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嫡子

宮中傳聞,曆來隻有現任君王可進王子止步清池宮的宮規被大王子扶蘇打破。

宮中傳聞,清池宮內曾傳出過令人牙齒打顫慘叫,凡聽見此叫聲的人晚上都噩夢連連。

宮中傳聞,曾有人親眼所見大王子扶蘇是白著臉衣衫不整倉惶逃出清池宮。

宮中傳聞,大王子離去後大王命人招來一名秀‘女’進去‘侍’候,嬌‘吟’聲一直持續到天明。

宮中傳聞,那原被招去‘侍’浴的嬪妃之所以被杖斃是因為得罪了最受大王寵愛的大王子。

宮中傳聞,這嬪妃之所以得罪大王子是因為不甘受辱。

宮中傳聞,大王子扶蘇雖是九歲稚兒,但……

宮中還傳聞……

聽完所謂的宮中傳聞扶蘇首次沒有了八卦的興趣,因為他自己如今正在被人八卦,而且是被很離譜的八卦。‘九歲男童意圖XX後妃。’,也不知道是這編瞎話的不長腦子,還是傳瞎話的不長腦子,或許是信這話的人不長腦子。

無論怎樣,反正在謠言傳遍秦宮的第三天,除姬婉院中和秦宮‘侍’奉的宮娥無異常外,其她宮娥中有部分真不長腦子,聽風就是雨的人開始躲避扶蘇。甚至有人一聽說要近前‘侍’候直接跪地痛哭說死不從,更有內‘侍’三、五一群偷躲一旁對扶蘇指指點點。

這使得無辜的扶蘇淪為整個秦宮的笑柄。

首次被卷進‘緋聞’的漩渦,扶蘇還未來得及調整好心態接受自己成為焦點,他的事情馬上就被一場後宮變動蓋了過去,再無人敢談起。

而這場後宮變動中最大的贏家一個是大秦的秦王陛下,一個是秦國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王後的婉夫人。

那個端莊、高貴、氣質如蘭的婉夫人,那個總是臉上帶著溫柔且疏離笑容的婉夫人,那個從未責罰過一個宮人的婉夫人僅在一盞茶的時間裏就把某些用實際行動來‘羞辱’她兒子的無腦宮娥、內‘侍’統統送進了王宮的守備營中。

王宮守備營裏的士兵負責保護王宮上下安全,地位極高,然他們也很難出宮一次,更別說找‘女’人舒緩一下難耐的‘欲’望,可想而知這些人被送進去的人下場將是如何的淒慘。

謙虛有禮的婉夫人不發火則然,發起火來誰都受不住。下到一個膳房燒火的低等宮娥,上到王後身邊的一等‘侍’‘女’,隻要是曾對扶蘇‘露’出嘲諷,躲避等不敬行為的人姬婉是一個都沒有放過。

不爭不代表好欺負,突然強硬起來的姬婉把後宮裏眾妃嚇得不輕,王後更是因為失了麵子氣得吐血,跑到議政殿哭訴請嬴政為她做主。

這個被嬴政當做擺設放在後宮首座卻從未碰過的王後,在氣暈的情況下哪裏會去想姬婉的改變和所為是在某人的默許下才能施行。

她這去一鬧正和了嬴政的意,隨便找個理由就把這王後的頭銜給削去,降為‘夫人’,賜給了一個剛剛下放回朝複命的五等大夫(秦國官爵一共二十等)做填房。

嬴政這位王後是由呂不韋從秦國世家裏選出,按理說君王罷黜這樣一個有身份背景的王後都會小心甚行,更何況前方還在打仗,更不該得罪世家。然而嬴政的所做正表明了秦國和其它諸國的不同所在,也是為何隻有秦國才能完成一統天下的重任。

秦國自商鞅變法後,建立起官員選拔製度。簡言而之就是‘宗室非有軍功論,不得為屬籍。’意思是說如果沒有功勞和才學即使是王族世家也獲取不得高位和榮譽。

要想在秦朝為官除了真才實學還要拿出令人信服的政績,光憑出身和奉承,或空頭理論是沒有用的。實際的政績和所為才是選拔人才,提拔官員的唯一依據。

這也是在他國君王在重用王室世家的同時還要被束縛住手腳內鬥不斷時,秦國的君王可以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就好比嬴政,他的朝廷上僅有幾個好聽卻沒有實權的職位留給氏族世家,其他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文成武將,所以嬴政罷黜王後的事情沒有在朝堂上掀起一絲‘波’瀾。

