張,心裏無聊,卻也隻能步步跟在李安人後麵。
如此過了幾日,朱異百無聊賴,跟李安人道,“你還是讓我去那店鋪收拾一下,重新做些漆器打發時間吧。”
李安人瞪著他,“那店鋪我讓人去收拾,你待在我身邊,三步之內就是你可以活動的範圍!”
朱異咬了咬嘴唇,不甘願地又跟了他幾日。
第十天後,什麽也沒發生,朱異實在是熬不住那無聊,趁李安人在跟一些鮮卑官員說什麽事的時候,跑出了那間辦公的屋子。
朱異也就不過想去屋子外不到三丈處的一個小花園透個氣,卻絕沒想到有人等了十日,終於等到了這一個機會。
一個似乎是下人的人似乎有什麽急事的樣子朝朱異奔過來,臉上帶著打擾人的歉意朝他微笑點頭,朱異笑著給他讓路,那人在經過他的瞬間拔出了一把刀,朝他刺過來。
朱異呆呆地看這那刀尖在日光下劃過一道銀白色光痕,仿佛死了般毫無反應。
後麵突然有人將他猛得往左側麵一撞,朱異在電光火石的瞬間避開了那道光痕,而撞開他的那人用自己的後背擋住了那道致命的光痕。
一切都進行得太快。
朱異被那人巨大的衝擊力撞倒在地上,頭重重嗑在石板路上,咚咚幾聲,眼前立刻金星直冒。
等他回過頭來,那行凶的下人已了無蹤影,朱異看見李安人趴在地上,背後綻開一道血紅的裂口。
“王子!”朱異慘叫一聲,朝李安人撲過去。他這聲仿佛嗓子都被撕裂的慘叫驚動了屋內的人,人們紛紛奔過來。
朱異頭上也被磕破了,鮮血直流,可他跟沒了知覺一般,跪在李安人身邊,用盡全力想要將那往外噴血的傷口堵住。
李安人神智還很清醒,見朱異這般焦急,笑著坐起來轉過身,摸摸他磕破皮的額頭,心疼地道,“朱朱,抱歉,剛才太著急了,用力有些猛。”
朱異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誰要你救我的!”說完卻又紅了眼睛,用力扳過他的身體,一邊按壓那道巨大的裂口,一邊朝周圍的人喊,“叫大夫,叫大夫!他傷口太大太深了!止不住血!”
早有人叫了禦醫,可這裏離那禦醫館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等下人們一路狂奔到禦醫館又帶著禦醫奔回來,已過了兩柱香的功夫了。
李安人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濕透,嘴唇一片蒼白,連一向健康的黝黑皮膚都似乎淺了不少。人也沒什麽力氣,更沒剛才安慰朱異的勁頭,隻是手依然緊緊抓住朱異的手指。
朱異用力抱住他,低著頭,不讓別人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睛,隻不停地說,“安人!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禦醫馬上就來!禦醫馬上就來!”
李安人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身體越來越冷,整個世界都似乎在離他而去,隻有手裏握住的那幾根手指是他感官中唯一存在的事物。
他知道也許時間就要到了,心裏有些遺憾,在黑暗就要將他吞沒的時候,扯了扯那幾根手指,“朱朱,別離開我!”
朱異答著“好!”
李安人卻聽不見這夢寐以求的答案,鬆開他的手指,身體無力地軟了下來。
朱異淒聲慘叫著他的名字,抬起頭來,看向周圍的人,“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禦醫終於到了,上前來想要檢查李安人的傷勢,朱異將他緊緊抱住,紅了眼睛不許任何人靠近。
眾人隻得合力將他拉開,禦醫這才上前給李安人的傷口止血,敷藥。
更多的大夫趕過來了,圍著李安人一番動作,隨後將他抬上了一塊板子上要弄走,朱異立刻撲過去抓住李安人的手。
大夫們無法,也就隨著他去了,將李安人和朱異都帶到了宮中的禦醫房內。
更多的大夫陸續而來,給李安人灌藥,上藥。
朱異看著那些大夫,不停地問,“他有救嗎?他有救嗎?”
沒人理他,朱異隻得抓住其中一個大夫的衣袖,“大夫,他有救嗎?”
那大夫正要去熬藥,回過頭見是這個瘋了般的男人,不耐煩地道,“五王子當然有救,他隻是失血過多昏過去而已!你別待在這裏耽誤大家的救治!”
朱異放下心來,這才察覺自己剛才的一番行徑早已脫離了常軌。
朱異立刻退避到屋內的一處角落,遠遠看著大夫們對李安人進行各種複雜的治療。
他本一直覺得刺殺王子之後的日子都仿佛是在夢中,很多事物都虛虛實實與自己仿佛隔了一層霧,而今日那不斷流出的溫熱鮮血終於將他拉過那層霧氣,讓他真真實實地回到了現實裏。
在這現實裏,有一個鮮卑族的英俊王子愛上了他,還為他連性命也不管不顧了。
這就像是許多人被突如其來的幸運砸中時幾乎不能相信,於是隻能不斷地問自己,問別人:為什麽是我?憑什麽是我?我做了何德何能之事能夠得到這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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