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燈不明思欲絕

“言泫,你家在那裏?”楊渃晞端著果汁問。

“家?哦,我是自己住的,家很遠,學校沒辦法寄宿,家人隻能給我先租房子一個人住。”高言泫稍稍低下頭。

“這樣啊……”楊渃晞點點頭。

“那你的房子一個月是多少錢啊?”楊渃晞問。

“700左右。”高言泫說。

“那這樣吧,我也是一個人住,這房間也足夠大,你搬過來跟我一起吧。”楊渃晞笑著說。

“啊?”高言泫還沒反應過來。

“恩,我一個人也很無聊,你剛好搬過來,再說了,出兩份房租幹什麽,一起吧。”楊渃晞繼續邀請著。

“真的可以麽?”高言泫問。

“恩,我也可以給你輔導什麽的,就一起吧,好麽?”

“老師,那我每個月給您多少錢?”高言泫臉有些微紅。

“這樣吧,我租這個房子一個月是900,你給我300就好,剛好可以省些錢下來。”楊渃晞笑笑。

“這樣好麽?我才分攤的不到一半。”高言泫有些不好意思。

“沒問題的。”楊渃晞笑笑。

“恩,謝謝老師。”高言泫笑著點點頭。

楊渃晞明白學生的不容易。

明白家人的不放心。

將她留下來。

300元。

什麽都做不了。

看著高樓大廈,心裏總湧出一絲對這世間的憐憫。

不管怎麽說現在都是一名老師了,他有的不隻是自己,還有那麽多的學生。

渃晞,你現在在哪?

左逸清看著手機上那個永遠打不通的電話默聲念著。

世事變遷,當時親密的蘇竟予早已不在身邊。

“逸清,以這種方式跟你說再見會不會太殘忍。對不起,我是個弱者,承受不起世俗的眼光,隻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真的那麽難麽?為什麽我們要被那麽多人唾棄,我隻是愛你,就這麽離開的確有些不甘心。但是,抱歉了,再見吧,我不會再愛了,因為那個人不是你。”

蘇竟則走時留下這麽一張字條。

平淡的語言。

但是有那麽多的心酸。

25歲。

他失去了最愛的蘇竟予。

失去了死黨楊渃晞。

這還不夠麽?

左逸清當上了老師,希望把一切投入在裏麵,不給自己留一點點的思念餘地。

我知道這麽做是無用功,可那又怎麽辦,我就是忘不掉他。

竟予,你知道麽。

我有多想你。

控製住才能戰勝自己,慢慢慢慢的說不定就可以放得下。

現在有了學生,說不定就可以將你看淡,結果我突然發現,我根本不行。

“莫然,你真的要出國麽?”聶梓謙依依不舍的看著她。

“恩,五年,五年之後我回來,咱們就結婚。”莫然笑笑。

“結婚……”聶梓謙漸漸低下頭。

“恩。”莫然笑著。

她轉身拿起自己的行李向外走,就這麽頭也不回。

梓謙,我知道,你心裏可能沒有我。

莫然,跟你一起,我真的可以忘了她麽?

因為這麽長時間了,我再也沒愛過。

聶梓謙望著那個背影。

聶梓謙在大學時期在一個論壇上發表過一篇文章,被一家文化公司看中,畢業後就與其簽訂了合同,成為了正式的作家。

他也曾經做過這樣的夢,但當夢成真的時候卻有那麽一絲的虛幻。

這樣,就能找到她麽?

那個消失了那麽久的人。

莫然出國了。

去了加拿大。

她這一次的目的有許許多多的。

主要是為了找到那個蘇竟則。

她沒有什麽,隻是帶著回憶踏上旅程,那個行李裏麵,什麽也沒有。

她希望的隻是聶梓謙。

楊渃晞走後,她心裏是百感交雜,一是失去了朋友的傷感,而是聶梓謙終於回歸現實的激動。

渃晞,你離開真的隻是為了自己麽?

真的不再在乎我們了麽?

