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重傷的野獸

水泥地麵的冰冷刺骨至極,四周死寂一般的安靜,連半點冷風呼嘯的聲音都不曾聽見,身上的疼痛如同拆骨一般,霍郎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剛剛經曆過一場炸藥爆破後的巨大衝擊波,高高衝起,重重跌落,他勾了勾手指,然後縮了縮腳踝,來確定自己是否殘肢斷臂,肩膀處在隱隱作痛,他試著稍稍挪動,應該是拉住安茜的力道太大而導致脫臼,不過幸好,該在的肢體還都在,畢竟不是真的爆炸。

後腦勺火辣辣的疼著,還有莫名的粘膩感,應該是流了血,沒有失血過多直接死在這裏,??真算命大。

空曠的建築裏漆黑一片,這裏足以讓人臆想成鬼影重疊的恐怖氛圍,霍郎唯一可以判斷的,就是此刻的時間是夜晚,因為原本可以透出絲絲日光的通風口此刻隻在散發著冷白微渺的月光。

這水泥地麵不知道浮著多厚一層灰,他大概也吸進去不少,喉嚨的像吞咽一塊帶著棱角的硬鐵般難受,他試圖坐起來,手臂剛一撐地,便一陣劇痛襲來,又重重的摔回地麵,似乎不僅僅是脫臼那麽簡單,他的右手小臂好像骨折了。

他費力的側過身,狠狠咬住牙齒,手上迅速的發力,悶哼一聲,將脫臼的肩膀硬生生的接位回去,盡管這裏極度陰冷,他卻出了一身密汗。

後腦無力的輕磕在地上,他大口的喘息著帶著水泥灰塵味道的空氣,試圖平複身體的虛弱感,右手小臂明顯腫了起來,忍痛按下去隱約可觸到斷骨的鋒利。

他左手使勁的按在小臂上,直到疼痛感得到暫時的適應,才蹭著身子向旁邊挪去,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他胡亂的摸索著身側的地麵,細碎的塵土之後,他觸及一手冷冰冰的濕潤,??兩指一搓,細密的塵土顆粒帶著黏膩,是血!

霍郎內心一驚,用幹啞的聲音喊了一句,??“安茜!”

他伸手探向身側,在昏暗裏摸到了躺在自己身側的安茜,卻聽不到她的任何回應。

他去摸褲兜裏的手機,落了空,應該是掉下來的時候摔了出去。??他不斷的適應和擴大沒有受傷的左手的活動範圍,企圖找到安茜之前拿著的手電筒,但那東西畢竟是圓的,想要滾走太過容易,而且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是亮著,從這高出摔下來,八成也摔了個七零八碎。

手指不小心碰到某處,竟然在黑暗中閃起一束微弱的光。

是安茜的手機,霍朗鬆了口氣,就這一口氣,也割的他喉嚨發痛,不過萬幸的是,總算不用悄無聲息的在這裏等死。

霍郎左臂屈起,手肘費力撐在地麵,牽動肩上的傷處,額上再次浮上一層汗珠,而且迅速凝結成流,滑過眉骨、鼻梁,落盡眼中,引起一陣鹹澀的刺痛。

霍朗狠狠的眨了下眼來適應,眼睛是他的弱點,在敘利亞的那場暴亂裏他受了傷,雖然沒有造成失眠這種嚴重的後果,但是卻也經常疲憊模糊,受不了半點刺激,在昏暗之下,他的視力也會明顯的減弱。

他單膝跪在地上,摸起安茜的手機,半眯著眼顫巍巍的按亮手機,這女人居然設置了密碼!不過有密碼也沒用,手機顯示沒信號,根本無法撥出正常號碼,隻有緊急電話可撥通。

他打通急救中心,十分冷靜的向接線員說出自己受傷的地點還有他和安茜的傷勢,他說,這裏有一名需要緊急救護的孕婦,她流了很多血,需要輸血。

現在,他需要想辦法帶著安茜離開這裏,最好可以到展館外空曠的地方,讓自己成為明顯的目標,才能得到最及時的救治,因為這展館太大,據他所知,所有大門都是封鎖的,隻有兩邊的側麵沒有上鎖,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就帶著安茜走到了哪個館,這地方找起人來想要耗去幾個小時太過容易。

而且,因為白天照不進陽光,這裏的氣溫實在是低,可能室外的溫度會更高一些。

就著手機屏幕若有似無的亮光,他拍著安茜的臉,絲毫不手軟。

“安茜,醒醒,這裏不能睡。”

“安茜!”

