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拿不定主意

玄妙觀的淨室,已經摒去了旁人。

錢慧君看著廣元道人,緩緩的攤開了雙手。廣元卻連看也不看,就直視著她的眼睛,“你的身上有邪氣,卻也有靈氣,要是貧道猜得不錯,你身上應該帶著什麽法寶,對吧?”

錢慧君心下微凜,收回了手,“請問道長,靜玉師太在哪裏?”

“她大概要到端陽之後過來,如果姑娘有什麽事要幫忙的話,找貧道是一樣的。姑娘不必懷疑,你要是有什麽事盡可以說。不管是捉鬼驅祟,還是降妖除魔,貧道定然可以替你排憂解難。”

“那你要什麽好處?我不可能把我的法寶送給你。我也沒有錢,無法重謝。”錢慧君知道,這個道士既然有些道行,就肯定不是好打發的人,與其跟他兜那些沒用的圈子,不如痛痛快快把話說了。

“爽快!”廣元子捋著頦下的黑髯,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但凡有靈氣的法寶,都是認主的,沒有你的同意,我就是搶去也沒用。不過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借我用用就好。至於錢財,那是小事,姑娘不是池中之物,你我結個善緣,日後說不定咱們還能互相扶持,豈不更好?”

好狡猾的道士!他說錢財是小,可沒有說不要錢財,他說隻是借用法寶,可萬一要是自己同意了,他伺機搶走了呢?錢慧君第一個念頭就想拂袖而去,但她不能,她現在確實急需幫助。

“那我怎麽能相信你?”

廣元子想了想,將自己的褡褳解下來。“說不得,姑娘隻好賭上一賭了。這裏有些銀兩和藥材,算是貧道看家活命的東西,還有我的剃度文堞,我把它交到你手裏。還算是有誠意麽?”

錢慧君謹慎的打開了他的褡褳,裏麵除了他所說之物,還有些金針小人。以及寫上生辰八字的符紙,想來都是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的。還有些瓶瓶罐罐,見她想打開瞧瞧。廣元子笑道。“那些可動不得,不是致人於死地的,就是**所用之物。”

錢慧君臉上微紅,取出了自己的荷包,一看見那外麵奇異的花紋,廣元子立即訝異了,“這是我師門的東西,是靜玉幫你做的?”

錢慧君不置可否的打開。取出小鏡子,輕輕打開,就見淡綠色的光芒幽幽籠罩著房間。令人神清氣爽。

廣元子看著鏡子中的葫蘆籽,激動得眼睛都開始發直了。“這是仙器,真正上古仙器遺留下來的啊!”

他想伸手去拿來看個仔細,卻被錢慧君收了回去,“我現在就想讓這麵鏡子和那什麽仙器切斷聯係,道長,你做得到嗎?”

“那你損失就太大了!”廣元子明顯覺得她暴殄天物了,極不讚成,“你隻得到這一粒葫蘆籽,就可以擁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若是找到仙器,那將是怎樣,你想過沒有?”

他突然噤聲,想到一種可能,“那個仙器是有主的?在誰手上?”

“如果我告訴你那個仙器在誰手上,你能幫我切斷它們之間的聯係嗎?”

廣元子沉吟一時,“可以。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如果切斷你們二者的聯係,等你這粒葫蘆籽的靈力耗盡,你就失去這個法寶了。但你如果留下,卻可以源源不斷的從本體上汲取靈力。”

“那光憑這粒葫蘆籽能堅持多久?”

“唔……這要看你怎麽用了。我想姑娘身上,應該不止這一件好東西,你是否在修習什麽法術?”見錢慧君不答,他便隻說有用的,“如果是的話,那對葫蘆籽的靈力損耗是相當大的,最多夠你用個十年八載,這也要看你的進展如何,沒個定數。”

錢慧君想了想,如果能用十年八載,那時她早應該找到如意郎君了,或者琴技有成了,到時還要這葫蘆籽又有什麽用?

“已經夠了,幫我切斷它。”

廣元子很是可惜,但既然錢慧君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他就應承下來,“我得回去準備一下,姑娘,你住在哪裏?明日我必上門造訪,到時你擇個幹淨房間給我做法就是。如果不方便的話,來這裏也行。”

“那就還是來這裏吧。”錢慧君想了想,家裏太不保險了,萬一給爹看見,肯定要問的。

廣元子也提了一個條件,“等到幫姑娘辦成,貧道也要提取一些靈力,到時還請姑娘不要見怪。”

錢慧君卻有些舍不得,“你若有本事,何不直接到那本體仙器上汲取靈力?何必打我的主意?”

