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少年意氣的火爆脾氣
周六上午，娜娜開車，送康曉弦前往西山高爾夫球俱樂部。畫了精致的淡妝，穿著一身修仙運動服的康曉弦顯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青春活力，但此刻康曉弦的心情卻不像外表這樣美麗。
康曉弦是來見廣川出版集團總裁高遠的。了解了馮瀟的經曆後，康曉弦第一次萌生了放棄了尋找關山越的念頭。既然與李颯的賭約敗局已定，那就爭取主動，全身而退，減少損失。因此，今天與高總的見麵，也是一次低三下四的“求職麵試”。
“曉弦姐，你一會兒可一定得耐心點兒啊，高遠這人，以前栽在咱們手裏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次答應見你，不一定憋著什麽壞水呢，你可千萬忍一忍，畢竟是有求於人，給自己找後路，你要是當場發了火，跳槽的事可就涼涼了。”下車前，娜娜叮囑道。
康曉弦有點不耐煩：“放心，這點交際厚黑學還難不倒我。”
娜娜還是不太放心：“總之笑臉相迎多說好話，該裝傻時記得裝傻。不好聽的話，你就當他放屁。”
康曉弦笑著推了娜娜一把：“倒叮囑起我了，這話不是當年我教你的嗎？”
見康曉弦緊縮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娜娜才略略放下了心。
康曉弦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的，她向來要強，一不願輸，而不願求人。如今打賭輸給了李颯和閆丁，還要低聲下氣地求那個總是醉醺醺、色眯眯的高遠，真是雙倍的惡心。
當然，康曉弦覺得自己不是輸給了李颯或閆丁，而是輸給了關山越。尋找了關山越這麽長時間，康曉弦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人了。康曉弦努力了這麽久，卻不過是像隻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到頭來所有線索都斷了，真是越盡關山也找不到的關山越啊！
“高總真厲害！”
“這一杆打得精妙！”
“是啊，是啊，高總的球技老虎伍茲都自愧不如。”
高爾夫球場上，高遠一杆打出去，就傳來一陣陣讚美，周圍的助理、秘書、簽約作者依次爆發出由衷的讚美與感歎。
然而近在咫尺的球洞，高遠連推了十幾個杆還沒推進去，周圍的捧場群眾也漸漸詞窮，隻剩兩個大概於溜須拍馬一道極有心得的高手還在堅持發言：
“高總這是在享受運籌帷幄的過程！”
“高總這球打出了哲學的境界！忽遠忽近的球洞包含著宇宙與人生的奧秘！”
就在高遠以極端蹩腳拙劣的動作，繞著洞口轉了十幾圈，推出第十三杆後，球終於不情不願地進了洞，場上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高遠顯然很享受這個過程，環顧示意、假裝謙遜之後，便把目光轉向了康曉弦，顯然在暗示康曉弦：輪到你發言了。
康曉弦：“……”
誇不出來啊！
康曉弦努力笑得一臉和氣，勉勉強強說了句：“進，進得好。”
高遠滿意地點點頭說：“小康啊，你的簡曆我都收到了，你可是個人才啊，咱們出版界誰不知道康曉弦的大名啊，你們說是吧？”
高遠這句話說的，明褒暗貶，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是以周圍的人並不賣力附和。
康曉弦：“哪裏哪裏，高總謬讚了，我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高遠：“小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考慮你的求職申請的。”
康曉弦強忍著脾氣，點頭致謝：“那就拜托高總了。”
高遠對著康曉弦點點頭，眼神瞟向了一眾慣於捧臭腳的部下與作者。
高遠的秘書金安娜，就是剛才發明“哲學高爾夫”理論那位，此時首先反應過來高遠的意圖，對著康曉弦冷冷一笑：“我聽說康總在大澤可是很受重視呢，怎麽突然決定辭職了？”
金秘書這話一說，周圍人也都反應過來，紛紛對著康曉弦，開啟了冷嘲熱諷模式。
“哪是辭職啊，據說啊，是要被大澤掃地出門了。”
“可不是，為了一個什麽關山越，把資源全賭上去了，結果呢？連人都沒見著。這不是拖著整個公司跳火坑嗎？這可是危險分子！”
陪著高遠打球的人裏，不乏之前被康曉弦拒絕過的作家寫手，他們本來對康曉弦就多有不滿，於是也紛紛幸災樂禍起來：
“也不知道那關山越到底是在躲誰呢，說不定康總離開了大澤，關山越反而願意跟大澤合作了呢。”
