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你最喜歡的

錢靈犀原先還以為是陳晗把合作協議弄好了,沒想到卻是鄧恒給她送了一個九連環來。當然,隨九連環附贈的,還有一包燒雞腿。

錢靈犀現在的感覺實在是如鯁在喉,這真是把她當成小孩子了嗎?又是吃的又是玩的,那拜托能不能送點她真正喜歡的?

鄙夷的把雞腿交給玉翠,給守夜的人當宵夜,然後——拿著九連環去研究了。可是費了半天工夫,卻怎麽也解不開。惱火的把這種高智商的玩具裝起,決定改天扔還回去,卻意外的在裝九連環的匣子裏發現了一張短箋。

躲在被窩裏把紙條悄悄展開,一排熟悉的字跡展露出來,“明日早課後,請到後巷一敘。”

錢靈犀一顆心怦怦直跳,臉頰止不住的發熱,他想幹嘛?這算不算是私通款曲?可是輾轉了半夜,錢靈犀在一早坐在鏡子麵前時淡定了。瞧,對麵的那位連胸部都沒長出來,難道還會有人對她有非分之想?那恐怕隻有戀童癖的變態了。

看見頂著兩隻大黑眼圈的錢靈犀,錢敏君不解的問,“你昨晚沒睡好?”

錢靈犀點頭。

“那是為了什麽?”

“我在想,我們昨天贏了那麽大一筆錢應該怎麽花。”

噗哧,石氏剛喝下的一口茶盡數噴在地下,笑忿了氣,一共那麽幾兩銀子,至於麽?

“你這孩子,一大早的就來招什麽人?老實上學去,到臘月二十三就要放年假了,到時有的是時候給你去想那麽一大筆錢該怎麽花。”

錢敏君還有些不明所以,“我們昨天難道不是贏了很多錢嗎?”

石氏好容易忍住的笑又破功了,“是啊,是很大一筆,到時你也幫著你妹妹好生想想。”

錢敏君見母親怪異的神情,很是費解。一費解,就想撓頭。可是剛碰到頭發絲就想起綠蝶梳好的精美發型,算了,不撓了,她也不想了。和錢靈犀出了門,問起另一樁要緊事,“我聽說,昨晚你打賞守夜的人了。”

“怎麽了?”

錢敏君撅起小嘴。“你明知道我最愛吃雞腿的,怎麽也不給我留著?”

“那是人家昨天送來的,放到今天就不好吃了。要是早些送來的,我哪回沒給你留著?”

得錢靈犀搶白一頓,錢敏君慚愧了。想想也是,這個妹妹可是無論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給自己留著的,那她還這麽小氣作甚麽?她一旦意識到自己不對,認錯的態度就極端的好,“是我錯了,我不生你氣了。”

錢靈犀往斜上方瞟了她一眼。假意勉強原諒她了,可是心裏。其實她的心裏有點不好意思。

她是故意沒把雞腿給錢敏君留著的,其實便是要送人,也可以留一隻到早上問了她再給下人。但錢靈犀沒這麽做,是因為她也小心眼兒了。她知道前世嫁給鄧恒的人是錢敏君,而今生也不可能說這種可能性就完全沒有,所以她妒忌了。

要是錢敏君吃鄧恒送來的燒雞腿吃慣了,就因此立下雄心大誌要嫁他怎麽辦?雖然這種可能性放在別人身上未必成立。可是錢敏君……還是早預防早安心。

今天的課上,錢慧君也來了,看她神色自若。應該是沈氏拒絕了那樁婚事讓她安心不少。隻是錢靈犀倒有些可惜,這樣機緣巧合的姻緣若是錯過了,豈不是讓人世間少了一樁美事?還有尤氏,她的戰鬥力不至於這麽薄弱吧,回頭還會整出些什麽幺蛾子?

錢靈犀一麵想些有的沒的,一麵努力睜大眼睛,渾渾噩噩上了兩堂課,準備去赴約了。

要哄錢敏君不難,隻是要避過錢慧君等人的耳目還是得費些心思。錢靈犀想了想,先陪錢敏君到假山那邊做了幾個雪兔子和小狗,等其他的女孩都走光了,才去到後門。

鄧恒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錢靈犀雖說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耳根子還是有些燒得慌,悶著頭走上前就把九連環塞給他,“我不會,還你。”

鄧恒怔了怔,卻沒有把東西再給她,“我就要走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啊?錢靈犀詫異的抬起頭來,想問他為什麽要走,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他怎麽能不走?他又不是錢家的人,本來就是來學習一段時間的,怎麽可能長住?現在國公府也住了有大半年了,眼下這年底,是要趕回去過年了吧?

