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下麵的穆斯還有風如公子，如今的我，可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麵對他們，隻能點頭致意，然後坐在我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那些大臣變著法兒的誇獎蘇宴。
不得不說，有學識底蘊的人，誇起人來，簡直就是比馬屁精還要諂媚的存在。
隻不過蘇宴應該是聽多了，所以並沒有什麽特殊反應。
甚至隱隱的，有著一些不耐煩。
我百無聊賴的坐在一邊，低著頭，看著桌子上的點心和菜，心裏隻有趕緊結束的想法。
看到他們源源不絕的誇讚，我漸漸的感覺到厭煩。
終於，我不耐煩了。
“陛下，妾身身子不適，可否容妾身先行離開？”
蘇宴看了我一眼，“你先回去吧，等下朕派禦醫來看看你。”
我點了點頭，然後起身離開了。
而我走後沒多久，下麵的那些大臣就開始拐著彎的提醒該給蘇玨找老師了，雖然他還小，不過正因為如此，更該早些選擇。
蘇宴的反應我沒有看到，不過我早有預料，隻是沒想到會這麽早而已。
所以看到蘇宴找我質問，我半點都不覺得稀奇。
我表情不變的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陛下，那些大臣怕是魔怔了吧？妾身可並未生過孩子，就是陸美人和貴妃先前，也並未孕育。”
蘇宴懷疑的看著我，“這事真的是假的？”
我點了點頭。
我並不怕蘇宴找到證據，我回來除了打發時間，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看蘇宴痛苦，看到他失去了自己的親人的樣子。
蘇宴定定的看了我好一會兒，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繼續去查了起來，這樣錯漏百出的謊局，我並沒有指望能讓蘇宴疑惑多久，雖然宮裏的人都被抹了記憶，可是蘇宴怎麽會相信她們呢？
他不信，隻能質問，而這些人怎麽回答都是錯，結果都是一個死字。
何其無辜啊……
就像是我們巫國那些百姓一樣，他們絕大多數隻會一點點小法術，與世無爭，過著簡單快樂的日子，可是蘇宴為了他自己的私欲，無情的殺戮。
殺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殺十個，百個，千個，萬個，都是殺，不會因為數量多少改變殺人的事實。
看著宮裏的人越來越少，蘇宴在宮裏四處尋找，我坐在院子裏，看著春花爛漫盛開。
而就在這個時候，風如公子進了宮。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見了他。
“公子請坐。”
風如公子遲疑了一下，“娘娘，在下可否與你單獨談談？”
“自然是可以的，”我看向身邊的宮女，“下去吧。”
宮女猶豫，但是最終還是走了。
而她一走，風如公子立即臉色一變，“公主，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端茶給風如公子，“公子，你該去看看敏敏了吧？她一個人在深山裏，無人談天玩耍，想必十分寂寞。”
風如公子愣了一下，“公主，你……”
我笑了笑，道：“我挺好的，這兩年來，或許從來沒有如此快樂過吧，公子不必擔心我，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目送風如公子離開，看著他留給我的東西，我歎了一口氣，蘇宴也好，我也好，風如公子的人都是要護住的，那些人已經被我調走，蘇宴期間也沒有對她們做什麽，她們隻是出了宮，之後被風如公子接走了。
我開始不再出門，蘇宴並沒有關我，但是我已經漸漸的對出去沒了欲望，再美的風景，也不是我的故鄉。
而始終找不到蘇玨，蘇宴開始漸漸的不再找，那些大臣也不再開口，而我身邊伺候的人，都是一些剛進宮的小姑娘，她們什麽都不知道，隻是每天小心翼翼的伺候我。
我不至於喪心病狂的為難一些苦命小姑娘，當然，要是蘇宴想通過她們做什麽的話，我也不會留情。
夜晚的時候，蘇宴總會準時到我房間，我沒拒絕他，反正他也沒對我做什麽。
我以為蘇宴或許過不了多久就開始找我對質，可是一天接一天，夏天漸漸來臨，蘇宴都沒有問過我關於蘇玨道事情。
他像是真的沒有過那麽一個孩子一樣，也好像我們就是一對原本爭鋒相對但是最終和睦的夫妻一樣，對我溫柔體貼。
梅子熟了的時候，蘇宴忽然帶我到了那個種著海棠的宮殿。
裏麵現在種滿了海棠，那一株我們曾經一起種下的，又長高了不少，隻是還不能開花，隻是纖細的一株，在哪裏格外明顯。
我笑了笑：“今天怎麽有心情帶我來這裏了？”
蘇宴表情異常嚴肅：“想跟你說一些事情。”
我心裏有了一絲絲的好奇：“什麽事？”