康曉弦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開啟了機關槍互懟模式：“喲，這不是染白嗎？這兩年胖了不少啊？說好的美少年作者靠臉吃飯，現在連臉都不剩了啊？我當年拒你的時候就說過，你頂多就火一本書，沒什麽前途，不如早早改行，如今怎樣？現在在廣川窩著，舒服嗎？”
康曉弦懟完了染白，轉頭懟下一個：“曹嫣然，升官了啊，已經是總裁助理了。我對你印象可太深刻了，照著模板抄合同能連著示例款項一起抄上去，二十萬的項目讓你抄成了五萬，甲方爸爸心裏怕不是笑開了花，眼看著要落筆了，你們的負責人才發現問題，賠禮道歉就差跪地磕頭了。結果你改了一周沒改好合同，硬生生拖黃了項目。你說你幹啥啥不行，就發嗲撒嬌有一套，見人就拿胸脯蹭人胳膊，你有空多發育發育腦子行不行？”
康曉弦說完又一轉頭：“金安娜，一年不見，溜須拍馬本事見長啊？還哲學高爾夫，你怎麽不上天呢？你來給我說說，球離球洞不到兩米，打了十幾杆沒打進去，這裏麵包含著什麽宇宙意誌、人生哲理？是身殘誌堅當自強還是智障兒童歡樂多？哲學要哭了好嗎！”
康曉弦火力全開，將在場眾人盡數掃**一遍，此前找不到關山越的失意，與今日受人嘲笑的委屈盡數發泄出來，舌戰群儒懟了一圈，終於輪到高遠：“高總啊高總，我今天可算見識到了什麽叫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瞧瞧你身邊這一群鶯鶯燕燕，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整天正事沒幹兩件，就知道喝酒打球換秘書。換的小秘書一個比一個好看，就是沒腦子。年年拿下屬的業績找補自己的虧空，我就奇了怪了，怎麽還有人跟著你幹啊？出版圈子攏共就這麽大，誰不知道誰啊，自己屁股沒搽幹淨，還有閑心擠兌別人。”
康曉弦說完一把搶過高遠的球杆，拿了球走到十米開外，幹脆利落一杆進洞，扔下表情呆滯的眾人，揚長而去。
一見康曉弦走路的姿勢，娜娜就知道，後路也沒了。
康曉弦上了車，娜娜還是忍不住說了兩句：“不是說好了戒急用忍嘛，你怎麽還是一梭子把他們都‘突突’了？”
康曉弦還氣呼呼的：“那是他們欺人太甚！士可殺不可辱，君子不是嗟來之食，朱自清寧肯餓死也不吃美國救濟糧。”
娜娜看著康曉弦生氣的樣子，覺得有點可愛，打趣道：“行啦行啦，就你最有氣節了。不過朱自清先生餓死這事，早就辟謠啦。不過我發現，你去了頂英，脾氣怎麽越來越火爆？”
康曉弦：“找不到關山越，我都快爆炸了好不好！”
娜娜補充解釋：“不不不，不是那種要炸的火爆，而是吧，少年意氣的火爆！”、
康曉弦還沒來得及反應啥叫少年意氣的火爆，手機響了，是鄒唱的電話。
鄒唱：“周樂萌，你怎麽還沒來？你都遲到十分鍾了！”
康曉弦：“啊？”
鄒唱：“知識競賽集訓！你該不會忘了吧？就差你一人了，童主任臉都綠了！”
康曉弦這才想起還有校際知識競賽集訓這碼子事，趕緊讓娜娜帶她回家換了校服，驅車趕往學校。
路上，娜娜問：“曉弦姐，你要是決定放下關山越的事了，是不是也該盡快離開頂英了？再這麽下去……”
康曉弦：“嗯，我心裏有數。”
娜娜有些不放心地追問：“你要實在說不出口，我幫你想辦法，直接找你們班主任談談？”
Part2 “大人”是為所欲為的許可證？
臨到校門口，康曉弦跑到超市，買了一大堆飲料零食帶給備戰的同學們，立刻得到了同學們的一致好評，被評為最佳陪練。就連童奎一的臉色也好了很多，轉頭出門的時候還忍不住念叨：“沒想到周樂萌還是有點集體主義精神的嘛！”
下周一就正式開始比賽了，集訓的主要內容就是背題庫和模擬搶答。雖然時間緊、任務重，但是大家有吃有喝、其樂融融，倒也愉快。看著大家一起奮戰的樣子，康曉弦心中竟湧起了一絲酸楚——這樣的日子大概很快就要結束了吧，展望未來，卻隻有一片迷茫。
“周樂萌？周樂萌！”馮瀟的點名打斷了康曉弦的走神。
“啊？……什麽？”康曉弦問。
馮瀟敲敲黑板：“你回答一下這道題目。”
康曉弦看著一黑板的符號和公式暈頭轉向，連題幹都沒讀明白。理化生的部分都是由馮瀟負責講解，並帶著大家練習的，這恰恰是康曉弦的弱項，而安心當個陪練的康曉弦也並沒有努力學習的心情，自然回答不上來，隻好說：“我不太會。”
坐在康曉弦旁邊的鄒唱捅捅康曉弦：“你怎麽回事啊？馮瀟半分鍾前不是剛講過答案嗎？”
康曉弦聽了這句話，也不知怎麽的，氣性就上來了，站起來一拍桌子：“馮瀟，你誠心的吧？你講完了還叫我？這不到半個鍾頭你叫我三回了。我就是不會，就是不想聽，怎麽著吧？”
馮瀟萬萬沒想到康曉弦會發火，嚇了一跳，愣愣地站在台上，其他同學也傻了，一時間竟沒人說話。
