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呢呢很好,很平安

好好的一場婚禮,精心的策劃,精湛的布局,最後變成了葬禮,落得如此不吉利的下場。

霍老太太還在悲痛欲絕的情緒中無法緩和過來,於笑讓人搬了一把躺椅在別墅門前,一邊喝著果汁一邊暗自腹誹著,真是不吉利,越想越不吉利,肯定是霍老太太和她母親選得日子不吉利,換而言之,那風水先生不靠譜!

好一場盛世聯姻,這報紙上寫得什麽亂七八糟,上半截是婚紗照下半截是汽車爆炸照,挨得著嗎?

不過想想,她又何必和一個死人爭搶這一時半刻的重要性,沒有了呢呢,她的小江夜從此以後就可以橫行霍家了,多麽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身為一個母親,對於呢呢的死,於笑也不是完全沒有觸動,哀傷的情緒倒沒有,隻是聽聞這個消息是稍稍震驚了那麽……五秒吧。

畢竟就算她討厭呢呢,那小姑娘也整天不厭其煩的在自己麵前晃來晃去,仿佛一個職業刷存在感的,這存在感突然在這世界上消失了,她的震驚與不習慣也是理所應當的。

“阿青!再拿杯果汁。”她一邊曬著日光浴一邊折騰到。

阿青端著一杯冰涼的藍莓汁走過來,雙眼紅腫,遞給於笑,又收走她的空杯。

“又不是你女兒出事了,你哭喪個臉給誰看?”

阿青吸了吸鼻子,沒說話,霍家現在變成這幅樣子,她不想再鬧得雞飛狗跳,沉默著轉身走了。

她沒見到呢呢最後一麵,連葬禮都沒能參加,那個時間,已經沒人能顧及到她一個小小傭人的情緒。

從昨天葬禮回來到現在已經又至黃昏,霍老太太便沒出過門,在房間裏睡睡醒醒,或者對著霍霆爸爸的相片自言自語,或是抹抹眼淚,捋捋頭發,精神狀態很糟糕,可這種親人離開所帶來的痛苦,任何安慰都是徒勞,唯有等到時間來把它慢慢消耗。

而霍霆……他已經沒有精神狀態了。

從昨夜一直睡到現在,阿青兩次進去給他送點吃的,看他睡的那麽沉,便隻好把東西放在頭,自己退出來。

呢呢的房門虛掩著,她總覺得小姑娘會隨時結束午睡,睡眼朦朧的跑出來和她撒著嬌討點零食。

她推開房門看了看,空****的,冷冷清清。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連霍老太太都吃了一碗於笑給她燉的湯,霍霆還是沒起來。

於家來電話,說小江夜在家鬧的厲害,她要司機開車送她回趟於家,司機去提奔馳,她趾高氣昂的說,“提賓利。”

司機有些為難,“少奶奶,坐奔馳吧,晚上我剛開去精洗過。”

“怎麽了?賓利幾百年沒洗過了?髒的不能坐人了?”

做下人的最會看眼色,現在的於笑可謂完整版上位成功,霍家名副其實眾人皆知的少奶奶,他哪裏的膽子辯駁,可一想起霍霆的交代,隻好硬著頭皮交代,“少奶奶,賓利……我現在沒有權利提,少爺說了,除了他和呢呢,這車誰都提不走,別人不能……就是說,奔馳s600和您和夫人的氣質更符合,專門給您和夫人留的。”

“我什麽氣質?我的氣質就是隻能坐便宜貨,坐不了他五百萬的座駕,是嗎?”她冷冷的白了司機一眼,“去吧,我就坐符合我氣質那輛。”

司機立刻轉身跑去提車。

她告訴自己稍安勿躁,早早晚晚,霍霆家的所有,包括霍霆這人,都是她的。

於笑走後,阿青又一次進了霍霆的房間,霍霆仍舊睡著,甚至連身都沒翻一個,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再困再累,睡了一天也該醒了,她走到霍霆邊,靜靜的打量了他一會。

霍霆的睫毛濃密卷翹,雙眼緊閉,形成一道纖長完美的弧度,像棲息在眼瞼上的黑天鵝,襯在他白希的皮膚上,如果不是那英挺的眉骨和高蜓的鼻梁,沒人能辨認出他的眼睛是來自男人的麵頰還是女的。

自從阮阮離開後,霍霆的笑容少了很多,現在呢呢也不在了,以後她還能看到霍霆的微笑嗎?

恐怕無論怎麽做,如何努力改寫命運,從今以後的霍霆,都不會再重複從前的快樂。

霍霆的眉心忽然飛快的蹙了起來,然後又瞬間撫平,阿青輕輕叫了他一聲,“少爺?”

霍霆沒有反應。

“少爺,您要起來吃些東西嗎?睡得太久了對身體不好……”

霍霆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阿青覺得有些不對勁,平時的霍霆好像有某種特殊的雷達,對於他不想接受的人,隻要一靠近他的邊,他會立刻警覺的醒過來,更不要說阿青連著對他說了兩句話,他還一點醒過來的跡象沒有。

阿青用指腹探向他的額頭,驚訝之餘把整隻手都貼了上去,霍霆在發燒!而且燒的很重!

