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巷

白起慢慢的調勻呼吸,冷靜下來。這次算不得冒險,王方身邊有這樣的人不是好事。這玄陰宗的煉氣士,能翻臉下殺手,證明了白起心中所想。這些人不過是想要利用自己,隨時都會變成致命的威脅。

如果甄珍偷襲,自己有九條命都不夠用。

“三哥,我們走吧。”白起站起來,將腰帶扣了回去。

“這屍體……”王方指著甄珍的屍體,有些猶豫地看著白起。殺了一個煉氣士,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被玄陰宗知道是自己做的就糟糕了。

“我帶走。”白起說著,俯身,將甄珍的屍體收入納戒之中。王方等人一驚,隨即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和白起不同,在京師的時間久了,接觸過煉氣士,聽說過納戒這種東西。

甄珍的屍體消失,顯然就是這煉氣士裝備的能力。難道白起是煉氣士?

“三哥,這煉氣士狼子野心,你也看到了,不過是和我口舌之爭,就要暴起殺人。”

王方點頭,白起說的沒錯,他和皇子對罵,雙方也不過是想讓對方丟醜服輸,或者暴打一頓,卻不會想著傷害對方性命。當然,白起說的也有問題,是他主動挑釁,否則甄珍最多和他談些交易。

但是這潛伏的危險,卻被引爆出來,讓王方無比警惕。

“三哥,你與我回府,等我父親回來,說這個事情。”白起低聲道,這時候門外才有人接近,似乎想要進來。

白起收回已經接近斷裂的長劍,隨手掛在腰間。那蘇沐和郭艾已經收拾幹淨血跡,甚至將踢翻的碟子都歸複原位。

門外的腳步聲停下,有人輕輕的敲了敲門。

“王公子?”

聽聲音,是一個柔美的女聲。

“咳……”王方咳嗽一聲,換了副不快的表情,打開門,道:“這今天的茶,用的什麽水!”

門外站著一個二十餘歲的女子,穿著藍色長裙,王方開門,那女子的手中,一道烏黑的亮光刺來。王方猝不及防,他的身後,兩把長劍從肋下穿過,左右交叉,哢嘣的一聲,那烏黑的亮光被彈飛,卻是一把黑黝黝的短刀。

短刀將兩把長劍震斷,蘇沐和郭艾兩人後退半步,白起衝了上去,他從王方頭頂越過,腰帶再度握在掌中,當做長鞭向下抽去。

那女子用手一點,白起不等她念出短暫的咒語,搶先大喝了一聲:“破!”

這一聲,糅雜了破軍罡氣,那女子比白起強了不少,隻是煉氣士中,大部分不擅長近身搏鬥,而白起從小練就的武技底子,紮實無比。

他要的就是這片刻的停頓,女子的法術被硬生生打斷,白起的腰帶抽在了那女子了額頭。王方這個時候才刺出一劍,命中了淩空飛來的短刀。

白起看到門口的埋伏,慶幸自己直覺準確,看來自己要是不答應那甄珍的要求,對方也會暗中下手,將自己劫持。

這念頭一閃而過,就算甄珍沒有在外麵布置幫手,白起也不後悔殺掉那個女煉氣士。他下手極狠,一腳就踢中了女子麵門,以鼻梁骨為中心,女子的頭顱哢的一聲凹陷進去一片。

白起穿的是馬靴,前方是尖的,內襯紫銅。那女子嗚咽一聲,手中多了一麵小小的旗子。白起毛骨悚然,他想起了紅蓮寺和尚的念珠。

不是在金陵城難以動用這樣的東西麽!

這天下的煉氣士,難道都湧入金陵城,來針對白家?你們有本事,去進宮刺殺皇帝啊!

白起心中的怒意無法抑製,妖異空間之中,那半截斷槍上的鱗片一張,斷槍隨即出現在白起的手中,白起一槍刺了下去。

那麵小旗還沒展開,女子的頭顱已經被白起刺得爆開。

白起都不知道這斷槍怎麽就出來了,他喝了一聲:“走!”隨即,用自己的腰帶將那女子的屍體一卷,連同那小旗,收入到了納戒之中。

王方等人不是笨蛋,在門口被伏擊,顯然是對方早就準備好的了。這事情必然是針對白起,可是對方未必會放過他們幾個。

他們眼望走廊之外,看到樓下的空地一個人都沒有,樓中靜悄悄的。所有的客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幹淨了。或者說,原來就沒有客人,隻是一場偽裝。

重新抽出長劍,其餘三人自然而然的以白起為首,跟在白起身後,白起卻轉身,進入雅室內,用斷槍挑開竹簾,縱身跳了下去。

這五層高樓,有近二十丈。這樣跳下去,白起幾個人的身手,怕是要骨斷筋折。王方等人卻毅然跟著白起跳下。自己這些人什麽身手,敵人也是知道的,這條路,哪怕摔斷了腿也會更加安全。