倒是康曉弦看著馮瀟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台上，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有點無理取鬧了，說了句：“抱歉，我剛才不是有意的。”
休息的時候，馮瀟猶猶豫豫地走到康曉弦身邊。
馮瀟：“周樂萌，那個……你今天是怎麽來學校的啊？我在路上都沒看到你。”
康曉弦：“我今天遲到了，你當然不會遇見我，況且本來也不順路。”
馮瀟：“哦，也對……那個……今天……”
一貫沉穩冷靜的馮瀟今天卻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康曉弦知道他大概是想道歉，由怕惹自己生氣，不由得心軟了。
其實仔細想想，剛才訓練的時候，馮瀟總是點自己的名字，大概也隻是看到自己心不在焉，有些擔心吧。馮瀟隻是在用他的方式關心著自家，若是反而因此置氣，也實在是太任性了，康曉弦想。
與此同時，星頓也在進行知識競賽的集訓，在這邊，輪到了周樂萌心不在焉。
周樂萌已經接連答錯三道題了，表述也是前言不搭後語。Shierly老師有些擔心地問：“周樂萌，你今天不在狀態啊？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周樂萌趕緊搖搖頭：“對不起，老師，我沒事，我會認真準備的。”
終於熬到了休息時間，周樂萌趕忙去找鄭義。
鄭義正獨自在走廊裏擺弄著吉他，隨意撥弄的曲調，卻顯得清越優美。周樂萌靜靜地站在鄭義身邊，直到鄭義撥出收束的尾音，放下了吉他。
“真好聽！。”周樂萌情不自禁地感歎。
鄭義微微笑了笑，卻不顯得開心：“隨便彈彈而已，都不成調的。怎麽了，找我有事？”
“嗯，”周樂萌略略沉吟，“鄭飛濤……是你父親……對吧？”
鄭義聞言微微一震，竟然像隻小獸一樣略略擺出了防禦戒備的姿態：“幹嗎又提他？”
周樂萌看到鄭義的樣子，有些猶豫：“也沒什麽大事……就是問問。”
鄭義沉默，眉頭微皺。
周樂萌到底憋不住，索性直說：“其實是我之前關注了鄭飛濤，哦，你爸爸的微博，偶然看到他最近由發了新歌，但是那首歌是……我們之前合寫的那首。可是……”
鄭義有些忿然地說：“怎麽？作詞作曲又屬了他自己的名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周樂萌嚇了一跳，她怎麽也想不到鄭義會這樣說他的父親：“可能是不小心寫錯了什麽的，你別生氣。”
鄭義不屑地撇撇嘴：“他就是這種人！你放心，我去替你要版權費。”
周樂萌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鄭義卻說：“沒事，對他不用客氣，他就是個流氓無賴！”
沒想到鄭義反應這麽大，而且態度這麽凶，周樂萌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還好這時Shierly老師走了過來：“周樂萌，鄭義，聊什麽呢？快進班了，我要公布抽簽結果了。”
鄭義聽罷一言不發，低著頭快步走進了教室。
周樂萌也隻好暫時按耐下滿腹擔心，跟著Shierly老師回班。
Shierly老師：“同學們，我已經拿到了知識競賽的抽簽結果。形勢不容樂觀，我們第一場的對手就是強敵——頂英。”
這一天的時間，康曉弦與周樂萌母女倆都過得不順。康曉弦失去了跳槽的機會，又與馮瀟鬧了一回別扭。周樂萌則是被鄭義嚇了一跳，而且自從和鄭義說了鄭飛濤的事，鄭義似乎就有意躲著周樂萌，一直到集訓結束回家，周樂萌也沒能跟鄭義說上話。
“唉！”周樂萌長歎一聲，卻被康曉弦聽見了：“小小年紀，歎什麽氣？”
周樂萌不滿道：“你怎麽這麽霸道啊？你今天從回家到現在，都歎了百八十回氣了，就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
康曉弦：“怎麽，你現在還說不得了？跟吃了火藥似的，我就說你一句，你有十句堵我。”
周樂萌：“你工作不順別拿我撒氣行嗎？”
康曉弦：“有你這麽跟大人說話的嗎？”
周樂萌一聽這話，就不由得回想起鄭義提起鄭飛濤時的表情，一時間滿腹委屈，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鄭義：“大人怎麽了？大人就是為所欲為的通行證嗎？就能做錯事不道歉了嗎？那我寧願永遠都不要當大人了！”
康曉弦見周樂萌越說越不像話：“你不會好好說話就閉嘴！複習你的知識競賽去！”
周樂萌想起來知識競賽第一場的對手正好就是頂英，於是憤憤地說：“哼，你等著，我肯定在知識競賽上打敗你！”說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了門。