秦王政十八年,前229,在大秦帝王距離自己三十一歲生辰還有十天時罷黜了他原來的王後。可一國不可沒有母儀天下的人,何況大秦雖有王子卻無嫡出皇子。因而隻在上任王後被罷不到一天,秦王政的第二位王後人選便詔告天下,此人正是在眾人眼中君王恩寵無限的婉夫人,姬婉。

短短幾日更換國母之事便塵埃落定,嬴政確定了扶蘇在王宮中嫡長子的地位,姬婉則鏟除掉最有可能生下嫡子威脅到自己兒子‘性’命及地位的人。

身為整件事裏被無辜‘波’及,甚至成為導火索的扶蘇童鞋,直到扛著他閉關多日親手為嬴政而製的生日禮物決定做一把傳說出現時才發現這後宮的天已經翻了一個個,令人覺得在做夢。

自清池事件後扶蘇一直躲在姬婉的住處,一出關他就扛著自己為嬴政準備的禮物準備讓姬婉檢查。哪知一進‘門’就瞧見他那美人娘親正在試衣服,而且還是在穿王後才能穿得樣式。“你們……在幹嗎?”扶蘇有些‘蒙’。

“恭喜大王子,大王壽宴當日您的母妃就要成為這大秦天下最尊貴的‘女’子了。”綠萼上前叩禮笑道。

“什麽!”扶蘇聽後聲音不止高了八度。放下背後的東西,把殿裏人都趕出去扶蘇一把拉進守在‘門’口淡笑不語的男人,關嚴房‘門’壓低聲音道:“你們不走了?”

樊籬還是淡笑不語,到是姬婉脫下身上的後袍輕笑道:“走,不過不急於一時。”目光瞧向樊籬,接著又看向扶蘇。“但走之前娘一定要看著蘇兒把這兒嫡長子的位子坐實,無人能撼動。唯有娘得到這王後的頭銜,才能斷了蘇兒這‘是長非嫡’的尷尬位置。”

一個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可以做任何事情,更不會在意自己的雙手是否會沾上鮮血。

宮中的‘女’人向來沒有好壞之分,隻有爭與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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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任王後因為沒有被寵幸過所以也未生下過一男半‘女’,如今誰能坐上這王後的位置,誰的兒子便是理所當然的嫡子。

可有眼睛和腦子的人都瞧得清楚這麽多年來君王‘廣施雨‘露’’卻唯獨不碰國母王後這是為什麽,不讓有所謂的‘嫡子’出生,其中緣由根本不用講明。眾人隻得眼睜睜瞧著那多年來深居簡出的‘女’人登上母儀天下的位置。

姬婉為後板上釘釘,在感動於她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時扶蘇也在懊惱自己瞬間多出的‘嫡長子’的身份,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弄’得他措手不及。

嫡長子等同儲君,也就是說伏蘇從此不能再無所事事‘混’吃等死,他要開始為大秦帝國的繁榮與昌盛做點燈熬油。

秦莊襄王子楚的王後薨後沒有任何子‘女’,他也至死都未另立王後,因此被華陽夫人趙姬生下的長子嬴政便是被默認為嫡子。

如君王駕崩未立太子又無登記在冊的嫡子,那長子就是下任君王唯一繼承人,如嬴政。

為了避免引發國家‘混’‘亂’,一般嫡子都是長子,而太子之位也大都傳給嫡長子。

不過也有例外,帝王喜好不同也可能違了祖製立非嫡長子為太子,但隨後而來的隱患便是為了君王寶座兄弟之爭,動搖國之根本。

因此扶蘇的出生很是尷尬,也很是令嬴政矛盾。他想立扶蘇做太子,可有宗法在前,即便他不在乎卻也怕一些‘激’進的人傷害的扶蘇。除非證明王後不能生育,不然在嫡子出生之前嬴政都不能另立他人做太子。

對這個為了親政而不得不娶的‘女’人嬴政心中還是有一些不忍,斷了一個‘女’人生孩子的權利也太過殘忍,所以嬴政能做的便是一拖再拖,以王後身體不適而不臨幸。

雖然安排好了一切可姬婉總是有所擔心,兒子扶蘇的身份是最大的隱患。如果日後真有那麽一個嫡子出生,那扶蘇必死無疑。

因浴室事件,嬴政在處理完‘正事’後便追到姬婉的住處把扶蘇的‘小丫’愛撫了一番,而姬婉也乘機遣開所有人認真的把這件事與嬴政說明,然姬婉的擔心也正是嬴政擔心的。沒成想這時流言蜚語在宮中傳起,開始他們都沒注意卻不想越傳越離譜。

