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這次是真的失算了。總以為不過一個轉身一句話的時間,她應該沒那麽快反應過來,誰知道她反應偏就那麽快,還非常懂得利用現有的資源。被抓個正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被抓後會成為引誘夏君羽出來的誘餌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才這樣尷尬的分開又要在那種尷尬的場麵見麵,勾欄覺得,沒有比這更讓人窘迫的事情了。

不大的房間,六七個人守著,勾欄苦笑,這豆蔻還真是看的起她。別說她被綁了雙手,就算她手腳自由,就她給她喂的那黑乎乎,扁扁的,還沒嚐出味道就已經被迫下的微微有些苦澀,讓人手腳無力的藥丸就已經斷了她逃跑的後路了。

喂,你剛剛和他都聊了些什麽,怎麽他的臉色這麽難看?

豆蔻不能說話,一開口就是咿呀啊呀。簡單的詞語也許別人還能聽懂,想要正常交流是絕對行不通的,所以她隻能以筆代口。

勾欄低頭瞄了一眼紙上的字,輕輕的別開頭不去理豆蔻。這是她的秘密,她才不會告訴眼前的女子。她唯一能告訴她的就是夏君羽的表情一貫冷漠,難道她還沒習慣?不過,這話她也沒說出口,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呆著。

不說?那就繼續問。豆蔻扔下手中的紙片,又從桌上拿了張新的,大筆一揮。

你是不是因為我才和他吵架的?

勾欄側著頭,豆蔻怕她看不到,就伸長了手將紙片遞送到勾欄麵前,正對著她的雙眼,一點距離都不剩。

白紙黑字,真正的近在眼前。一吸氣,一鼻子的墨水味。勾欄手腳受束縛,玩不過豆蔻,隻能乖乖搖頭。

不是?豆蔻驚奇,繼續問。

那是因為什麽?

繞來繞去,又繞回到這個問題。勾欄不想作答,又怕她畫她一臉的烏龜王八,隻能顧左右而言他。

“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並不是我們之間最主要的阻礙!”

自己,障礙!她果然還是誤會了。豆蔻愁眉苦臉的對著白紙咬著筆尖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始伏案奮筆疾書。有些話,說的明白寫不明白,但是不寫就永遠不會明白,所以,為了能讓誤會澄清她豁出去了,已經做好了被勾欄嘲笑詞不達意。

滿滿兩張信紙,語句兜兜回回,拖拖遝遝,一頁紙就能解釋清楚的事情硬是被她拉長成兩頁。她的

文采真的不怎麽樣,她該笑的,至少也該動動嘴角表示一下勝利,可是她笑不出來。嘴角的肌肉像是被什麽拉住了,根本不能動彈。可是她還能說話,她不知道她為什麽還能開口,還能出聲……如果,如果這世上有如果該多好。她多麽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人身邊,被他好好的疼愛……

你,沒事吧?

不是應該笑的嗎,怎麽是這種表情?好像心灰意冷。豆蔻有點慌,今天也不知什麽倒黴日子,做什麽錯什麽。難道這解釋也有錯?

“沒事!”勾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後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豆蔻憋著滿肚子的疑問悻悻離開。

從豆蔻山莊離開後,夏君羽就進城去喝酒。可能是因為那天大鬧茶館打傷了山陰第一衙役出了名,他在酒館坐了沒多久就引來一隊官差的圍捕。帶頭的還是那天的官差,他記得,他好像叫杜若。

一隊官差,二十個人,一字排開,繞成一個圈,將夏君羽圍在裏麵。和他一起被圍在裏麵的還有杜若。

“你……”杜若拔出鋼刀,刀鋒指向夏君羽,恨恨的說道,“你,大鬧茶館,劫走要犯,傷人致殘,又害我兄弟,今日,我就要戴罪立功,取你項上之籍,以換取我眾位兄弟的自由!”

“嗬嗬,大言不慚,就憑你,也配說取我首籍?”夏君羽輕蔑的看一眼杜若,繼續大口大口的灌酒。“都說酒能澆愁,沒想到是越澆越愁!哈,哈哈!”

上次茶館一役,六個官差,七八個流氓,讓那人帶著個醉的半死的人飄然離去的事件已經成了城裏人茶餘飯後的話題。此次前來的官差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卻還是被他的氣勢給嚇住了。不過是大笑幾聲,就嚇得他們連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縮小的包圍圈一下又大了許多。

膽小如鼠!這些人夏君羽根本就沒放在眼中,倒是那個杜若,看他的神情,恐怕即使是犧牲生命,也要捉拿他歸案了。這可難辦嘍!

杜若這個人,雖不是什麽大智大慧之人,武功也並非到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但夏君羽對他,卻還是存了幾分欣賞的。就憑他對待兄弟的那份情義,如果可以,夏君羽想將他納入麾下。

他不想殺他,可他卻非殺他不可,這事情啊,還真是不好辦。

“配不配,由不得你說,問問我手中的長刀就清楚了!”眼看著身旁的人越退越後,包圍圈就要

斷掉,他大喝一聲,“都給我站在原地不許動!”也許是因為動了氣,聲音顯得格外的雄厚有力,這一喝,那些後退的人還真止住了腳步。

還挺有魄力!夏君羽嘴角一勾,手中的酒壺徑直拋向杜若,速度之快,令那些旁觀的人嚇出一身冷汗。

“嘩”,杜若憑著直覺當空一砍,正中酒壺。酒壺被一分為二,壺裏僅剩的酒傾泄而下。

好險!杜若心下一驚,比起那天,眼前的人似乎更厲害了。他有些擔心,別說是取他首籍,就怕想要近他身都有些困難。但擔憂歸擔憂,他不是會望而生畏就臨陣逃脫的人。他的兄弟,一個個都還被關押在牢中。如果他不能將他捉拿歸案,那他們很快就會成為劊子手刀下的冤魂。他要勝,一定要勝,他這要告誡自己。

憑直覺就擊掉了他的“暗器”,孺子可教也。杜若的天分讓夏君羽更加堅定將他收為己用的念頭。他對外界的感知力不錯,隻要將他交給林擎,加以時日,一定有所成就。

商人?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杜若舉著刀,仔細的觀察著夏君羽。看長相,白麵書生秀才郎的模樣,清秀俊朗,舉世無雙,論武功,狠厲決然,自成一派,當世難尋敵手,說氣勢,冷漠威嚴,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皇家之氣。比起那日那個醉酒的絕世女子,他更像是敵國的奸細。

其實,誰是奸細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他之所以現在還在山陰城裏做這個有名無權的第一衙役,並不是因為他愛國,而是因為山陰城裏的百姓。為了保護這些善良的百姓,所以才呆在這個混亂的國家,做一個卑躬屈膝的人……

“杜若,還不快動手,萬一他逃了,你承擔的起嗎?”站在他身後的衙役突然上前推了他一把。他惡狠狠的盯一眼那人,罵道,“我說過會取他首籍便會取他首籍,你若是等不及,就自己動手立功,如果不敢,就給我呆後麵站好,別他娘的滿嘴的廢話!”

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更別說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漢子了。事關一眾人的性命,杜若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眼前的人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滿桌子的酒瓶,像是要把這店裏的酒都喝幹了。

杜若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唯一能贏他的機會。千杯不醉,那是酒神,世上能做到如此的鳳毛麟角,他就不信,什麽神話他都能與之沾上邊。他需要等,等他大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