不想活了,就是這樣。

絕望,什麽都是絕望的。

楊渃晞閉上眼睛蜷縮在沙發的一角。

高言泫早早就休息了,躺在屋子裏,不知道是在幹些什麽。

“《結》中有老師的名字啊。”高言泫從屋子裏衝出來大聲喊著。

“什麽?”楊渃晞不禁被嚇了一跳。

“最紅的小說《結》中有老師的名字呢。”高言泫跑到她身邊。

“好了,小說中重名的也有很多呢,還有,別叫我老師,叫我姐姐不好麽?”楊渃晞心裏開始笑著自己,“姐姐”,我是不是過了這個年齡了。

“好吧,姐,你看啊。”高言泫說著把書遞過去。

“渃晞,你在哪?我還能見到你麽?為什麽你們都走了,隻留下我和莫然。高中時期,我們的不堪,實在是曆曆在目,回來吧,好麽?”

這短短的文字足以證明它的作者是誰了。

楊渃晞不禁紅了眼眶,手捂在嘴上。

“姐,姐?怎麽了?”高言泫看她不對勁便問。

“沒,我的名字是不是很大眾啊?”楊渃晞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不是啊,好吧,書我拿走了,晚安。”高言泫笑得燦爛。

“晚安。”楊渃晞揮揮手。

“晚安”?這個不眠夜。

果然,我們的高中生活是不堪入目的。

你和莫然,還好,對麽?

楊渃晞抱緊自己的雙臂。

正當死寂,楊渃晞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慌忙的接起來。

“你好。”楊渃晞靜靜的說,等著那頭回話。

死寂,又是死寂。

“喂。”楊渃晞又說。

“楊渃晞是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是的,你是哪位?”楊渃晞問。

“蘇竟予。”那頭淡淡的回答。

“……”

“我從你母親那裏要來了你的電話,我有些話想說。”

“你說。”楊渃晞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可是又不知道是為何而落。

“逸清他,很想找到你。”

“他有你。”楊渃晞淡淡的說。

“可是我不會再回去了。”蘇竟則的聲音明顯抽噎著。

“我現在和你在一個城市,我來找你了。”蘇竟則說。

“你現在在哪?”楊渃晞問。

“在火車站。”

“你有地方可去麽?”

“沒有。”

“你等著我,我來找你。”楊渃晞急忙掛掉電話,穿好衣服。

“言泫,你在家好好的,我出去下。”楊渃晞衝她的房間喊。

“恩,知道了。”高言泫迷迷糊糊的答應。

我為什麽會這麽樣的去找他,他是左逸清的人,說起來跟我也沒有任何關係。

楊渃晞擋下車,坐著想。

“我被A中聘請,是教語文的老師,臨走之前我找了你母親,要了你的電話和所在處,所以什麽也不顧就來了,我想替逸清找到你。”蘇竟予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

“不要告訴他。”楊渃晞有些懇求的說。

“我不會再找他了。”蘇竟予笑笑,但不管怎麽笑總是有掩不住的苦澀。

“你沒有地方去,先來我家吧,我現在和一個學生一起住,你一起吧。”楊渃晞低下頭。

“不了,並不方便。”蘇竟予推辭著。

“這樣,我鄰居的房子剛好出租,我幫你聯係,你現在先跟我回家。”楊渃晞拉起他的手就走。

蘇竟予一下抽出手,他不想再被誰握住。

逸清,我找到她了,她很好,你不用擔心了。

蘇竟予想著,隨楊渃晞回家。

逸清……

如果當初沒有和你在一起。

那現在是不是就不會那麽悲傷?

大學結束了,

我們也必須結束了。

即使有太多的舍不得。

真希望一起逆流,

蘇竟予躺在沙發上想著,眼淚毫無預警的落下。

“竟予,屋子收拾好了,你去睡吧,明天就要去上班了。”楊渃晞輕聲說著,生怕驚吵了在睡夢中的高言泫。

“不了,我已經給你添麻煩了,我在這裏就可以。”蘇竟予慌忙擦去眼角殘留的淚水,立即坐了起來。

‘“你別說了,去吧。”楊渃晞眉頭緊蹙著說。

“沒關係。”蘇竟予還在推辭著。

“沒有那麽多關係,去睡吧。”楊渃晞提高音量,裏麵夾雜著命令的語氣。

蘇竟予見楊渃晞不高興了,便不再推辭,歎著氣,點點頭進了屋子。

楊渃晞看燈滅後便重新躺回沙發,縮在一角,默默的打開電腦,看著一封接著一封的郵件。

“楊渃晞,你是要幹什麽?鬧什麽失蹤?”

