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艱險

年初三在咿咿呀呀的大戲中結束,何氏與林氏笑容滿麵地將眾位客人送走之後臉色就沉了下來,林氏更是臉色惶恐。

自從曹夫人提點林氏要多多關注外麵的消息,林氏就讓徐福將每天外麵發生的市井傳言都遞到內院中聽聽。不想,今天芳草遞進來的消息居然是外麵瘋傳徐家的小姐,沐恩伯未過門的妻子是個徐老太爺養外室生的孽種,是個私生女!這可真是晴天霹靂,要知道這事處理不好可是會讓徐家裏子麵子都沒了的。到時候徐家又怎麽在京都立足,說不定還會被禦史彈劾,受皇帝所厭棄。

“我就說這事情瞞不住,即便是瞞住了也是節外生枝。現在怎麽辦?”何氏拉著林氏往內院走,低頭私語。

芳草和陳嬤嬤都放慢了腳步,試圖與何氏和林氏保持兩步的距離,低眉垂首。

“已經給祖父和相公遞信了,他們自會想法子的。隻是這件事著實蹊蹺,怎麽都像是有人搗亂。”林氏眉頭微蹙,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男人們做什麽打算是男人們的事,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管。先把你從蜀州帶過來的人一一排查一遍,這才是緊要。”何氏提點林氏。

林氏點點頭,她很讚同何氏的做法。

“不過,您說這件事是誰傳出去來的?”林氏覺得這是有人和他們徐家過不去。

“傻丫頭,還能是誰,自然是永寧侯府了!你們在京都能跟什麽人有過節,除了永寧侯府。”何氏怎麽都覺得是永寧侯使的壞,否則誰有這麽大的本事,不過幾天外麵就沸沸揚揚的。

“欺人太甚!我必要報複回去!沒得以為我們好欺負的!”林氏大怒。

“還是先和沐恩伯府通個氣為好,雖說那邊可能已經知道了。”何氏最擔心的是蘇宣退婚。

“該不會是廖太太使的壞吧?”何氏自言自語卻被林氏聽個正著。

“她想拿這事拿捏燕姐兒!”林氏轉了心思。覺得娘親說的也不錯,“這老太婆太狠毒!”

“別聽風就是雨,娘親隻是隨口說說,她畢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許是我疑神疑鬼了。”何氏安撫林氏。

“即便她沒那麽大的本事,想來這事兒她也插了一腳,她慣會推波助瀾。”自從林氏聽了廖太太與沐恩伯母親的死有關後,就直覺這事兒不假,且是做事不留痕跡,暗中操控的高手。

“這倒是有可能。”何氏答道。

“不行。我得先去祖父那裏看看。”林氏說著就要朝外院去。

何氏攔著她道:“你且先等等,說不得親家老太爺已經有了對策,你又何必去添亂。我總覺得這事兒就算是平息了也沒完。恐怕人家還有後招。說不得那廖太太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什麽意思?”林氏疑惑。

“外麵傳燕姐兒是徐老爺的私生女,親家老太爺和姑爺必然是要辟謠的。可之後呢,恐怕又會說燕姐兒命硬,克死了父母來做文章,到時候就算親家老太爺和姑爺再怎麽說也會有閑言碎語。”何氏將心底的推斷說了出來。

林氏聽了心裏一驚。不錯。這根本就是個連環計!徐燕是徐熹的嫡親妹子,那麽按照年歲就是她還未出生徐老爺就死了。接著她出生了不久,徐太太又死了。再接著就是她被送到了鄉下十五年,雖說徐家可以自稱是高僧占卜算出來的,可到底說辭太過縹緲,反而會被曲解為徐老太爺害怕燕姐兒也克到他。給送出去的。林氏一身冷汗,她現在想到的不是追究誰,報複誰;而是害怕沐恩伯府退親。那樣的話燕姐兒一輩子就完了。退親的女子一生有多淒慘,林氏想都不敢想。可她又怕即便不退親,廖太太依舊會用這個做把柄,拿捏燕姐兒一輩子。即便廖太太會死,不會長生不老。拿捏不了燕姐兒一輩子。可這個克死雙親的名聲,恐怕燕姐兒不管是在沐恩伯的內宅中。還是在貴婦行走的上流社會中都會寸步難行。

這到底不是蜀州,而是京都。蜀州是徐家的天下,可京都任何一個權貴都能讓徐家栽個大跟頭。一個被皇帝不喜,聲名狼藉的永寧侯府都能如此,燕姐兒的前途可想而知。到底是輕敵了,才會有今天的結果。

