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殿外隱約的談話聲吵醒了在睡的人。顏落雪起身來到窗前,便看到夏君羽與勾欄兩人在爭吵。兩人的情緒都不穩定,夏君羽幾次都要失控,卻都在回顧身後的時候忍了下來。她知道他是顧忌她,怕爭吵聲驚擾了她的休息,她很感動。

“皇後娘娘的病我已經盡力了,再複發,已經不在我能醫治的範圍內了,所以,我留在這也是徒勞,你還是讓我回王府吧!”呆在後宮已經有些日子了,這幾日,勾欄不是在皇後殿忙著把脈問診,就是偷偷的溜去藏書閣翻閱群書,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再不好好休息,估計就要積勞而亡了。所以她今天特地過來向夏君羽請辭。

“當初的協議你沒忘吧,要不要本王在向你複述一遍協議的內容?”

協議?顏落雪從沒聽夏君羽提過他們之間的協議,她很好奇協議的內容,便倚著窗戶繼續聽下去。

“是,當初是我要求替皇後娘娘醫治的,但是我的醫術有限,王爺你現在這樣逼我又有什麽意義呢!”勾欄很無奈,顏落雪的病情的確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現在想來,當初沒有經過診斷提出條件交換,是個很不明智的舉措,隻是,情勢所迫,她當初也是沒得選。

“能力有限?無法醫治?”夏君羽緊握的拳頭幾乎揮到勾欄的臉上,“當初是誰在本王麵前信誓旦旦的說一定能夠治好她的病,是誰在本王麵前誇耀自己是冬青子的入室弟子,啊?如果本王沒有記錯,是你對吧,勾欄王妃,啊?”夏君羽平生最恨別人騙他,更何況這段謊言還涉及到了顏落雪。他氣急了,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顏落雪在他麵前死去,他不能。可是他又能做什麽,除了衝著麵前的人發脾氣,還能做什麽?她說得對,既然她沒這個能力,他怎麽逼她都是徒勞,可是她忘記了她自己的身份,她是冬青子的徒弟,如果被逼入絕境,他會拿她開刀。他不信冬青子冷酷絕情到這個地步,眼看著自己的徒弟陷入絕境卻不伸出援手。

“對不起,是我高看了自己。”勾欄抱歉的說,“隻是王爺,你不該執著在一個人身上,我是醫不好皇後娘娘,但這並不代表世上就沒人能醫的了,你是青王,是這個國家最最尊貴的王爺,隻要你一句話,要什麽得不到。至於我們之間的協議,環境變了,它難道不該理所應當的也隨著改變嗎?當初你給我兩個選項,如今我已經身在青王府,其實,那協議早該作廢了!”

醫不好嗎?是該高興還是悲哀呢?顏落雪心情複雜的收回手,不小心碰翻了放在窗台下的盆栽。“啪”的一聲響,驚擾了門外對峙的兩人,也嚇壞了她自己。

“怎麽這麽不小心!”夏君羽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擔心的看著她,看著她的情緒起伏,“起來了怎麽也不知會一聲,穿這麽少站在窗邊也不怕感冒!”略帶責備的言語帶著濃濃的溫情,勾欄抿著唇笑了,那是她永遠也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的東西。

“皇後娘娘一定要注意身體,這病需要養,容不得半點疏忽的!”勾欄不知道剛才的談話她聽到了多少,她隻能盡力彌補,希望這樣說她心裏能好受點。

“多謝王妃關心,我會注意的!”顏落雪表現的很客氣,她甚至友好的要求勾欄留下來與她一同用膳。勾欄沒有留下來,借故推掉了。她怎麽可能留下來,留下來看那兩人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她這個王妃實在太過諷刺。

和夏君羽攤了牌,勾欄打算帶著馨如離開皇宮。可是馨如不肯,她說她要留下來,她有必須留下來的原因。勾欄沒有勉強她,收拾了東西,在她的目送下離開。

藏書閣沒有勾欄玉的下落,勾欄不知道出事前的劍舞是怎麽在這組宮殿中尋到蛛絲馬跡的。她清楚的記得,劍舞在離開皇宮的前一天清清楚楚的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麵。

劍舞,你所謂的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勾欄在心裏低聲的問,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王妃回來啦!”魏泉接到宮裏的消息後便在王府門口候著了,隻是,從馬車裏出來的隻有一個人,他不禁好奇的問,“王爺沒和您一起回來嗎?”