“那……祝你一路順風。”明明是祝福的話,可是從錢靈犀的嘴裏說出來,卻象是枝頭結的青蘋果,又酸又澀。

“你就不能告訴我嗎?”鄧恒有些急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眼前這個小姑娘,就算什麽都不說,但看著他的眼神卻好象認識了他許多年似的,可他偏偏就是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認得了這樣一個丫頭。

這感覺好似別人在暗處看著光影中明亮的自己,就算錢靈犀沒有,鄧恒也會覺得無論做什麽,自己都象是個滑稽的小醜。

“殺人不過頭點地,就算我忘了你,是我不對,我向你認錯。好歹你告訴我一聲,讓我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不好嗎?”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會給你帶來這麽大的困擾。”錢靈犀這個歉道得真誠無比,她在瞬間做出一個決定,“你記不記得你曾經有過一個姓陳的奶娘?”

錢靈犀還記得,她跟鄧恒成親之後,他曾經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事說給她聽,其中就有提到一位陳姓的奶娘。

這位奶娘原是鄧恒生母永泰公主的貼身宮女,品性溫良端方,在照顧鄧恒期間跟他建立了極深厚的感情。隻可惜在鄧恒四歲,生母亡故之後,這位陳奶娘也深受打擊,告病還鄉了。但鄧恒一直沒有忘記她,始終記得這位奶娘對自己的好。可惜後來他長大後,雖多方打探,卻說她當年在返鄉途中便已經過世了,於是便成為了鄧恒心中一個結。錢靈犀依稀還記得那位奶娘恰好是會寧府的人,於是就把借口扯到了她的身上。

“我小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這位姑姑,她當時路過我們那裏,生病了,我們家便把她收留了下來。她曾把你的模樣性情說給我聽,於是我都記了下來。”

鄧恒怔了怔,“你真的見過陳媽媽?那她現在在哪兒?”

“她,已經死了。所以我再見到你時,就會想起她,才會有些難過,控製不住。”

鄧恒驀然聞此噩耗,眼神頓時黯然下來,但他仍是不太敢相信,“你說她死了,那可有什麽憑證?”

這還能有什麽憑證?錢靈犀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可鄧恒卻自己苦笑起來,“若非如此,你又怎麽得知我的那些生活習慣?你知道我最喜歡的糕點是什麽吧?”

這是考問麽?錢靈犀低頭作答,“別人都道你最喜歡吃茯苓餅,其實你最喜歡的是磕瓜子。隻是那個太不雅了,你總不好意思吃。陳奶娘就會偷偷給你一粒粒的剝出來,沒人時塞給你。”

這件事是鄧恒心裏的小秘密,一直沒有告訴過人。他會記得陳奶娘的好,也是因為隻有陳奶娘知道並會這樣心疼他。

後來錢靈犀知道了,特意想了個辦法,隻說自己愛吃,管人要來了木錘和簸箕,花了整整一天的工夫,給鄧恒捶出了一壇子炒瓜子仁。以後每天他們的房中,都不會少了這樣一壇瓜子仁。

鄧恒再也沒有辦法懷疑了,如果錢靈犀不是在臨終前見過陳奶娘的人,肯定不會連這樣的隱秘都知道。

“那,她走的時候安詳麽?”

點頭。錢靈犀也希望那位陳奶娘走的時候很安詳。

鄧恒不知道能說什麽了,看了錢靈犀一眼,恰好錢靈犀也抬頭看他,圓圓的小臉上是早熟的懂事,“眼下天冷,路上保重。遇到刮風下雪天氣不好的時候,寧可歇歇,也別趕路。自己讀書也要注意身子,別總是熬夜。嗯……這些,都是陳奶娘時常念叨的。”

鄧恒的心裏有塊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我會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這些話。”

他猶豫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苦笑著道,“我想你可能不會收下,但我還是想給你們,畢竟……”

“那就給我吧。”錢靈犀出人意料的伸手接了過來,快人快語的道,“你就當作是給我照顧陳奶娘的費用好了,這下你放心了吧?”

鄧恒再一次驚愕了,他沒料到,錢靈犀居然會猜出他的心裏話。她這麽小的年紀,到底得要對自己有多了解,才能不假思索的說出這樣的話?

可要再問下去嗎?一個人得把另一個人惦記到多深的地步,才能牢牢的記住與他有關一切瑣事?

鄧恒不敢也不能再問下去了。因為他知道,不管怎麽問,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他無法承擔的情感枷鎖。

那就這樣吧。三百兩銀子不管是買自己一個心安,還是給錢靈犀母女救急都不算是少的。可是鄧恒走出兩步,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卻難受得很。

難道就這麽走了嗎?

(謝謝hull的粉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