康曉弦可不吃這套：“隨便你，愛贏不贏，反正我馬上要離開頂英了，我又不指著競賽成績拿獎升學。”
周樂萌回到屋裏，電腦屏幕上恰好是昨天打開的微博頁麵，隻見鄭飛濤正一臉陶醉地唱著她和鄭義合寫的歌，心裏更是憋屈。
康曉弦正打算跑個步出出汗，排解鬱悶，老同學林峰就打來了電話
康曉弦：“喂？”
林峰：“誒，曉弦，嗯，最近怎麽樣啊？”
康曉弦自然不會把工作上的不順心到處說：“咳，還那樣唄。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林峰支吾了半天，也沒說清楚到底有什麽事。
康曉弦：“有事你直說，咱倆老同學了，不用客氣。”
林峰：“其實吧，是我女兒的事。我女兒雨涵，性格特別內向，也沒什麽朋友。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家女兒很優秀，又開朗，還參加好多社團活動什麽的。能不能讓兩個女孩兒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康曉弦：“咳，這算什麽事啊，沒問題！不過最近我家萌萌要準備校際知識競賽，挺忙的，要不等過段時間她比賽結束了，讓她倆約了一起出去玩玩？”
Part3 親手毀了女兒生日的好心情
周日的集訓，康曉弦待到中午就先走了，她剛走出校門，身後有人叫她：“請問，你是周樂萌嗎？”
康曉弦回頭，隻見一個短發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路邊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很乖巧的樣子。康曉弦點了點頭，那女孩又說：“我叫林雨涵，我爸爸是林峰。我今年初二。”
康曉弦想起來，原來這就是林峰的女兒，可她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康曉弦：“哦，是你呀，我媽媽跟我提起過你。你怎麽找到這來了？”
林雨涵似乎有些緊張地低著頭，手攥著裙子：“今天是周日，我聽說你們在準備明天的校級競賽。其實那個比賽我也參加了，我看到賽事安排，明天比賽的隊伍是頂英和星頓，所以我猜你大概不是頂英的，就是星頓的。所以我就賭了一把，就……就過來了。對不起，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康曉弦暗暗慶幸，幸虧林雨涵沒有去星頓找真正的周樂萌，而是來了這裏。周樂萌恐怕還真的不太喜歡和這樣小家碧玉的女孩兒相處，說不定會嚇著人家。這姑娘雖然害羞了些，但是安靜又乖巧，看著挺招人疼的，大概就是膽子太小，所以不太愛展現自我，不太容易交到朋友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康曉弦審視的目光，林雨涵更窘迫了：“我……我是不是打擾到萌萌姐姐學習了？”
“沒事沒事，今天的複賽前準備都做完了，老師也說讓我們下午休息休息，調整狀態呢。走吧，姐姐帶你出去玩。”康曉弦笑著握住林雨涵的手，熱情地說。
下午休息、調整狀態什麽的，當然是假話，其他選手都還在奮戰呢，但康曉弦不過是個不用上場的替補，倒不如用這個時間幫幫林峰的女兒，也算是換了他之前仗義解圍的人情。
“謝謝姐姐！”林雨涵比康曉弦矮一些，微微仰著臉，笑得甜甜的。
讓康曉弦沒想到的是，跟林雨涵相處的這個下午，康曉竟感覺到難得的輕鬆愉快。
林雨涵雖然隻是初二的學生，卻比周樂萌懂事多了，沉靜溫順，不會給身邊的人任何壓力，話雖不多，舉止卻得體有禮貌，常常會為考慮別人，即使一些很小的細節也都能注意到。
兩人一起逛了些小女孩特別喜歡的飾品店和文具店。林雨涵買了一個粉色蝴蝶結的小發卡，精致可愛，果然是小女孩兒的審美，倒是和她的白裙子很相配。林雨涵拿起一隻同款的藍色發卡拿給康曉弦看：“萌萌姐姐，我覺得這個很適合你呢。”
已經三十六歲的康曉弦有些汗顏，實在沒勇氣把這麽青春洋溢的東西戴在頭上，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林雨涵顯然是看到了，立刻就把發卡放下了：“萌萌姐姐，我們去看看別的吧？”
真是個敏感的孩子呢！康曉弦想。不知為什麽，林雨涵這種小心翼翼的樣子特別招人疼，讓康曉弦無法拒絕。
康曉弦：“這卡子確實很好看，不過我也喜歡粉色，不然我也買一隻粉色的吧，我們湊一對。”
“太好了！”林雨涵的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顯然是很開心。
康曉弦的心都要化了，不由得想起周樂萌小時候的模樣。
