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她想明白很多事,對於世菲的那件事,她的確錯怪了他。隻是那時震撼太大,最好的朋友,最愛的人,任誰見了那場景都要失去理智。她想的太簡單,處理的太倉促,離開的太決絕,她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可他竟也不解釋,任她流落在外。其實,一切已經不言自明。他,不愛她,在愛情的這場遊戲裏,她輸得一敗塗地。

她對他,早已不報任何期望,隻是心卻不肯死透,每每聽到他的消息,總有一種死灰複燃的氣息。她該是個無情的人,卻偏偏長了一顆長情的心。她,對自己無能為力。

一句話,讓麵前的人呆滯了許久。她低著頭,像是在回憶,又像在逼迫自己失憶。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他,想起了那些或好或壞的過往。他不阻止她,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等著,等她回神。

他是個不受命運眷顧的人,盡管生在皇家,卻總在和重要的人錯過。他似乎總是慢人一拍,月兒也好,勾欄也好。他很慶幸,命運之神終於聽到他內心的祈求,撥亂反正,這一次,他不會再錯過。

“你知道,青樓女子多薄情,我能忘了他,那麽,同樣,總有一天,我也會負了你!”

依舊是拒絕,依舊是拿青樓說事,不同的是,這次還帶上了他。範宸晞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陰鬱來形容了。

“我是我,他是他,你能忘了他,我卻不會給你機會忘記我!”他控製著自己的脾氣,讓自己的語氣聽到去友好如初。

“你是你,他是他,我是我,你不是我,怎知我這輩子成不了你命中的惡人?惡人當久了會厭,其實,我早就已經厭了!”情這東西,她是不敢,也不想再碰了。初生之犢不怕虎,她或許曾經無畏過,卻處處碰壁,撞的滿頭鮮血,她想,她是不敢再勇敢了。

“你這是詭辯!”範宸晞瞥她一眼,“我不是瀚海的祭司,不能預見未來,如果你真的如此膽小,或許你該回瀚海,去找祭司,呆在白塔裏,那樣,你就能擁有一個沒有任何懸念的未來了!”

白塔?祭司?勾欄笑而不語。人都道祭司能預見未來,卻不知有些東西即使是瀚海的大祭司也是無法預見的。這世上,沒有神,隻有人。

“如此,你就當我膽小好了,至於你的提議,我不能接受!”順水推舟,範宸晞有意的嘲諷給了彼此很好的台階。她的拒絕並不是因為他的不

優秀,而是她的膽怯,這似乎並不傷人自尊,可他依舊不滿足。

“如果說,我願意拿勾欄玉來換一個機會,你會答應嗎?”

男人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勾欄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堅決。從他身上,她感受的到喜歡,但那種如水般波瀾不驚的感情真的能讓他做到這個地步嗎?生死八卦,那並不是玩笑。

“範先生,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你知道八卦門為什麽至今還能殘存於世嗎?不是因為武學,也不是……”

“我知道,是因為那個陣法!”範宸晞滿不在乎的說道,“可是那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答案,這些東西,你並不需要考慮!”

“怎麽能不考慮!”勾欄怒了。這人的腦子究竟在想些什麽。她並非冷血,做不到無視有鮮活的生命因為她的緣故隕落。

“你走吧,不要再嚐試說動我!”丟下最後一句話,她轉身出了房間。她想,他是該感到慶幸的。因為她是個又卑鄙又自私的小人,如果他現在拿得出勾欄玉,那麽對於他提出的要求,即使會感到愧疚,她還是會答應的。人就是這樣,明知不應該,卻還是會忍不住的自私起來。

“果真不再考慮考慮嗎?”範宸晞追趕幾步,衝著她的背影大喊,“你就這麽肯定我取不到玉?我給你三天時間,三日後,正午時分,程府後院,不見不散!”

給出最後的期限,他沒有再做糾纏,爽快的離開了。反而是勾欄,聽了他那番“豪言壯誌”之後便無法鎮定。她掙紮著原路折回,卻發現那人已經離開。她強壓著心頭自私的念頭,在心裏默念,希望他與玉無緣。

三日很快過去,勾欄卻並不想赴約。鏡如失蹤了三天,她很擔心,卻無從找起。程言依舊每日過來,陪她聊天解悶,而身邊總也少不了她的哥哥。他總是一副憤憤的表情盯著她,生怕她吃了他的寶貝妹妹。當然,他也有柔情的時候。他總是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問著她鏡如的下落,她騙他說她回了家,他信了,卻仍是一遍遍的問著歸期。

“哥哥!你到底有完沒完啊!”兄妹兩的吵鬧勾欄已經習慣,這是他們與眾不同的相處方式,每日爭吵,感情卻每日遞增。她突然回想起以往在宮中的情景,心頭沒由來的湧上一陣厭煩。趁著兩人爭吵之際,她悄無聲息的抽身。

正午的太陽很猛,照的人睜不開眼睛。若是換做

往日,鏡如一定不會這樣由著她在烈日底下晃悠,即使勸不了她,也一定會撐了傘舉過她的頭頂。

越想越煩,勾欄甩甩頭,努力想要靜下來,隻是靜下來了,心卻止不住的開始憂傷。劍舞至今下落未明,現在,連鏡如,也離開她了……

範宸晞頂著烈日在園中最高處等了勾欄半個時辰,他覺得他身上的皮都要曬掉一層,可那人卻依舊沒有出現。他知道,她不會來了。可他並不打算放棄,她不來找他,他可以反過去尋她。

他是程府的貴賓,借著獻曲的名頭,他在這園子裏穿梭自如。府裏的人很尊敬他,見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喚他一聲“範先生”。他們很淳樸,他有困難,他們便爭著搶著幫他指路,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淳樸,其中也不乏一些善妒的丫頭,她們私底下咬著耳朵,說著月公子的不是。

“妖孽公子!”一見到那人他就止不住的想要去調戲她。她著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吐著舌頭趴在亭子邊的欄杆上休憩,像極了一隻中了暑的小狗。

“走開,我沒力氣和你扯皮!”勾欄耷拉著腦袋,挽著她已經發皺的長衫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頭昏眼花,胸悶氣喘,她被這日頭折磨的夠嗆。

“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勾欄趕他他也不惱,兀自的一撩衣衫就坐在了她的身旁。

“那是你一廂情願,我根本就沒承諾過會赴約!”被日頭曬紅的臉上掛著不耐,勾欄提起氣,轉了個身,背對著那人。

“你不得不來!”那人理直氣壯的掰過她的身子,不溫不熱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她的臉熱的發燙,那人不溫不熱的手掌緩解了臉上的灼熱,她覺得舒服,便不自覺的靠近了些。

貼了貼那人的額頭,再摸摸她有些微涼的四肢,最後,他得出結論,那人中暑了。他有些微惱,又覺得好笑,惱她不懂照顧自己,笑她中暑了狗一樣的屬性。

“你中暑了,我帶你去醫館!”沒等她點頭,他已經抱著她起身。她有些生氣,卻終究提不起精氣神,就這麽賴在他的懷裏。這人的懷抱很溫暖,和那人不同。那人的懷抱是個致命的**,渴望著,畏懼著,呆在那裏,她會不安,而這人的懷抱,明明陌生,卻讓人安心。同樣是專製的人,同樣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意願,可他們給她的感覺卻是這樣的不同,似乎是天壤之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