林氏突然有點身子癱軟,覺得頭暈目眩,要不是何氏扶了她一把,她差點就倒了下去。

“你這孩子,著急上火又有何用,小心你的身子,你還沒完全好呢!”何氏焦急地道。

“娘親,你說燕姐兒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林氏忍不住,到底是哭了出來。

“回夫人,外麵已經傳開了。”張媽媽雙眼明亮。

“本來想放徐家一馬的,畢竟那孩子也是個可人憐的。可那個黑心爛肝的不放手,我少不得就替他出氣了。再說徐家看不上我兒子,就是不識抬舉,現如今反與沐恩伯府結成了姻親,哪裏就便宜了他們。我兒子貴女無人問津,他們小門小戶的怎麽就能攀上勳貴?還有那個林氏,我好心好意地給他們提醒,結果他們過河拆橋,連樣子都懶得做,分明是要與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了。既如此,我自然是要出口惡氣的,沒的以為我們侯府好欺負了。我兒子是世子爺,還要出去見人的,怎麽能拿這件事被人笑話。再說,我們說的哪樣是造謠,都是真的!我倒是要看看徐家有沒有通天的本事。”羅氏笑的美麗,好似一朵綻放的牡丹花。

“夫人好謀算。”張媽媽對於羅氏的狠辣有了另一番的解釋。

“那個從蜀州來的武官想謀個什麽缺來著?”羅氏問道。

“說隻要不是邊關就好,餘的不敢奢望。”張媽媽回答。

“把這個消息遞給世子好了,就說隨便給個職位就是了。”羅氏接著道,“他們還算有分寸,知道不能得寸進尺。”

張媽媽點頭。

“也幸好我多問了一句,要不然還不知道這些。”羅氏懶懶地道。

“還是夫人仔細,哪裏像我,根本就不曾想過。“張媽媽奉承。

“我說那老爺子怎麽都不多打聽打聽那下流種子的品性。想來我們那個拎不清的侯爺說的含糊,那徐家的小姐也不是十全十美,這才急著訂親事。”羅氏接著道。

“到底是同鄉人,知道我們在京都中打聽不到的,要不夫人還真被蒙在鼓裏。幸好兩家這親沒做成,要不然那個掃把星進了門,豈不是會壞了世子爺的好運!”張媽媽道。

羅氏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喝了口牛乳,壓低聲音問道:“那邊如何了?”

張媽媽惶恐起來,低聲道:“都辦妥了。”

“放心,我不是過河拆橋的人,隻要你忠心,我必會給你兒女一條好出路。你是我娘家帶來的,情分自然與別人不同,且你自然知道我在侯府的難處,這些年也仰仗你不少,要不是萬不得已,哪裏會出此下策。”羅氏沒了剛剛的興高采烈,隻是愈發地沉鬱。

張媽媽的神色緩和下來,心裏不是滋味。她怕羅氏不假,可羅氏說的也沒錯。既然羅氏許了她兒女前程,又惦記著這多年的情分,外加上她確實是服侍慣了的,也就不怕羅氏殺人滅口了。

“明天自有分曉,保證查不到夫人頭上。那個賤人自己做的孽,怨不得他人。”張媽媽堅定了態度。

“一定要做的滴水不漏,一定要大姑奶奶來鬧場才是一出好戲。”羅氏臉色呆怔。

“夫人要是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張媽媽知道羅氏心裏難過,到底是勸了一句。

“哼!”羅氏淒慘又冷淡的一笑道:“來不及了,許多年前就來不及了。早該走這步了,是我心軟了。今天絕不再心軟了。否則日後就是我後悔了。”羅氏堅定了一顆心,再不動搖。

張媽媽歎了口氣,擦了擦眼睛,把原本的眼淚又憋了回去。

“查清楚了?”徐老太爺臉色沉重。

“查清楚了,是永寧侯府的人。”徐壽在一旁回答。

“欺人太甚,這根本就是拿屎盆子往妹妹頭上扣。”徐熹氣的跳腳。

“永寧侯府那麽多主子,是哪一個指示的,查出來了嗎?”徐老太爺沒有理會徐熹憤怒,轉頭與徐壽說話。

“老奴無能。”徐壽照實回答。

“那和我們從蜀州帶過來的下人有關係嗎?”徐老太爺接著問。

“夫人都已經一一排查過了,沒有。”徐壽回答。

“真是奇怪了,京都離蜀州路途遙遠,永寧侯府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徐熹不明白。

“那是親家那邊的人傳出去的?”徐老太爺打算先排除內宅的人。

“老奴去夫人那裏時,親家夫人也在。她也排查了林家的人,也沒有。”徐壽回話。

徐老太爺皺了皺眉頭,隻覺得這事兒棘手。

“我們明天去沐恩伯府上走一趟,先聽聽伯爺怎麽說才好。”徐老太爺到底還是將徐燕的終身擺在第一位上。他知道,如果他現在棄了徐燕,反而就是坐實了徐燕克死雙親的傳言。既如此他就按著本心,好好地做一回慈愛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