倆人逛累了，就跑去吃甜品，點了不一樣的，互相換著吃，有說有笑的，甜品都變得好吃起來，康曉弦覺得自己跟周樂萌都沒有這麽多話可聊。
“萌萌姐姐，我去給你拿一根粗吸管，這個用粗的習慣比較好吸，勺子舀不起來。”
康曉弦還能怎樣？隻能笑得一臉慈祥。
兩人吃完甜品還不舍得回家，又去蹦床館玩了兩個小時，一直到天都擦黑了才回家。
康曉弦：“雨涵，我送你回去吧？”
林雨涵：“不用了，萌萌姐，我家離這兒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好，平時下學我都是自己走回去的。萌萌姐也快點回家吧，不然阿姨該著急了。”
康曉弦：“嗯，那你自己小心！以後有事也可以找我。”
想了想，康曉弦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有事情也該和你爸爸多多溝通。”
林雨涵搖了搖頭：“爸爸工作很忙，我不想給他添麻煩。”
望著林雨涵的背影，康曉弦有點納悶：這麽可愛無害的女孩，怎麽會沒有朋友？林峰這個爸爸太不靠譜。
想想今天下午的時光，康曉弦甚至覺得，不是自己幫助了林雨涵，而是雨涵幫助了自己，在自己久經陰霾的內心裏灑落了一點陽光。
康曉弦感歎著別人家的孩子，就不禁想起了自家女兒。她突然意識到，明天就是周樂萌的生日了。康曉弦不禁反思了一下，昨天對女兒的態度的確有點凶，看在女兒過生日的份上，康曉弦決定自己服軟，與周樂萌和解。於是康曉弦特意繞道為周樂萌買了生日禮物，還訂了一個蛋糕，準備明天給周樂萌驚喜。
第二天，校際知識競賽第一場，頂英中學對陣星頓中學，正式開始。
周樂萌在台上表現出色，反應機敏，知識淵博，台風沉穩，為星頓不斷搶答成功，連連拿分。馮瀟和鄒唱等頂英選手都有些招架不住。李博然和範晶晶他們在台下嘀咕：這個女生真厲害哎。
康曉弦不禁有些得意，但是坐在頂英的同學中間，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憋著。
康曉弦正看得開心，忽然聽見彭宇說：“說起來，這個星頓的女生長得和周樂萌好像啊。”
範晶晶也道：“這麽一說還真是，萌萌，這個女生和你長得好像啊，怕不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吧？”
範晶晶本是無心的調侃，卻嚇出了康曉弦一身冷汗：“嗬嗬嗬嗬，哪能啊，也沒有很像吧？隻不過是發型一樣而已，身高也差不多，所以看起來有些相似。再說台上燈那麽亮，根本看不清臉吧？”
李博然對著康曉弦眨眨眼睛，似乎是有點懷疑：“是嗎？”
康曉弦意識到自己大概掩飾得有點過了，於是又往回找補：“誰知道呢，我回家問問我媽，是不是生了對雙胞胎養不起，就扔了一個。”
“哈哈哈哈！”幾人隻當康曉弦在開玩笑，樂出聲來。
這邊好不容易化解了危機，康曉弦再往台上看的時候就發現，周樂萌也在看她，眼神中頗有點示威的意思，雄赳赳氣昂昂的，像隻精神的小公雞，看來是氣還沒消。
看著周樂萌的康曉弦卻隻覺得開心和欣慰——自己的女兒這樣優秀，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上半場的比賽就此結束了，星頓壓倒性領先。鄒唱下了台臉色煞白——頂不住壓力的老毛病又犯了，心跳過速，腿發軟，無論如何再上不了場了。
高興和童主任趕緊讓人把鄒唱送去醫務室，讓康曉弦做好準備，下半場頂替鄒唱上場。
康曉弦曆來不懼臨危受命，可這次麵對周樂萌卻有一絲膽怯。馮瀟鼓勵她不要緊張，下半場一定能扳回比分。
彭宇、範晶晶、李博然也都給康曉弦鼓勁。事到如今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康曉弦表示，輸了可別怪我。
周樂萌見康曉弦上場，心頭也是一驚。難道康曉弦是故意針鋒相對，要來爭個勝負？
其實康曉弦就是個湊數的，根本沒打算回答問題，反正有萬能的馮瀟衝鋒陷陣在前頭頂著，康曉弦覺得自己隻要劃劃水、摸摸魚就好。
但周樂萌可不這麽想。長這麽大，這是周樂萌第一次和康曉弦正兒八經地同台較量，從小到大，康曉弦在周樂萌心裏都是不可戰勝的存在，雖然之前周樂萌立下豪言壯語，要戰勝康曉弦，但此刻對戰成真，心中反而忐忑起來。
短短十分鍾，周樂萌已經連續失誤答錯兩道題了——如果不算上鄭義即時發言幫周樂萌更正的一道題的話。這和上半場的周樂萌判若兩人。
康曉弦隻是在劃水，而周樂萌卻在拖後腿，於是，很快的，頂英便追平了比分，決勝的最後一題開始了。
這是一道文史類的搶答題，問的是“斧聲燈影”的傳說中出現了哪兩位中國古代帝王。
周樂萌最先按下了搶答器，卻顯然不記得答案。
搶答重新開始，卻沒想到場上的選手們不約而同都卡了殼，場上一時安靜，沒有人按響搶答器。
