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養陰神

夜深,湖邊的別墅群一片靜謐,那些掩映在蔥蘢樹木下的高檔豪宅,像極了鄉村裏的農家小院。

我正對著的院子,院牆很高很厚,門廊也很複古,頂上是飛角的琉璃瓦,底下是兩扇朱紅的大木門,門兩邊還貼著一副對聯,就連門上的燈盞,都是花燈的模樣,此時正散發著青熠熠的光芒。

也就在這一片淡淡的光芒下,一個穿著一身大紅裙子,烏黑的長發如瀑一般披在肩上的女人,正靜靜地在門邊站著。

女人的臉,煞白,嘴唇發黑,神情詭異,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她好像知道我正藏身在湖邊的草層裏麵一般,正若有若無地向我這邊望來。

當時,猛然看到這麽一個景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全身的寒毛唰啦一下就豎了起來,同時,腦海裏似乎飄過了一曲蒼涼顫抖的笛聲,然後就看到那女人拖著曳地的血紅裙子,一點點地向前走了過來,那方向正對著我藏身的草窩。

無形中,我感覺一股無比壓抑的窒息感猛然籠罩在了心頭,與此同時,本能地覺得四周的空氣驟然寒冷了下來,如同氣候一下子變成了飛雪的寒冬一般,冷風在背上嗖嗖地吹著,前麵因為天氣炎熱所出的汗,這個時候都變成了一片濕涼的痕跡,貼在了身上,讓人禁不住牙齒都在打顫。

這個時候,我拚命地攥緊拳頭,甚至不惜用指甲狠命地掐自己的虎口,心中一直大叫著:鎮定下來,程小河,鎮定下來,一定要保持鎮定,你是一個陰陽先生,你肯定可以的!

可是,任憑我怎麽在心中叫喚,手腳卻依舊是不停地哆嗦著,根本就不聽使喚。我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力氣,方才哆嗦著手,從書包裏麵掏出了一柄桃木小劍攥在了手心之中,與此同時也摸出了一包朱砂粉,同樣伸手抓了一把捏在手心之中。

精神極度地緊張,我知道這次算是遇到了真正厲害的陰神了,這恐怕是我出道一來,所遭遇過的,最為強大的對手了。

我誠然很有挑戰**,可是卻情知自己修為低弱,壓根就不是人家的對手。這個時候,我若是能夠自保,那就已經是極大的成功了。

據我所知,或者說是根據我從小在家族中所接受的言傳身教的知識,一般來說,陰物可以分成好幾個等級,其中最常見,也最好克製的,就是普通的陰魂,這種陰魂有可能是因為含有怨氣,所以才凝聚不散,但是,現代社會一般都會對死去的屍體進行火化,這就破壞了那些陰魂的根腳,也因此,這些陰魂一般很難長久留存,大多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消散,隻有極少數陰魂會長久留存,而且那怨氣還可以對人形成侵襲,這主要是因為那些陰魂的軀體沒有被火化,亦或者是它們正好找到了一處極陰的安身之處,從而才得以存活,這樣的陰魂經曆了一段時間的進化和成長之後,便會化為陰靈,陰靈的陰力各有強弱,不過一般都還是比較好應付的。除了陰魂和陰靈之外,剩下最厲害,也是所有陰陽先生都不想遇到的一種陰物,那便是陰神。

說起陰神,很多人第一個直觀的印象,應該是河神、山神、城隍、太歲等等這一類神話故事裏麵經常會出現的麵孔,但是,實際上,陰神除了這些經常被人們津津樂道,甚至在陰司都有職位的鬼官之外,還有一種自由狀態的陰神,它們並不是什麽陰司鬼差,完全是由民眾虔心供奉而形成的。

就比如現在我所麵對的這位,可以想象,這女人生前定然和這棟別墅的主人,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恩人,所以,這家夥在這女人死了之後,對她的牌位進行長期的供奉,最後將她養成了一位護宅陰神。

這一點倒是讓我真心沒有預料到的,這個時候,我禁不住產生一種感覺,那就是隨著我對那個方大同的逐步接近和了解,他身上的一切卻是越來越讓我感到恐懼和震驚。

到了這時,我也終於認識到,這個叫做方大同的人,既然敢號稱擁有陰陽雙尺,是陰陽師門的現任掌門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他的陰陽鬼事造詣,早已登峰造極,堪稱一代宗師典範了。尋常之人,絕難敢去養陰神,更無法做到讓陰神來護宅,一把來說,陰神由於戾氣太盛,尋常人壓根就無法控禦和接近,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風水大家,企圖豢養陰神,成就宗師風範,結果最後卻都反被陰神所噬,飲恨長眠。

現在的這位方大同果然不簡單,不但養成了陰神,而且似乎還操控自如,當然了,除此之外,這個方大同身上還有很多東西都讓我很是羨慕和嫉妒。比如他這高檔豪宅,比如他手裏所握著的陰陽尺,比如他那一眼看去就是找揍的德性,再比如他身邊一直伴隨著的藍發**漾的少女!