“知道麽?竟予離開了我。”

“你怎麽可以離開?我想要你幫我。”

“你覺得竟予離開我是正確的麽?”

“楊渃晞,你給我回來!”

這些留言,楊渃晞可以猜得到。但她不會回,因為自己不想再與過去有半點關係。

再往下麵看,楊渃晞不禁驚訝的捂住嘴,眼眶突然濕了。

“渃晞,我想死。”

就是這麽一條沒有語氣的郵件,嚇壞了楊渃晞。

“死,說起來可真容易。

楊渃晞

瘋了似的衝進蘇竟予的房間,拿起他的手機,不停地翻著聯係人,遲遲找不到左逸清的號碼。

“渃晞,怎麽了?”蘇竟予猛然坐起,盯著自己麵前失控的楊渃晞。

楊渃晞愣了一下,又接著翻。

見了沒有號碼便停下。將蘇竟予的手機丟到他的懷裏,目標指向那個上了鎖的櫃子,立即蹲下,麵向櫃子。

楊渃晞急忙的掏出鑰匙,因為太過於激動,開了幾次都沒有打開。楊渃晞慢慢開始掉眼淚。一下子坐在地上。

蘇竟予見況便幫她打開櫃子,楊渃晞急忙拿出一張手機卡,拔掉手機電池將這張卡插上去。

楊渃晞迅速打開手機,一個電話飛向左逸清。

“喂?”左逸清早已將楊渃晞的手機號碼刪的一幹二淨,聽見這麽一個熟悉的聲音,免不了一陣激動,心中湧上千萬句話,都不知從何說起。

坐在**的蘇竟予一聽見左逸清的名字便條件反射的彈起來,呆呆的盯著楊渃晞。

“我……”左逸清許久沒說話,隻擠出這麽一個字。

“你還真是本事大了,去死?你別想。”楊渃晞的淚不停地掉著。

一旁的蘇竟予聽到這段對話,眼淚便落下,他怎麽能死?絕對不能!蘇竟予心想。

他伸出手,示意楊渃晞把電話給他。

楊渃晞苦笑的遞過去。

“對不起,渃晞,竟予他走了,我心裏很亂。”左逸清有些哽咽的說。

蘇竟予心中開始泛酸水,因為這個人,他一直愛著。怎能割舍,又怎能用一個“死”字將一切格式化?

蘇竟予早已變成了淚人,用力捂住嘴,不希望讓他聽到自己在哭。

“渃晞,我想他。”那頭的左逸清大哭起來。失控了,全部失控了。

左逸清抽泣著,他想冷靜下來。

左逸清緊緊握住自己的衣角。

開始大口大口呼吸起來。

“對不起,渃晞”

左逸清硬擠出一句話。他並不想哭,但那種苦澀,怎能釋懷。

蘇竟予可以想象得到,那個正在顫抖需要人安慰的身影。有多麽的讓人心疼。

如果是在原來,他一定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用力抱住他。可這終究到過去。

左逸清不想聽到那頭的回答。

緊閉雙目。

失望了。

徹底失望了。

“我不會再發郵件給你了,再見。”左逸清淡聲說道,緊接著掛掉了電話。

“你別死,我不想讓你死。”蘇竟予輕聲說。

蘇竟予呆呆的聽著那頭已斷了線的聲音。

他深深呼吸著。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在這裏?”坐在床角的楊渃晞擦著淚冷聲問道。

“沒意義。”蘇竟予立即回答道,有笑意,嘲笑。

“你放得下?”楊渃晞不知為何,突然這麽問。

“放得下放不下,都得放。”蘇竟予將手機遞還給楊渃晞。

“怪隻怪,我沒勇氣。”蘇竟予心中充滿苦澀,卻有苦難言。

楊渃晞接過手機,拔掉了卡,狠狠的掰斷,丟在蘇竟予身上。

“你厲害。”楊渃晞丟下這麽一句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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