一秒。
兩秒。
三秒。
“叮咚——”
搶答器響了，眾人聞聲看去，竟然是一直站在馮瀟身後，沒有存在感的康曉弦默默伸出手，按下了搶答按鈕。
“周樂萌加油！”台下的範晶晶抑製不住地喊了出來。
這下星頓中學認識周樂萌的人可就炸了鍋了：
“頂英是找茬嗎？給我們萌萌喝倒彩？”
“聽起來不像是喝倒彩啊？感覺真的挺激動的，什麽情況？”
就連台上的星頓選手都忍不住問周樂萌：“怎麽回事？你和頂英的學生有什麽過節？”
康曉弦和周樂萌一時間都有些尷尬。
好在主持人的催促讓大家的注意力又轉移回比賽本身：“頂英的選手，請說出你的答案。”
康曉弦回答：“宋太祖和宋太宗。”
“回答正確！恭喜頂英獲得本場比賽的勝利！”主持人宣布了比賽的結果。
現場瞬間被歡呼聲淹沒了。
康曉弦之所以知道答案，顯然不是因為什麽靈光乍現，而是之前與周樂萌一起複習的時候恰好看到過這道題目。
看著台上台下歡呼的同學們，康曉弦卻高興不起來——她搶走了女兒心心念念的勝利，在女兒生日的這一天毀掉了女兒的心情。
“周樂萌，幹得漂亮！”馮瀟難得這麽直率地誇人。
康曉弦隻好勉強笑笑。
範晶晶、李博然他們也都飛奔上台，激動地與選手們握手擁抱。
比賽結束後，大家相約出去大餐一頓，慶祝一番，康曉弦堅決推辭，她要趕回家安慰周樂萌。
Part4 在生日當天“放飛”關山越
康曉弦先到蛋糕店去取蛋糕，漂亮的巧克力蛋糕裝在金色的盒子裏，還紮著亮閃閃的絲帶，看起來就很好吃。結果剛進小區，後麵就衝過來一輛送快遞的三輪車，車上東西裝得太多，正巧撞上了康曉弦的手，蛋糕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喂！怎麽回事啊！”康曉弦在後麵喊，快遞員卻頭也不回地騎著車走了。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康曉弦收拾好蛋糕殘渣，進樓取禮物，卻發現因為物流的原因，禮物竟然還沒送到。
“喂，您好，我在您家訂購的商品，本來說好今天送到的，怎麽還沒到？之前我反複確定了好幾次今天一定要送到的……”
康曉弦正打著電話，就見周樂萌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康曉弦隻好掛了電話，陪周樂萌一起上樓回家。
沒有蛋糕，沒有禮物，隻有之前的壞脾氣，和一場競賽的失敗，這就是周樂萌的17歲生日。
家裏很沉默，沒有一點歡樂的氣氛。康曉弦非常自責，本想好好給女兒過個生日，卻每件事都沒做好。
康曉弦：“萌萌，對不起，我……”
周樂萌：“公平競爭，你贏了我輸了而已，不用道歉。”
康曉弦：“不光是這個，今天明明是你生日，我卻沒能好好為你慶祝。對不起，萌萌，我最近真的是太忙了，以至於忽視了你，很多事情都沒能照顧你的感受，對不起。我很快就會離開頂英了，結束這段……荒唐的生活。”
周樂萌原本是很希望康曉弦離開頂英的，這樣她們的生活就能恢複正常了，今天好幾個同學問她為什麽台上那個頂英的學生和她長得這麽像，而且好像也叫周樂萌，她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但當康曉弦真的說出“離開頂英”這四個字時，周樂萌卻分明在康曉弦的眼中看到了不舍。
於是，周樂萌說：“其實你當高中生的這段日子，我挺替你開心的。”
周樂萌說完之後也愣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究竟隻是一句善意的安慰，還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康曉弦的電話響了，是範晶晶打來的。
“萌萌，萌萌！你快出來，我們到你家樓下了！”範晶晶愉快的語調幾乎要從手機裏衝出來了。
康曉弦趕緊到陽台上往下看，果然，範晶晶、鄒唱、李博然、彭宇、馮瀟都站在樓下朝她招手。
周樂萌走到康曉弦身後，拍了拍康曉弦的肩，說：“快去吧，和朋友們好好慶祝一下，既然你要離開頂英了，就別留下遺憾。”
康曉弦有點猶豫：“可是，今天是你生日……”
周樂萌笑：“那你就回來的時候給我買個蛋糕吧，要貴貴的那種！”
臨走前，康曉弦摸了摸周樂萌的頭，對她說：“我今天真的很為你驕傲，我覺得你很棒。”
周樂萌也笑了：“我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還厲害。不過我也好羨慕你，和我一樣的時間入學，你就有這麽多好朋友了。”
這事鬧的。原來大家記得今天是“周樂萌”的生日，於是就一起來給她慶祝了。康曉弦跟著大家走進常去的火鍋店，進了包間，就見桌上擺著一個大大的蛋糕，上麵插著十七根蠟燭。