掐人中,拍臉,拍臉,掐人中,這樣的動作不知循環多少次,安茜才勉強睜開眼睛。

巴掌大的臉在屏幕的冷光中顯得毫無血色,上眼皮無力的耷拉著,無力的請眨,讓霍郎知道她還活著。

霍朗瞥了一眼她的下身,白色的套裝短裙基本被血液浸透。他蹙眉別開眼睛,隻緊盯著她的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已經開始發起高燒,他必須馬上立刻,帶她離開這裏。

平日華麗磁性的嗓音變得極度嘶啞,在空曠的展館中帶著淺淺的回音,“安茜,你想活著,就給我保持清醒,撐死也不能睡,我現在去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出口。”

安茜眼神渙散的看著他,勉力牽扯著唇角,幹裂的唇瓣連條縫都打不開。

霍朗將她的身子放平,在下頜骨一捏,輕易叩開她緊閉的牙關,保持著呼吸道通暢,他脫下自己還帶著體溫的大衣,裹在安茜的身上,“千萬醒著。”

這種帶著絕望的黑暗和寂靜,就算時光短暫,也會顯得格外難忍。

僵硬的骨骼摩擦,咯咯作響。每走一步,都要費勁他全身的力氣。

背後的襯衣被汗水浸濕,緊貼在肌膚上,迅速的帶走了他的體溫。

手機微弱的亮光對他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在黑暗裏辨別方向,還不能忘記安茜的位置,直到摸到了這館所的正麵玻璃門,被牛皮色的膠紙糊住,隻有門縫處露出一絲月光。

他虛軟的轉過身,依靠在冷冰冰的玻璃門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摸到同樣冰冷的金屬把手,向裏一拽,鐵鎖“嘩啦”,這聲音在空****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異常恐怖。

拽著鎖鏈,將自己的身體拉近,微光下,嚴絲縫合的鐵鎖泛著金屬特有的清幽的冷光。

霍朗忿忿的將鐵鎖砸到玻璃門上,尖銳的聲音刺痛耳膜。

去·你·媽·的!鎖犯人也用不著這麽大的鎖!就一空樓!難道會有人把這當做溫柔鄉日夜霸占嗎?

大概是這展館還未竣工,所有正門全部上鎖,隻有側門可以通行,但是側門,那到底得走多遠。

他不能反複來回的浪費自己的體力,一定要一次走出去,如果再一次暈倒,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霍郎回到安茜的身邊,再次按著她的人中將她掐醒,怒吼了一聲,“讓你醒著沒聽見嗎!”

安茜的呼吸虛弱極了,仿佛下一秒就會駕鶴西去,看得霍郎膽戰心驚。

“你能不能走?”霍郎用左手勉強的將她扶起,沒等坐直,她就直直的向一邊栽倒,霍郎一把將人撈住,接在自己的懷裏。

“霍總……”安茜帶著哭腔虛弱的喊了這麽一聲,兩個字硬是喊出九曲十八彎的味道。

霍朗充耳不聞,左臂環過她的腋下,右手橫過她的小腿彎,一狠心,將人打橫抱起,??尖利的斷骨紮進肌肉裏,錐心般的疼痛如電閃般瞬間擊穿心髒,大腦中一道白光炸開,他咬著牙倒吸一口涼氣。

饒是這樣,他仍是沒將她脫手。

十幾米的距離好像萬水千山那麽遠,他舉步維艱的走了一段,一個體力不撐,就跌跪在地上,為了不將安茜摔出,他需要用手臂擎住她下墜的慣性,無法抑製的,他如同受了重傷的野獸,發出痛苦而不甘的悶哼聲。

黑暗好像永無止境,漫無盡頭,他跪在地上挫敗的急喘,眉頭緊緊鎖住。??————————

童晏維拿著一遝文件從辦公室中走出來,在設計部拉住一個設計師結巴著問,“看,看看到霍霍總了嗎?”

“沒有啊!霍總不是和安茜先走了嗎?”一個隨行去工地的設計師回答道。

霍總的行蹤哪需要和他這種小人物匯報啊,再說人家還是帶一女助理失蹤的,用童總監一句話總結,誰問誰腦癱啊!

霍郎是和安茜一起離開的,什麽時候離開的晏維並不知道,他們去的時候坐了公司的商務車,霍郎沒開車,若是走,隻能打車,或者去500米以外的一個公交車站。

霍郎想做什麽確實不會和別人多交代,童晏維本來沒有多想,隻是現在天鬥已經黑透了,接近下班時間,他和安茜的手機又全部無法接通,這不得不讓他心中的不安擴大。

他的想法和那設計師顯然不同,他比較了解霍郎的為人,就算他真有心對安茜做什麽,以他那樣顧及大局的人,也絕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直接帶人離開。

何況,安茜是一個孕婦,霍郎如果不是腦子有什麽特別重大的毛病,不至於每次看上的女人都是孕婦,這個當二手爹的愛好,顯然不符合他平日的高端倨傲的格調。

——【小劇場】——

霍郎:我說我要得一個絕世好病,沒說要身負重傷,你聽不懂人話嗎?

原城:你特麽才聽不懂人話,說了可以不舉,但是妹紙們不幹!想入土為安就吱一聲,我們以男人的方式解決問題,不要語言攻擊我。

霍郎:誰給你的勇氣這麽和我說話?受傷的是我,你理直氣壯的作死嗎。

原城:你要知道我敲一敲手指你就掛了,別得瑟。

霍郎:那我要謝你送我一程,但凡身邊出現個女人就是孕婦,你要這麽喜歡當現成的爹,你去,不要帶上我,我和你不是一個格調。

原城:你有毛的格調。

霍郎:毛與格調我都有,但是,你隻有毛,沒有格調。

原城:你廢了,有能耐放學別走,後院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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