為什麽,為什麽他可以擁有這麽多,為什麽這些本該屬於我這位程家第十七代正統傳人的東西,卻不知道為什麽,都被這家夥占有了呢?

怒火,就在這種心態的刺激下,燃燒了起來!

方大同算個什麽東西?他這個從來都名不見經傳的人,純屬旁門左道之後,現在竟然竊取了我師門如此多的重寶,隻這一點就足夠我替天行道,將他誅殺掉!

呀——

一聲怒吼,我幾乎是從草窩裏麵直接跳出來的,手裏的朱砂粉和桃木劍同時揮出,情知這些低級的道具,並不能夠給那陰神造成多大的傷害,甚至會因此衝撞到她,以至於遺禍終生,可是,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麽了,就那麽莽撞地跳了出來。

可是,當我衝到路麵上之後,卻發現夜風習習,一切都是那麽靜謐,路上壓根什麽都沒有。我心裏一個激靈,連忙用祖傳的那種方法,眯著眼睛,用餘光四下掃視著,這麽一看之下,別的沒有發現,我就看到有一縷黑發從我背後飄了過來,發梢正在我肩膀上招搖著。

當時的狀況下,我幾乎可以想象到,此時我身後正站著一個女人,她正在一邊看著我的後腦勺,一邊陰陰地發笑。見到這個狀況,我完全愣住了,我隻感覺後脖子,涼風嗖嗖,似乎有一條蛇正在上麵爬動一般。

也就在這個最緊要的關頭,突然之間呼嚕娃,呼嚕娃,叮叮嗒嗒呼嚕娃——的音樂鈴聲在我褲兜裏麵震響起來。

隨著那聲音的響起,我發現我眼角的那縷黑發突然一動,隨即如同雲煙一般消散掉了,而隨即,我也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壓力沒有了,情知危機已經解除,不覺是長喘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抬手摸摸額頭,發現頭發都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喂?誰啊?掏出手機,看都沒看號碼,就一邊無力地喘息著,一邊放到耳邊問道。這個時候,雖然我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友善,但是實際上我很感謝這位深夜給我打電話的仁兄,畢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到底是他的電話幫我解除了困境,否則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怎樣。

你在哪裏了?讓我沒想到的是,電話接通之後,裏麵卻是傳來了一個清甜的女孩聲音。

嗯?我皺了一下眉頭,把電話拿到麵前看了一下,發現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禁不住心裏有些疑惑,連忙對著電話問道:你是?

還能有誰?我是何飛雲,你現在在哪裏了?我剛才打到你宿舍去了,婁新說你還沒回去。何飛雲說道。

聽到她的話,我禁不住感到一陣的怪異,心裏琢磨著,你怎麽還每天晚上查房啊?和我什麽關係啊?不過,這個時候,我卻是對她並沒有多少的排斥感,畢竟她剛剛救了我一命,不覺就和聲對她道:哦,我有點事情,在外麵忙呢,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是這樣的,白天我把你說的那個什麽山氣衝煞和我爸說了,我爸很重視,也對你這位風水世家的傳人很好奇,就想見見你。明天是周日,你時間方便嗎?方便的話,我去接你。何飛雲說道。

聽到何飛雲的話,我心裏就琢磨著,就算你爸想見我,你也沒必要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啊,有事明天說不行嗎?心裏雖然這麽想,可是我卻並沒有表現出來,依舊好言好語道:嗯,行吧,那我明天過來,不過你不用來接我,到時你到門口接我就行了,我自己坐車過去就行了。

幾點鍾?何飛雲問道。

八點鍾吧,我說完話,掛了電話,隨即長舒一口氣,感覺全身都軟了,不知不覺在路麵上就躺了下來,真想直接就在那裏睡一覺算了,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躺下來之後,下意識地用眼角向前方的別墅瞟去的時候,卻赫然看到別墅三樓的陽台上,似乎正站著一個人影,正在冷冷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