“來來來，點蠟燭，唱生日歌！”一進門，李博然就張羅起來，拿了打火機點燃蠟燭，關了燈，大家一起圍著康曉弦唱起生日歌。
“許願！許願！許願！”大家一起喊道。
康曉弦隻好閉上眼睛，卻不知道該許怎樣的願望。她為了找關山越來到頂英，收獲了這麽多人真誠的友誼，但她回報給他們的卻始終是欺騙。如今她連萌萌的生日都霸占了。
“哈哈，萌萌這個願望好長哦，許了這麽久！”範晶晶開著玩笑。
康曉弦知道，自己是不配許這個願望的，她在心裏對頂英的同學、老師們默默地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吹滅了蠟燭。
“好了好了，來吃蛋糕啦！”彭宇迫不及待地喊道。
馮瀟照著彭宇的腦殼就打了一巴掌：“吃什麽吃，就知道吃，還沒送生日禮物呢！”
馮瀟說著拿出了自己的禮物：“周樂萌，這個送給你，希望，嗯，希望你明年可以變聰明點，別再這麽笨了。”
範晶晶護短地說：“我們萌萌才不笨呢！要不是多虧了我們萌萌，今天的比賽能贏嗎？萌萌，這是我準備的禮物，希望我們可以一直做好姐妹！”
彭宇、鄒唱與李博然也都送上了禮物。
看著身前堆滿的禮物，康曉弦心中五味雜陳。
真的必須走了，還要盡快，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對所有人說出真相。
周樂萌到底還隻是個孩子，雖然是她把康曉弦勸走的，但過生日的時候卻獨自一個人在家，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難過。
正在百無聊賴之際，鄭義打了電話過來。
鄭義：“喂？周樂萌，生日快樂。”
周樂萌很是驚喜：“鄭義！你記得我生日呀？那天……你沒有生氣吧？”
鄭義：“我在你家小區門口，要不要下來？”
“要！你等我！”周樂萌說完披了件外套就飛奔出門，之前的鬱悶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鄭義果然在小區門口等她，手裏舉著兩個小小的紙杯蛋糕，看見周樂萌跑過來，鄭義笑起來，遞過來一個紙杯蛋糕，問：“吃不吃？”
“吃吃吃，我今天過生日還沒吃蛋糕呢！”周樂萌開心地接過蛋糕。
“怎麽這麽可憐？你媽呢？”鄭義問。
“唉，一言難盡，不提她了。”
周樂萌剛要吃，鄭義卻拽住了她的手臂：“等等，我帶你去個地方。”
大概是在外麵站的時間長了，鄭義的手微微有點涼，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周樂萌悄悄低下頭，感覺臉上發燙。
鄭義帶著周樂萌漫步在城市街頭，夜晚的都市霓虹閃耀，顯出一種夢幻般的美感。
“到了，就是這裏。你看下麵。”鄭義說。
這是一座人行天橋，坐落在商業區最繁華的路段上。此刻鄭義與周樂萌站在橋上，扒著欄杆，看橋下的車流，移動的車燈匯成一道光之河，喧囂著綿延到遠方。
鄭義從口袋裏掏出一盒蠟燭：“買蛋糕的時候店裏的阿姨給的，沒想到還真用上了。”說著，就把一支蠟燭插到了周樂萌手中的紙杯蛋糕上，點燃。
小小的蛋糕上細細的蠟燭，發出微弱的暖黃色火光，在這流光溢彩的都市夜幕之下，那麽微不足道，卻又那樣堅定地燃燒著。
“真美啊。”周樂萌捧著蛋糕，感歎道。也不知是在感歎天橋上的夜景，還是手中小小的溫暖。
“許願吧。”鄭義說，雖然小了點，但也是名符其實的生日蛋糕呢。
周樂萌閉上眼睛，許下了自己的生日願望，然後有些戀戀不舍地吹熄了蠟燭。
“許了什麽願望？”鄭義問。
“不告訴你，說出來就不靈啦！”周樂萌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們來吃蛋糕吧。”
隻是很普通的紙杯蛋糕而已，又被風吹得冷了，但周樂萌就是覺得，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生日蛋糕。
兩人靠著天橋欄杆坐下，一邊吃蛋糕，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你怎麽會帶我來這裏？”周樂萌問。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裏。看著橋下車來車往，逝者如斯，心境就會開闊些了。”
“還逝者如斯，你說話怎麽跟老頭似的？”周樂萌笑。
鄭義聽了周樂萌的話也覺得有些好笑，搖了搖頭。
“所以，你是看出我不開心，所以才帶我來這裏，想安慰我？”
鄭義難得的有點害羞，胡嚕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兒，沒說話。