蘇宴朝我笑了笑，然後拉著我的手，道：“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巫月晰嗎？”
我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一些奇怪，蘇宴怎麽會突然和我說起這個？
“我和她相遇的時候，或許是最不該相遇的時候。”
我眨了眨眼睛，對此話深表讚同，最好一輩子不相遇，那麽他滅掉巫國也不會讓我如今這麽痛苦，說不定還可以讓我和父皇母後一起死，那樣來的幹淨。
“事實上，我最初隻是覺得她很煩，每天吵吵鬧鬧，沒個女孩子的樣子，明明很漂亮，也是一國公主，可是卻更像一個女土匪。”
“……”原來我以前是這個形象嗎？我怎麽記得以前伺候我的妹子都誇我是女俠？
“後來她跟著我來了戰國。”
“……”
“我利用了她，不然巫國不會滅亡那麽快，甚至可能我根本打不下來。”
我扯了扯嘴角，卻沒辦法扯出一個微笑來，假裝自己貼心的安慰蘇宴。
看著蘇宴一臉的平淡，我想，他確實沒把我放在心上過，不然怎麽可能如此輕描淡寫的說這些事情呢？
不過我也很佩服蘇宴，他殺人利落，誅心更狠，這世界上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心狠的，就像是書裏那些傳奇帝王一樣，心中隻有權利，沒有感情。
這是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完全做到的事情。
而聽著他告訴我那些血淋淋的事情，其實我還是很心痛。
我冷冷的打斷了蘇宴：“陛下，既然你不喜歡她，為什麽不幹脆的殺了她呢？反正已經知道了巫國的秘密不是嗎？”
蘇宴伸手替我理了理頭發，“聽我說完好嗎？”
我一點兒也不想聽你在這裏數落我當初有多蠢！
我深吸一口氣，“陛下，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已經死了，你也不必再為她煩惱了，這事兒，還有什麽好說的？”
蘇宴眼裏有些閃爍，“……月兒，可我愛上了她啊。”
“……陛下，你要不要看看禦醫？頭受傷了沒事，禦醫醫術精湛，肯定很快就會治好你的。”
蘇宴頓時一把抓住我的手，一本正經的開口說：“我沒有撞到頭！”
看起來不像啊，不然你明明那麽討厭我，說什麽喜歡，簡直笑死人了。
我掙開蘇宴的手，麵無表情道：“陛下，莫要諱疾忌醫，您已經這麽大了，難道還是小孩子嗎？吃藥雖苦，但是吃完可以吃蜜餞點心的，很快就會覺得甜了。”
“……你這是討厭我了嗎？”
我搖頭，我不討厭你，我隻是恨你。
不過我由衷感謝之前中毒的事情，不知不覺的，我把巫力練岔了，這麽一來，我的感情會漸漸剝離，運氣好，會隻剩一點點感情，運氣不好，會整個人性格大變，好在眼前看來，我是運氣還算是好的那種。
“陛下，可要妾身現在去幫你找禦醫過來？如果病了，早些治早好，拖久了，想治的時候，也隻能等死了。”
“……”
蘇宴定定道看著我，眼裏是抹不開的哀傷。
“我是真的愛上了她，隻是那時候，所有事情已經無法回頭，我想彌補她，可是……”
沉默了一下，我道：“陛下，你不必如此，世上美人多不勝數，隻要你想，你還可以再多納幾個幾十個，我想大臣都不會反對的。”
蘇宴看了我一眼，轉過身看著那株海棠樹苗，“那時候她被我的人送給了太子，想借此給太子製造汙點，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會為了保住清白，將自己的臉給劃爛。”
“哦，那挺慘的，臉都爛了，肯定醜的沒發見人了。”
“……嗯，可是我卻也是因此才發現，我已經愛上了她。”
“……”聽起來更像是有病了，好端端的時候你不喜歡，非得等臉都毀了你才喜歡，騙鬼鬼都不信。
蘇宴卻自顧自道繼續說，“我想等治好她，哪怕她臉上有疤，也可以娶了她，可是，她不知道怎麽會知道，巫國滅國道事情，卻一直瞞著我，然後……”
“……陛下，你節哀。”
蘇宴轉過身，“月兒，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你可以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嗎？”
我心裏一緊，倒退兩步，勉強鎮定道：“陛下，你又認錯了，妾身這就去給你找禦醫過來。”
說完，我轉身欲走，蘇宴一把拉住了我，我一驚，差點就直接用巫術攻擊蘇宴。
而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沒等我找借口走，屋裏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嬰兒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