“嗯?”樓的另外一麵,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似乎沒預計到白起等人敢跳樓。

白起回手將斷槍在牆壁上一插,身體懸停,然後腳踢牆壁,拔槍,這個動作隻耽誤了他一瞬,卻讓他墜落的慣性消失。

王方等人依樣葫蘆,長劍在牆壁上劃過,降低墜落的速度。

白起連續幾個翻身,雙腳沾地,立刻向前撲去。前方是水池,寬有十丈。白起一掠而過,隻是在水池中央踩了兩腳。水麵激起數尺高的水花,王方等人也跟著越過水池,白起提槍衝入對麵的樓中,穿過大廳,來到另外一處院落。

“那邊是路!”王方追了上來,指著左手邊。

白起腳下不停,向左轉去,左邊是一堵牆,他的斷槍刺在牆上,轟然一聲,他連人帶槍已經衝了過去。白起不免奇怪,自己的破軍罡氣,傳遞不到腰帶中去,卻可以通過斷槍爆發出來。

這截斷槍長七尺,和白起的身高接近,握在手中,十分輕便,還有一絲溫暖的感覺。

外麵是條小巷,弧形的院牆在這裏變成直角,凹了進來。小巷外,就是長街。

天空陰雲密閉,讓小巷顯得無比黑暗。濃重的濕氣,讓白起感覺奔跑的時候阻力都大了許多,腳下濕滑,他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失去平衡。

三個呼吸之後,白起停住腳步。王方等人也停了下來,在白起身後,背對背站立,手中的長劍握得緊緊的。

四人汗透衣襟,王方這才問道:“白起,怎麽停下了!”

白起沒有立刻回答,他怕是自己的錯覺。向小巷的出口奔跑的時候,三個呼吸的時間,他應該是可以奔出數丈遠的,可是在他眼中,小巷的出口,人流往來的長街,絲毫沒有被拉近距離。

白起不知道這是道術——咫尺天涯。

凡人擁有再大的力量,如果不能窺破這道術的奧秘,就不能擺脫道術的控製。長街近在咫尺,遠若天涯。

劈劈啪啪的,急促的雨點打在地上,塵土濺起,帶著一絲的腥氣。

“三哥,出不去了。”白起聲音低沉,像是怕被人聽去。

“嗬嗬,小家夥有些見識。”從前方的陰影之中,一個身材矮小的道士走出來,他的身體周圍,像是有一層透明的罩子,雨水打在上麵,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空白空間。

“你是誰?”白起問了一句,他根本不想知道對方是誰,隻想能安全逃離。要是能逃出去,自己必然讓父親清理城中的煉氣士。這等人太危險了,尤其是對自己這樣剛剛進入先天的武者來說,煉氣士隻要能殘餘一點能力,就讓自己感覺高不可攀。

“白公子,是想拖延時間嗎?沒有用的,不如放棄抵抗,跟我回去。”那矮小的道士麵色白淨,手中持著一麵小旗,白起看那小旗,和自己殺掉的女子手中握著的樣式相同,隻是自己得到的是紅色的旗子,這道士手中握著的是黑色的旗子。

“你劫持大臣之子,不怕死罪嗎?”

王方在後麵聽白起的話,不禁苦笑,這煉氣士本來就是逆天行事的人,還怕什麽死罪。

那矮小的道士笑道:“重整乾坤,何罪之有?”

白起才懶得跟他辯論,感覺自己氣息調整完畢,氣勢已經積累的足夠了,白起猛然踏上一步,口中暴喝:“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那矮小的道士一驚,白起這一步,終於是跨了出來,沒有被道術影響。白起的身形,也陡然高大起來,這一步,跨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道士感覺迎麵走來的不是白起,而是數萬鐵騎,兵鋒直指前方。

道士驚慌之中,將手中小旗拋擲出去,小旗在空中陡然擴張,變成三丈長短,發出獵獵之聲。黑色的大旗上,繪製著一個非人非獸的圖案。白起眼神堅定,將手中的斷槍瞄準了道士,拋擲出去。

斷槍噗的一聲,穿透黑色大旗,正好命中了道士的胸膛。那道士瞪大雙眼,不是麵臨死亡的恐懼,而是震驚。

“這是……”

大旗落地,濺起更多的水來,白起穿過雨幕,抬手將斷槍從這道士的胸膛之中拔出。

“你管是什麽,好好的死去吧!”白起伸手將道士的屍體裝入納戒之中,身後的王方等人目瞪口呆,白起這麽強悍?竟然能殺了強大的煉氣士!

尤其是王方,這個時候已經猜出了白起以前所為全是偽裝,這樣的能力,絕對不是一個貪花好色,沉迷享受的人能擁有的。

“走了,能活著回去再說。”白起指了指地麵的大旗,被斷槍穿透的大旗不能縮小回原來的樣子,卻可以當武器使用。這東西總比王方手中的長劍要強。那長劍和煉氣士的武器磕碰一下,就是一個巨大的缺口。

白起轉身,頂著細密的雨,沿著黑暗的小巷走向長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