“對了，”鄭義說，“歌的事兒……就是鄭飛濤盜用你的作品的事，我跟他說過了，大概明後天他的經紀人就會來找你談版權的事了，你別客氣，版權費往多了要。”
說這話的時候鄭義沒有看周樂萌，始終看著腳尖，每個字都顯得格外艱難。
“你們……吵架了？”周樂萌小心翼翼地問。
鄭義苦笑：“沒有。要是吵架能解決問題就好了。”
“他……畢竟是你爸爸呀？”
“怎麽說呢，其實我跟他一點都不熟。小時候他忙於演出，整天滿世界飛，我隻能在電視上看到他。後來我媽媽生了重病，他前前後後一共回來了三次，總共加起來不到四天時間。連我媽媽葬禮的時候他都在開演唱會。我媽媽沒有工作，我承認是他花錢養活了我和我媽，但除此之外他沒盡到過任何一點做丈夫、做父親的責任。”
夜風有些涼了，城市的燈火還是璀璨得那樣肆無忌憚。周樂萌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此時的街心公園，彭宇買來了十幾個氣球。
鄒唱：“你幹嘛買喜羊羊的呀，幼稚不幼稚啊？”
彭宇：“大晚上的，還能找到賣氣球的就不錯了。人家都要收攤回家了，我愣把人從自行車上薅下來的，你看，就剩這些了，我全都買回來了。”
康曉弦有些不明所以：“買氣球做什麽？”
李博然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和筆：“就是這樣，把煩惱寫下來綁在氣球上。”
彭宇接話道：“放飛氣球，放飛煩惱！”
康曉弦笑道：“這倒是挺浪漫的。”
這群十來歲的少年，正在青春無敵的年紀，但陽光燦爛的年華中也有著各自的煩惱，而康曉弦呢？她最近的麻煩可是多得數不清。
罷了，哪怕是一瞬間也好，就讓這傻裏傻氣的喜羊羊氣球帶著煩惱飛上天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康曉弦提筆寫下“關山越”三個字，看著氣球緩緩升空，似乎真的感覺心中明朗了些許：是時候說出真相了。
旁邊範晶晶吵著要看鄒唱寫了什麽，鄒唱不肯，一群孩子笑鬧成一團。
康曉弦：“大家，我有話想對你們說。”
李博然卻接了個話茬：“知道知道，不就是看到我們這麽用心地幫你過生日，萬分感動嗎？這種話不用說出來，放在心裏就好。”
鄒唱也說：“是啊，況且你可是今天知識競賽的大功臣，要不是你幫我救場，我們可就輸了，說起來，我們還該謝謝你才是。”
範晶晶近來已經升級為康曉弦的頭號迷妹，自然不肯放過這個花式吹愛豆的好機會：“就是，我們萌萌最棒了！”
鄒唱：“好吧，那就讓關鍵時刻掉鏈子的我請我們的大功臣萌萌喝杯飲料吧。”
彭宇吵著問：“我們呢？我們呢？”
鄒唱環視眾人道：“當然是大家一起，見者有份！”
“哦！”眾人歡呼著，簇擁康曉弦衝向了不遠處一家名叫“未來郵局”的咖啡館。
康曉弦正發愁該如何開口說明真相，完全沒有注意到，馮瀟和彭宇落在隊尾，馮瀟顯得有些緊張，彭宇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為他鼓勁。
“未來郵局”，顧名思義，就是可以給未來的自己寄信的咖啡廳。顧客可以給未來的自己寫明信片，到時候店主會幫忙寄出。大夥立刻來了興趣，紛紛挑選喜歡的明信片，給未來的自己寫下隻言片語。康曉弦想了許久，隻寫下了簡短的一行字：
感謝能在一個荒唐的決定中認識你們，馮瀟、彭宇、李博然、範晶晶、鄒唱……
直到聚會散場，康曉弦也沒有找到說出真相的機會——或許並非不能說，而是不願說，不願打破這一段溫馨幸福的時光。
按照慣例，男生送女生回家，但這次負責送康曉弦的，卻不是回家順路的李博然，而是今晚一直很沉默的馮瀟。
馮瀟與康曉弦並排走在夜幕下，一時無話。
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馮瀟拿出一封信，遞給康曉弦。
“周樂萌，我——”
“等等！”康曉弦連忙打斷了馮瀟的話。
康曉弦畢竟已經三十六歲了，很容易猜到將要發生什麽——馮瀟要衝自己表白……她該如何回應？最嚴重的真相還沒說出，加上馮瀟的表白，豈不是火上澆油。
話如果說出了口，就沒有了挽回的餘地，康曉弦隻好打斷了馮瀟：“馮瀟，很感激你們今天為我慶祝生日，不管你想說什麽，我想說的是，我希望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
馮瀟愣了，康曉弦知道自己的“圍堵”成功了。
“天色不早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早點回家。拜拜！”
康曉弦說完便落荒而逃，直到跑進小區才敢回頭，而此時她看到的，卻是鄭義送周樂萌回來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