“宮裏還有事,他暫時還不會回來!”勾欄踩著紅凳從馬車上下來,一陣風吹過,細密的雨絲飄了她一臉。不過,很快就有人送上綢傘,替她遮去漫天的細雨。

“主子,劍舞不見了!”說不出的心酸和自責,勾欄傻傻的看著替她撐著傘的鏡如,腦中回**著她剛剛說過的話。劍舞不見了?這是什麽意思?

“主子,您不要這樣,是鏡如的錯,您要打要罵都衝著鏡如來,您不要嚇鏡如啊!”鏡如突然沒了撐傘的力氣,她用力的搖著勾欄,希望她能給她點反應。可是她沒有,泛白的麵孔,無神的眼瞳,雨水正順著她濃黑的發絲一點一滴溜進她的眼睛,代替眼淚緩緩的流下。

快,進宮去通知王爺,就說王妃病了!”魏泉一見情勢不對,趕緊抓了身旁的侍衛遣他進宮。

“來人,先扶王妃進去!”打發了車夫,魏泉讓人扶著勾欄先回了蕪芷樓。蕪芷樓還是原來的蕪芷樓,隻是,沒了那個調皮搗蛋的人,的確少了不少生氣。其實,距離劍舞失蹤已經有幾天了。這幾天,魏泉一麵努力控製著不讓消息走漏,一麵調動王府的侍衛四下尋找,隻是劍舞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全無消息。夏君羽進了宮,不希望被一些無謂的事情打擾,他能做的,也隻能是盡人事了。

“太醫?”

“沒事,悲痛過度,睡一夜就好了!”安頓好勾欄,鏡如送老太醫出門。

“太醫!”臨走前,鏡如還是不放心,可是叫住了太醫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麽。還是老太醫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她說,“什麽都不用做,心病不是藥物能夠醫治的,多陪陪她,不愉快的事自然能忘記了!”

“謝謝太醫!”送走了太醫,鏡如不安的回到房中。她很沮喪,她覺得自己辜負了勾欄對她的信任。那夜,勾欄前腳剛走,那人後腳就到,一根迷香,輕鬆的將她放倒,等她醒來的時候劍舞已經不見了。她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她們都說沒有見過劍舞,她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鏡如!”

“主子,您怎麽起來了,太醫讓您好好躺著!”鏡如快步走到勾欄麵前,將她冰冷的手握在掌心,愧疚的說,“主子,劍舞會回來的,您要保重身體啊,否則劍舞回來後看到您這個樣子會不高興鬧別扭的!”

“鏡如,我累了,你去那邊的櫃子裏把凝神香拿來點上好嗎?”勾欄沉沉的嗓音壓在鏡如身上,壓得她透不過氣來。她隻能聽了她的吩咐,去那邊取了香點上,然後看著她疲憊的卷了被子側臥在**。她的呼吸聲很重,像是有什麽梗在氣管裏,吸不進吐不出,隨時都能窒息一樣。

淒冷的秋風,火熱的身體,勾欄躺在**輾轉反側,不敢出聲。鏡如就在不遠處,那個傻丫頭將一切的過錯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她病了,她就整日整夜的陪著。其實,這哪裏是她的錯呢,要怪,也隻能怪她那個古靈精怪的師傅,她知道,帶走劍舞的不是別人,正是在信中自信滿滿的說要當著全青府的麵,堂而皇之的將劍舞帶走的老頑童。她做到了,當著所有人的麵,讓劍舞人間蒸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