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無盡思念
康熙五十一年八月，隆冬臘月，雍親王府……
胤禛穿過長廊，越過假山，緩緩行至偏房，推門而入。
“衸兒？”胤禛輕聲喚道。
聞言，胤衸放下手中筆，抬起頭，衝胤禛微微一笑：“四哥，你來了？”胤禛點點頭，摘下戴在頭上的瓜皮帽，放在一旁，說道：“衸兒，時限到了”
聞言，胤衸隻是淡淡一笑，旋即說道：“到又如何？不到又如何？四哥，這二年，衸兒過的很好，沒受到一點苦”
“恩”胤禛點了點頭，走到胤衸身旁，伸開肩膀，將胤衸摟在懷中，說道：“衸兒，可曾想過皇阿瑪？”
“想，每日每夜都在想……”胤衸緩了口氣，繼續說道：“四哥，這二年對衸兒來說，就好比一場夢，夢中，衸兒過的很平淡，很幸福，謝謝你，四哥”
二年前的夜晚，胤衸得知康熙懲罰自己麵壁思過時，不相信的瞪大雙眼，心中告誡自己，這不是真的，一直疼愛自己的皇阿瑪不會如此……不會如此待自己的。
可一切均都是事實，第二日，康熙便出巡塞外了，唯一批準的是，讓胤衸送一送眾人，胤衸在大隊人馬的後邊，眼眶紅潤，在康熙上馬車那一瞬間，胤衸就有衝上去的衝動，緊緊抱住康熙，不要放手，可康熙卻自始自終都沒有瞧個自個兒一眼。
胤禩是最後一個經過胤衸身邊的，胤衸抬起頭，眼眶濕潤的看著胤禩，說道：“為什麽？”那首藏頭詩，是胤禩教自己所寫，自己也從未質疑過胤禩對自己的好，沒想到……沒想到的是……
聞言，胤禩微微一笑，很是溫柔，輕啟薄唇說道：“衸兒還小，待日後，便會明白。”語畢，胤禩才翻身上了馬，一路朝前而去。
隨後，胤衸便去了胤禛府，那時的胤禛還是貝勒，起初，胤衸很是煩躁，不久便開始厭食，日漸消瘦，直到那日，弘時的到來，陪在胤衸身旁，粘著胤衸，讓胤衸陪自己玩耍，胤衸才睜開眼睛，看著身邊的一切，或許，弘時最普通的舉動，讓胤衸撐了下來。
往後，胤衸每日便是讀書、臨帖、作詩，遇到不懂的地方，胤禛都會在一旁細細講解，也就是，胤衸這二年的突飛猛進，完全出自胤禛之手，有時，弘時也會跟在一旁，靜靜聽著自己阿瑪的授教，可弘時天生稍許愚鈍，知難而退的毛病，不得胤禛喜愛，不過此時，胤禛還是很看重弘時的。
每日三個時辰用來讀書、臨帖、其餘時間、便跟了胤禛到府後邊的空地上學習騎馬、射箭、對於這兩項，胤衸甚是喜愛，每日胤禛都會抽出些時間，來教導胤衸，有一次，胤衸偷懶，便被胤禛罰蹲馬步，蹲了一個時辰，從此以後，胤衸便學會了雷厲風行，行事上，與胤禛不差分毫，但這性格，大概是天生的，胤衸大概永遠都是嘻嘻哈哈的吧。
兩年之中，胤祥曾經來過幾次，胤衸記得，那是康熙四十八年的大年夜，康熙借故並沒舉辦家宴，所以，胤祥便來到胤禛府上守歲，那日，胤禛、胤祥、胤衸三兄弟、圍坐在桌前，抵足長談，一直聊到清晨。
期間，胤祥也曾提及過藏頭詩一事，可沒提幾句，便被胤衸扯別的擋了過去，胤衸深知，胤祥的好意，可既然已經成為了事實，又何必追究誰對誰錯？這樣不是也挺好的？讓胤衸安安全全度過了兩年。
胤衸兩年過的平淡，可別人的兩年卻過的忙碌外加不安，先是，胤禛封為雍親王，接著，弘曆出生，對於弘曆的到來，徹底成為胤禛與弘時之間的導火線，不過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一個因素。
再就是，康熙兩年間，審查了通州河堤、太子結黨會飲、秋獮木蘭、派張鵬翮徹底調查最大的科場舞弊案，對於這兩年間的康熙，很是忙碌，胤衸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隨即，移禁胤禵，不久，胤祥先是被幽禁在自己府邸，隨後移至到養蜂夾道。