她晃了晃霍霆的肩膀,想要叫醒他,可霍霆連哼都未哼一聲,司機不在,霍老太太還在悲傷裏自顧不暇,連最中看不中用的於笑也不在,阿青一時間有些著急。

她拿出手機給孟東打了電話,告訴他帶醫生來,霍霆在發燒,然後自己跑去準備冰袋,用毛巾包住,給他降溫。

半個小時不到,孟東就已經趕到,身邊還跟著文君,當然不是他多喜歡帶著文君,也不是文君多喜歡陪著他四處跑,隻是沒有文君,他沒辦法從孟家大門走出來。

孟東還帶來了他的醫生朋友,給霍霆進行了簡單的檢查之後,醫生說,“他現在已經是半昏迷狀態,馬上帶他去醫院,做一下檢查,可能是先有低燒,導致抵抗力下降,排異反應加劇。”

這一句話,把孟東嚇得差點跪下。

幾個人扶著霍霆放到孟東的背上,匆忙的往樓下走,霍老太太聽到聲音,從房間裏走出來,孟東背著睡著一樣的霍霆,不由的怔住了,幾步追上來,驚慌道,“霍霆怎麽了?我兒子怎麽了?”

“夫人,少爺高燒,可能是昨天淋雨了,得去醫院,我在家陪著您,您別擔心,隻是發燒而已。”阿青安慰道。

“我不放心,我要跟著去。”

“夫人,您這兩天也沒吃什麽東西,身體也不好,醫院環境再好也不如家裏,在醫院你怎麽休息好,再把自己折騰病了,等少爺燒退了,人清醒了,看見您那麽擔心的守著他,他心裏更難受。”阿青說話的功夫,孟東他們已經把人背上了車,其實阿青還有話沒說,誰知道霍霆現在,心裏到底在怨誰,他和於笑的婚禮,從自己和霍老太太手裏走失的呢呢,總之現在能讓他平靜的一個人待會,才是最當下最應該的。

霍老太太沒再堅持,默默轉身回房,忽然想起來什麽似得,問了阿青一句,“江夜什麽時候回來?”

“少奶奶剛回於家,那邊說小少爺鬧的厲害,大概明天就和少奶奶一起回來了,回於家肯定要鬧,他在您身邊待慣了,看不見你不習慣。”

對於周遭人的緊張,霍霆顯得太過平靜,平靜得從霍家別墅一直睡到了醫院,並且有堅持睡下去的趨勢。

初步檢查的結果並不是很樂觀,如果他反複或者持續這樣發燒,對他的身體和病情會很不利。

文君在與病房相通的休息室裏休息,孟東就在霍霆身邊的椅子上湊合了。

第二天上午霍朗給孟東來了電話,詢問他是否和霍霆在一起,他的情況怎麽樣。

外麵陽光明晃晃的,簡直要把上的霍霆照成透明人,孟東拿著電話出了病房,告訴他,回家了有點發燒,不嚴重,隻是不愛吃東西,阮阮呢?她要吃東西啊,不然怎麽喂孩子。

霍朗揉了揉眉心,說,她比霍霆好一些,至少能為了小孩逼著自己吃些東西。

也或者,阮阮是想有體力站在安燃的病房外,等著他能隨時醒過來。

一個小小的呢呢,就像那隻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翩然蝴蝶,她煽動著自己的蝶翼匆匆飛過,可誰都料想不到,未來的不久後,可以在德克薩斯州引起一場龍卷風……

看似無關的人,其實息息相關,那些暗流湧動,最終會因為這一段蝴蝶效應,引來一場狂風。

似乎每一個人都意識到,原來意外不過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死亡離每一個人,每一刻都不遙遠,上一秒你緊握手中的人,下一秒興許不複存在。

矯情一些來說,就是活著的人,要把每一天,當做末日來相處,相愛。

而直白些來說,事實告訴我們,吸毒人員不宜駕駛。

安燃醒過來的時候,距離他出事已經過去了5天,危險期過後,從重症病房轉移到了普通病房,頭上和腿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

巫阮阮熬瘦了一圈,霍朗陪著她瘦了一圈,至於喃喃,很艱難的維持住了體重,沒下降也沒增長。

巫阮阮本來是想對安燃笑笑的,可她心裏明明很難過,眼淚爭先恐後的往外湧,這令她看起來好像因為安燃的蘇醒喜極而泣,安燃的手被阮阮緊緊握著,他稍稍勾了勾手指,扇動著嘴唇,艱難,“呢呢……”

阮阮小孩子一樣笑著抹掉眼淚,“呢呢很好,很平安,謝謝你安燃。”她朝安燃豎起拇指,笑道,“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舅舅!如果你能快些好起來,就更了不起了,不能再了不起了。”

安燃直直的看著她,好半天,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帶著小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