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的心裏襯托出薑弦月對範宸軒刻骨的愛戀。其實,他自己又何嚐沒有這樣想過,想著如果有一天她會跟著別的男人離開,倒還不如死了算了。隻是,這種想法隨著彼此心意的確定出來的越來越不頻繁。漸漸的,他明白了,這種共同毀滅的心態是單戀的人所特有的吧。因為不確定,因為得不到,所以才想著要同歸於盡,共赴黃泉。

走出屋子,留薑弦月一個人在屋裏回憶。在她的回憶裏,世上的一切都是苦的,因為她的心是苦的。因為不是後生,所以不必擔負起聯姻的重任,她認為這是苦的,因為她覺得她被輕視了;因為遠嫁而免於國破家亡的厄運,她認為這是苦的,因為範宸軒不愛她,他愛著她的妹妹;因為替愛而身懷六甲,生下墟落唯一的皇女,她也覺得苦澀,因為她不是愛的結晶,他之所以疼她,隻是因為她妹妹臨走前的一句話。

或許,她的命並沒有那麽好,但也不至於糟糕透頂。她可以快樂的,有那麽那麽多的機會。可是她都錯過了。她一味的品味著生活的苦,忘了去體驗幸福。她是一個國家的皇妃,她有一個愛她的女兒,還有一個事事順著她的夫君,其實,有時候,知足才能常樂。

“公子,您說,冬青子前輩是弦月姑娘的姥姥,她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孫婿被抓也不去解救是不是?”剛出門,鏡如就已經站在身後。為了一個問題,她在門外等了很久。

“鏡如!”夏君羽知道鏡如的意思,她不關心薑弦月,也不關心範宸軒,她關心的隻是在救人這條路上,她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她的主人。他不想打破她的幻想,卻又不得不提醒她,讓她不要過分沉溺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中。“鏡如,冬青子是皇後的母親,她那麽愛憎分明的人,未必會騰出心來關心其他人。”

“哦!”鏡如垂下頭,失望的應了一聲,轉身回房。雖然用了未必,但她體會的到他語氣中的無奈。沒有希望了。她知道。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從瀚海皇宮第一次相見到如今,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年頭了。這一年,她改變了許多,從一個諸事死板,滴水不進的女官,重新變回那個有夢想,會幻想的女子。不再執著於無果的愛情,不再憂愁家族的興衰,為自己而活,為她而活。然而她走出來了,她卻不見了。

失落的走回房間,沉默的坐在一旁,突然覺得不妥,又立刻起來跑了出去。

“咚咚……咚咚……”低沉的敲門聲在走廊回旋,過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

“沒有人?”鏡如喃喃,正打算回去。卻見隔壁房間的子矜調皮的探出頭來,吐著舌頭笑著對她說她的母妃知道他去哪了。

“不進來坐坐嗎?我知道他去哪了!”子矜身後傳來薑弦月略顯暗啞的聲音,鏡如好奇,就進去看了看。隻見她雙眼通紅,像是剛哭過一般。

“你沒事吧!”鏡如關心道。

“我很好,謝謝!”薑弦月推給鏡如一杯茶,熱騰騰的,還冒著白氣,“聽說洲月愛喝姑娘泡的茶,這茶是我剛泡的,比起姑娘的不知如何?”

茶水已經推到麵前,薑弦月又拿她主子說事,鏡如實在不好推辭,拿起杯子就小抿了一口。這茶的味道倒沒品出什麽,反倒覺得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起來,還上下顛倒了……

“子矜,看好她。母妃去去就來!”放倒鏡如後兩人將她拖到**躺好,囑咐了一些事後,薑弦月安心的離開。不是不放心夏君羽他們,隻是,事關於他,她想要親自確認。明知道現在呆在宮裏的人多半不是他,但內心卻期盼著就是他。沒有人知道,他少去一次勾欄館,她會高興雀躍到何種程度。

早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間,梳洗完畢,然後裝作剛起來的模樣開門。隻有鏡如一臉敵意的守在薑弦月的房門外。

“鏡如!”夏君羽喊她。

“公子!”鏡如平靜的回了一句,繼續守在她們門外。

“鏡如,下去吃早點吧,你這樣會讓她們感到不自在的!”夏君羽隨意說了一句,沒想到會遭到鏡如的反駁。

“自在?”鏡如癡癡一笑,說,“公子,這世上,並不是你對人家推心置腹,人家就會對你坦白的。昨天晚上,薑弦月找我聊天,推了杯混有迷藥的茶給我喝,害我躺了整整一個晚上。”除了氣憤,更多的是失望。

“她們昨晚出去了?”夏君羽一把推開房間的門,隻見一團綠色的東西飛快的向他奔來,直直的撞在他的懷裏。

“咦,怎麽可以,男子怎麽可以隨便入女子的閨房。”說著還撒嬌似的拿頭在他懷裏蹭了幾下。

“子矜,告訴我,你母妃去哪裏了?”無視子矜的撒嬌,夏君羽一臉嚴肅的問。

眼見著分散注意力的

方法不管用,子矜隻能和夏君羽打起太極來。“哥哥,母妃去了哪裏子矜怎麽會知道。子矜昨晚睡下的時候母妃還在身旁的,結果早上一醒來就發現母妃不見了。母妃的去向子矜還想要問你呢!”裝傻充愣,這是子矜的拿手好戲。

“你胡說!昨晚,你與你母妃一同,用茶水將我迷暈。現在,她又不在房間,你還敢睜著眼說瞎話?”不敢相信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竟然會有這樣縝密的心思。被人揭穿了也能不為所動,依舊一副天塌不驚的神態。究竟是對自己有信心呢,還是堅信他們不會傷害她!

“鏡如!”

“對不起!”鏡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聲道歉。對方隻是一個小孩,不管她的心智如何,她畢竟隻是一個孩子,她不該和她斤斤計較的。

“說吧,你母妃去了哪裏。現在天已經亮了,外麵並不安全,而你母妃到現在還沒回來……”

“母妃她昨晚去了宮裏找父皇,她說,是真是假,一定要她親自驗證!”夏君羽的話還沒說完,子矜就一股腦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孩子畢竟隻是孩子,禁不住驚嚇。夏君羽暗自琢磨了一會,招來林擎,正打算好好計劃一下怎麽進宮救人,就看到薑弦月一副失魂落魄,站也站不穩的樣子進了酒樓。

“母妃……”子矜雖然身材矮小,但眼睛還算尖銳,薑弦月一進門,她就看到她了,大叫著下去扶她。因為她的叫喊,不少人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母妃?這個稱呼可並不常見。

糟糕!鏡如一看這情形,懊惱自己沒及時拉住子矜,讓她床下這麽個彌天大禍。正想著怎麽補救,隻見子矜神情鎮定的跑到薑弦月麵前,甜甜的叫道,“木飛,你怎麽又亂跑!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不好就要休息,怎麽能隨便跑動呢,萬一又傷到哪,那就不好辦了!”

一句母妃讓眾人陷入困境,一句木飛又輕鬆將危機化解,子矜的機智在鏡如眼中卻是莫大的危害。從她的身上,她很難體會到她的真心,總覺得那些好與壞,都太虛無縹緲,顯得不真實。尤其是在她對著勾欄的時候,她總覺得她身上似乎隱藏了一份仇恨,與她的母親不同,那份仇恨來的更深,更不可理喻。

“假的,果然是假的……”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樣,薑弦月在說出幾句話後就翩然倒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