胤祥、胤禵的被禁、是胤衸所知的、胤祥的十年幽禁，成為最致命的傷，不然也不會比胤禛早去，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整整兩年，仿佛過眼雲煙一般，掠過胤衸的眼前，胤衸慢慢站了起來，在他身後，是那個一直珍藏的黑匣子，對於這個匣子，胤禛很是好奇，總是想窺探裏邊的究竟。
胤衸來到窗前，外邊飄著細細的雪花，胤衸回過身，說道：“四哥，今兒的膳食，弄些粥可好？”
聞言，胤禛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道：“甚好”
胤禛從軟榻上站了起來，越過火爐，裏邊炭火燒的正旺，甚是紅火，胤禛瞧了眼，走到胤衸身旁，一同看著窗外的雪。
“四哥，下雪了”
“恩”
“四哥，如果衸兒說，想在四哥身邊呆一輩子，四哥可願意？”胤衸隻是試探性的問問，雖然二年間，胤衸與胤禛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可也不敢確定，胤禛會不會要了自己。
聞言，胤禛轉過頭，盯著胤衸的眼睛說道：“好”
“好”胤衸也同樣說了個好字，隨後繼續說道：“四哥，十年後的今日，我們並肩看雪”
“王爺，宮裏來人了”胤禛剛欲開口，便被門外傳話的打斷了，胤禛開口問道：“讓他進來吧”
魏珠進來的時候，就瞧見胤衸背身對門，望著窗外，魏珠行身至前，說道：“王爺，皇上命老奴前來接十八阿哥回宮”
聞言，胤衸轉過身來，看著魏珠，魏珠老了許多，沒想到，兩年之間，魏珠已經雙鬢斑白，行動步伐上，也不見當年的矯健。
“魏公公，好久不見”胤衸笑著說道。
聞言，魏珠點頭一笑說道：“十八阿哥，皇上派老奴前來接十八阿哥回宮”
“好”胤衸語畢，看著胤禛說道：“四哥，衸兒先回去了，日後再來看望四哥”語畢，胤衸越過胤禛，經過胤禛身旁時，細聲說道：“記得，十年……”
語畢，胤禛定睛瞧著胤衸，神色如常。
“走吧”胤衸率先出了門，魏珠更在身後，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從午門進入皇宮，這裏一點都沒有變，如果非要說變了，那就是變的冷清了，沒有一絲的人情味。
回到乾清宮，魏珠便沒有在跟著，而是讓胤衸一人進了寢宮。
胤衸走到門口，不知為何，心跳加速，不知進門後，該如何去麵對康熙，如何麵對這個，日日夜夜想念的人，胤衸抬起發抖的手，接觸到門，門上很涼，胤衸慢慢用力，門慢慢被推開。
胤衸邁了進去，回身關上門，才走了進去。
胤衸進去時，康熙已經沐浴好，穿著褻衣，背對著胤衸進來的門口，胤衸站在門口，盯著那背脊，是多麽的想念，胤衸慢慢的走了過去，來到康熙身後，輕聲喚道：“皇阿瑪，衸兒回來了”
“皇阿瑪，衸兒回來了”胤衸又重複的說了一遍。
康熙始終沒有轉過來，一直沉默半晌，才說道：“回來就好”
聞言，胤衸眼淚就控製不住流了下來，兩滴淚緩緩流下，在臉頰上形成了兩道淚痕。
“皇……皇阿瑪……衸兒……衸兒回來了”胤衸抽泣著，慢慢貼上了康熙的背脊，伸出雙手，環住了康熙的腰身。
“衸兒，長高了”康熙聲音顫抖。
“皇阿瑪……皇阿瑪……”胤衸越哭聲音越大，越是控製不住眼淚，積壓心裏已久的想念終於爆發了。
不久，康熙終於回過身來，那張讓胤衸思念已久的麵容，又出現在眼簾，黑發已經少許變白，胤衸瞧著康熙黑嗔嗔的眼眸，幻化做無盡的思念，胤衸慢慢的抬起手，撫摸著康熙的雙鬢說道：“皇阿瑪……衸兒回來了，衸兒不會再犯錯了，再也不離開皇阿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