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的坐在鏡台前,表妹琉璃月為我輕輕梳著新妝,女子出嫁按道理應該是家中長輩為自己打點的,可是族中親人如今也隻有這一個對我還算不錯的表妹了。

鏡中的我一身紅裝,我也實現了曾經想要嫁給蘇宴的願望,可是我卻一點兒不開心。

因為我與蘇宴如今隔著國恨家仇。

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有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裏的人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過得十分恬靜安然。那裏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國。而如今……什麽都沒有了,那麽大那麽美的巫國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而這一切又都是蘇宴造成的……

半晌小月埋下身子,看著鏡中的我輕輕地笑道:“表姐,你真美。”我輕輕一笑沒有說話,她又低低地道:“表姐,多謝。”

小月心有所屬,不願嫁與蘇宴,而我又需要一個身份名正言順接近蘇宴報仇雪恨,我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又何必言謝呢。

不過這些話,這些事,我自然是不能讓她知曉的,雖然小月她平日裏待我不錯,可是她始終都是琉璃國的公主。

我輕輕勾了勾嘴角,眼裏閃過一絲陰鶩,然後轉頭看向一臉悲喜交加的小月,微微一笑,輕輕地道:“小月,應該是我謝你。”

謝你,也謝蘇宴,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接近蘇宴,找他報仇。謝謝你們,給了我這樣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小月一臉不可置信,脫口而出道:“表姐何出此言?雖然那蘇宴貴為一國太子,但是卻殘暴嗜血,更甚者……”

“更甚者還有龍陽之癖!”我自然而然的替她接上那一句她說不出口的話。

蘇宴向來背負著"陰陽人"的名聲。不論是哪國的公主,哪家女兒,不論再你家世再怎麽顯赫,身份再怎麽高貴,嫁與他等同直接入了冷宮。

其實蘇宴正常的很,哪裏有什麽龍陽之癖。其實蘇宴他是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我曾經羨慕嫉妒的人。

小月沉默不語,我輕輕地拿起桌上的木梳,有一下沒一下為自己梳弄著,其實我心中也是十分忐忑,我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是恨蘇宴還是想見蘇宴。

我愁緒萬千,鏡中的我也是愁眉緊鎖,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半晌,小月從我手上接過木梳,替我輕輕梳著,低聲問道:“表姐,你不怕嗎?”

我故作高冷,不屑地哼了一聲,又學著那些文人十分虛偽地說:“有什麽好怕的?我代你而嫁,身為一國公主,身肩兩國聯誼重任,他自是不敢虧待於我。況且這門親事還是他主動應下的,他更是沒有毀約的道理!”

況且我是去找他報仇的,又不是談情說愛的,他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又與我何幹?

我代她而嫁的原因很簡單,殺了他,親手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償還我年少無知種下的種種罪孽。

我看著呆愣的小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低聲的道:“小月,若是可以,早點兒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吧。表姐,不希望你會有第二次和親。固然舅舅疼你,不忍讓你身陷囹圄,可是這亂世塵煙,一不留神就是戰火綿延,必要之時,舅舅也未必能保你平安。”

“表姐……”小月抬頭輕輕喚了我一聲,又迅速低下頭去,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我站起來,轉身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真摯地勸道:“表姐,知道你心中有人,若你還能等得到他,那便繼續等吧,若是等不到了……你可要好好為自己打算,你如今也是十九了,也不小了,女子沒有多少年華,可以拿去虛擲。我們是女人,我們跟時間賭不起。”

小月蹋坐在竹凳上,我也跟著她坐下靜靜地看著她,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的,而臉上卻是洋溢著笑容,又很快被憂鬱所代替,隻見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低聲地道:“不知怎的,自那次一別,他竟然消失得幹幹淨淨的,無論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我略微皺眉,我知她心中有人,卻沒有想到她是這樣的情形,我擔憂地問:“自那次相遇,你們就再也沒見過?那你可曾知道他是哪裏人也?姓甚名誰?那你可還記得他長什麽模樣?”我見她連連搖頭,心道不好,連忙急急的追問了幾句。

沒想到她還是搖頭,最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麵色愁苦卻又強迫著自己故作平靜地說:“當時太匆忙,來不及問候,就連如今,他的樣子都快模糊了,隻記得他腰上別著一支玉笛,時時拂拭,似是很寶貴一般。”

不知為何,當小月說到腰間別有玉笛時,我腦中不由自主的浮上了蘇宴的臉。蘇宴也有一支玉笛,一直別在腰間,時時拂拭,又時時對著它出神。我知道他是在思念,思念一個人,當時我好羨慕能被蘇宴惦念的那個人,恨不得取而代之。可是後來……

“表姐?表姐?”小月輕輕喚道。

我悠悠回神,靜靜看著小月,略微擔憂,我好怕小月成了第二個我。

我定定地看著她,問道:“你就憑著這一麵之緣,對他念念不忘,以致對任何男兒都不屑一顧?”

小月羞澀的一笑,連連點了點頭,又抬起頭看著我,輕輕地問:“表姐,我是不是很傻?”

看著一臉忐忑又一臉憧憬的小月,我不知該說什麽,仿佛我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一個人,結果卻是……

我真的害怕小月會步我前塵,我有些害怕的拉著小月地說,顫顫地說:“小月,聽表姐的,不要再等了。一麵之緣,若是兩相情許,我自然不會反對。可是這都三年了,若是有心,又豈會讓你白白蹉跎。”

小月生怕我拆散他們一樣,急急的道:“表姐,再等一年,若是一年之後,再無結果,我就不等了。”

哎~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她一臉堅定的樣子,十分無奈地道:“隨你吧。”

……

半晌之後,她又輕輕地問:“表姐,你與戰國太子是舊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