廣元子嗬嗬一笑,“那仙器既有主,必不是個好相與的,否則姑娘也不會急急要切斷二者之間的聯係。當然,貧道也會試試,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海口卻是不敢誇下的。”

錢慧君被人覷破心思,有些赧顏,但很快便調整了過來,既然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沒必要太在意麵子。

“那咱們明日再見了。”不鹹不淡的扔下一句話,她施施然的走了。

留下的廣元子看著她的背影,習慣性的摸了撇胡子。這位姑娘是個明白事理的,但太過現實了,有求於人的時候可以不計代價,但要是真的等她發達了,隻怕立即會翻臉不認人。

不過這樣的人他喜歡,有野心,又想不顧一切向上爬,才好利用不是嗎?廣元子知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這姑娘到底什麽來曆,再看看她的野心有多大,才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

又下雨了。

似是知道清明已至,沙沙的細雨纏纏綿綿的落下,給祭祀的人們平添了一份哀思。雨並不大,如牛毛般斜斜在天地間交織成網,但積攢到屋簷下,還是串成了連綿不斷的珠鏈,顆顆晶瑩而透明,單調而持續的落下,滴滴答答。聽在有閑人耳中是閑情,聽在有心人耳中卻平添煩悶。

“那個臭小子,究竟跑到哪裏去了?”生氣的是錢老太爺,恬淡閑適的老人家此刻焦急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錢老太太在一旁勸,“你就別著急了,老大不是去找了麽?興許就快回來了。”

可莫氏卻有些擔心,小叔子失蹤兩日,跑得無影無蹤,他會不會當真離家出走,甩下媳婦孩子們天涯海角去了?以他那個天馬行空的個性,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可是現在,再說什麽都晚了,隻能等待著他能夠自己慬事的回來,否則,這族中的祭祀可怎麽辦?

錢氏宗族,作為延續幾百年的書香門第,對於每年清明祭祀看得極其重要。各房各戶的男丁們如無要事,都是必定要出席的。可錢文佑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這讓他們家怎麽跟族長交待?

著急的不僅是她,更有林氏和幾個孩子們。

如果說錢文佑剛離開時,她們還是生氣更多一些,但隨著他的遲遲不歸,對親人的擔心就更多的湧了上來。

尤其是林氏,她本性怯懦,雖然得莫氏一番指點,學著剛強些了,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扭轉依賴的習慣,錢文佑不在家,她就似是沒了主心骨,幹什麽都沒勁。

眼看著這清明節都到了,也不見人影,她是真心有些慌了。

等了一時,錢文佐回來了,看他臉上陰雲密布,就知道是何消息,“不管他了,咱們先去,不能為了他一人,弄得全家都遲到。”

說這話時,錢靈犀注意到大伯額上的青筋都隱隱爆起,看來老爹這回玩大發了,回頭這個爛攤子怎麽收拾還不知道呢。

隨著族長的號令,全族的人在紛飛細雨中嚴謹劃一的行著固有的禮節,叩拜先祖。錢靈犀上一世剛來時,真心不習慣,但在漸漸融合進來後,卻開始在這些看似繁文縟節中,培養出真正的歸屬感來。

在現代,是根本無法想象古代的人是如何嚴格恪守著禮節,敬畏鬼神,相信祖先神靈的。不能不說,這樣的迂腐也有它的道理,起碼它維係了以血脈為聯係的龐大家族,讓人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根在那裏,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至於迷失自己。

錢靈犀在嚴格施行著錢家子孫該有的禮節,錢文傭在打量著她以及她身邊的錢湘君。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雖然隻是穿著最樸素的藍布衣裳,但錢湘君仍是在同齡的一眾女孩中顯得幾分別樣的氣質來。而因為錢靈犀的關係,錢文傭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錢湘君不知道,自己的相貌竟有三分酷似錢明君年輕時的模樣。雖然舉手投足間還不脫鄉下姑娘的俗氣,但相信經過好好教導,必定能脫胎換骨。而且看她的麵相,一望便知是個軟性子好拿捏的,極符合這次家裏派給他的任務。

再看向旁邊,要麽是庸脂俗粉,要麽就年紀太小,不堪任用。錢文傭看來看去,硬是沒瞧見一個勝得過錢湘君的。如果不是她那個討厭的母親,這個姑娘真正是上佳之選。

錢文傭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到底要不要再跟他們家談一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