於是嬴政、姬婉、樊籬三人商量一下便決定借這次機會把事情了了。姬婉隻要為後,哪怕她未等到扶蘇十二就‘薨逝’也不用怕扶蘇會被過繼他人,寄人籬下受欺負。即便後麵另有王後,也不必擔心扶蘇的位置會被動搖。

“所以說這件事你們都知道,就隻有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扣上這‘嫡子’的帽子。”扶蘇想氣又氣不起來,畢竟這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他的利益為出發點,全是為了他。“我受到了驚嚇知不知道!”坐在‘床’榻上扶蘇狠狠拍著‘床’板。

“為父怎麽生出你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不就是冠上‘嫡子’二字有什麽大不了的。”正在研究自己生辰禮物的嬴政連頭都抬,懶得搭理自回到寢宮就囉嗦個沒完的扶蘇。“蘇兒你到底做得是什麽?”怎麽瞧嬴政也沒看出這奇怪的東西是什麽。兩個板子‘插’在一起,外麵罩上了布,裏麵還好像散滿了東西,有些宣軟。

“別問我!”把頭一擰氣憤的扶蘇用鼻子哼哼。

放下手裏的東西嬴政走到榻邊在兒子身邊坐下。“‘嫡子’這兩個字究竟是保命符還是催命符全在於蘇兒將來怎麽做。”嬴政豈會不知他這兒子惜命得緊。“我可以終身不立王後,就像你祖父保護我一樣。可是蘇兒你能向我保證你登基後會毫不猶豫斬殺掉你那些王弟嗎?當年成蛟聯合其他王子犯上作‘亂’打得旗號正是我不是真真正正的‘嫡子’。”

“我……”做不到……

瞧了一眼嬴政,扶蘇垂下頭,覺得自己很廢材。

“所以這些我來做。”嬴政笑著‘摸’‘摸’扶蘇的頭。

什麽!一臉驚訝的抬起頭扶蘇講不出一句話。他覺得如果自己沒理解錯的話,那他便宜爹的意思就是……

“我說過蘇兒是我唯一的兒子。”

眼前的人到底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父親,還是一個殘忍不盡職的父親,扶蘇有些困‘惑’了。

從榻上下來拉著嬴政走到自己親手做得禮物旁邊,扶蘇上前把東西搬到桌案後放好,然後盤膝坐上去,解釋道:“這是我為父王做得靠背,以後父王批奏簡累了就可以這樣靠一下,或者看書時直接靠著,這樣後背就不會酸累。這裏麵都填充了許多鵝‘毛’,很舒服,不會咯屁股。”爬起身蹲在一旁拍拍椅麵和椅背。

隻有在正式場合或是在他人家裏做客時人們才會跪坐,其它時候大都是盤膝而坐。於是扶蘇想起當年那韓劇風靡熒屏時他在無意間瞧見的‘無‘腿’沙發’,便動手做了個。

“其實大部分都是木匠做得,不過這鵝‘毛’可是我親自塞得,接口也是我縫得。”說完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我讓人準備了貂皮椅套。白‘色’的在寢宮用,黑‘色’的放在議政殿,肯定威風。”拉著站在一旁的嬴政坐上去試一試。“舒服嗎?”

坐好後嬴政身子後傾靠在椅背上發現很舒服,以後再不用擔心看書寫字時間長會腰酸背痛。“舒服!”嬴政對這禮物喜歡的不得了。

聽嬴政說舒服扶蘇眼睛一亮,討好的問道:“那拿出去賣會不會很賣錢?”有些躍躍‘欲’試的架勢。

“會很賣錢!”嬴政笑著掐掐扶蘇的笑臉,然後臉‘色’突然一變,語帶威脅道:“如果讓我知道還有什麽人有這麽一個東西,嗬嗬……蘇兒懂了嗎?”改掐為拍。

用力的連續點頭,就怕嬴政不知道自己懂了。扶蘇可不想自己身邊的美人姐姐們一夜之間都變成‘芙X大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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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上一次輕鬆滅韓,這次伐趙眼瞅已經去一年可是秦軍隻攻了一半便停滯不前,被趙軍阻擋住大軍的前進的腳步。

因而這三十一歲的生辰嬴政下旨不必大辦。上午正式封姬婉為秦國王後便帶著李斯等謀臣去議政殿商討如何攻下趙國的方法,這一次伐趙絕不能無功而返。晚上的壽宴嬴政也隻命人安排了幾個歌舞和雜耍的戲班子進宮在宴上助興,一切從簡。

宴會開始前在後殿嬴政受了底下兒‘女’的叩頭,收了他們送的禮物也做了賞賜,並讓趙高安排那些準備了節目要表演給自己看的公主們上場。

‘精’美昂貴的飾品,流傳下來的古琴或絕版書簡這些壽禮在嬴政不過是一件比較值錢的物件,比不得那些悉心準備有誠意的禮物。如他的‘女’兒們準備的琴、舞,如兒子扶蘇親手為自己做得靠背。

現今身份已經大不同的扶蘇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目光,讚美和奉承之聲不絕於耳。就連那些平日裏看見他或繞道而行或不削的‘弟弟們’也都上前給他見禮,雖然眼中有不甘卻也恭敬。

隻不過是在宗室族譜上加了一個‘嫡’字自己就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扶蘇感歎連連。可最讓他接受不了的便是以後出席宴會自己隻能一個人坐在他便宜爹的左下方,每次宴會上幫自己夾東西的美人娘如今正高高坐在上方。

宴會進行到中段,內‘侍’翰繁悄聲走到扶蘇耳邊低語了幾句。點了點頭,扶蘇望了一眼上座的兩人,瞧他們正被群臣敬酒於是扶蘇便帶著瑤娘和翰繁趁無人注意偷偷離開宴會來到殿外。

“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王子放心。那戲班裏打雜的收了錢隻道是哪個世家公子要偷跑出宮玩。”翰繁恭敬說道。

“城‘門’守軍哪裏……”宮‘門’哪裏扶蘇到不擔心會出事,他有些不放心的是城‘門’。

“‘蒙’公子已經過去了,‘蒙’家掌管禁衛營負責王宮和鹹陽城的安全,他去不會引起懷疑。”

“那就好。”

穿過青石路扶蘇帶著人走上宮‘門’城樓上時剛好趕上表演完節目離宮受檢查的戲班子,閑雜人等不許滯留宮中,表演完領導賞錢便得離宮。

翰繁接著火把往下看去,動作極小的味扶蘇往下一指已經運出王宮,落滿雜物箱子的馬車。

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而他也相信接下來吩咐‘蒙’鴻做得事情也不會出差錯。畢竟第一次做這麽刺‘激’的事情,心中重石一落地扶蘇頓時輕鬆不少。

紅光滿麵的帶著自己的人回大殿,卻不想竟在路上遇到本應待在大殿之上的主角。“父王您……哦……帶上我!帶上我!”扶蘇‘激’動跑上前拉著一身便裝的嬴政。

連趙高和‘蒙’毅等一眾‘侍’衛都是平常百姓的裝扮,如果這樣自己都不知都他們要做什麽,那他真是腦殘了。“兒臣也要去,等我,我去換衣服!”嬴政的個子太高,九歲的扶蘇也勉強隻能抱住他的大‘腿’。

笑著伸手把扶蘇拉開,嬴政叫道:“趙高!”

“奴才在!”彎腰應聲,接過身後‘侍’衛手裏的東西走上前遞給跪在地上給君王見禮的瑤娘,隨後對扶蘇笑道:“回大王子,大王早已幫大王子準備好衣物,快去換上別然大王久等了。

“哈哈!趙高你真是個好人,愛死你了!”上前一個擁抱,留下嚇傻的趙高,扶蘇拉著瑤娘迅速閃到樹後換衣服。

撇去一眼,嬴政冷聲道:“趙高,寡人怎不知你和大王子的感情這麽深厚了。”此話說得令在場都覺得‘陰’森森。

趙高嚇得噗通跪在地上,“大王明鑒,奴才冤枉啊!”心道這次真被逢人就說‘好人’,把‘愛死你’當做口頭禪的大王子害死了。“大王子不隻對奴才說過,他對很多人都說過!不信您問‘蒙’統領!”趙高檢舉揭發。

“嗯?”嬴政一臉寒意地看向‘蒙’毅,哪知這人不知何時竟偷偷躲到隊伍最後。“哼!”冷哼一聲衣袖一甩,某生氣的人大步朝宮‘門’口走去,心中很是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