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故人

太陽漸漸高升,陽光耀眼而刺目。河麵上的水腥味陣陣飄來,混合著太陽的暖意,給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河風飄過,吹鼓船隊風帆,一路向前。

船隊在午前到達了天津港口,遙遙望去一片人山人海,繁忙雜亂的樣子。林氏不覺蹙了蹙眉頭,回轉高聲吩咐著眾人:“一會兒要小心看護小姐和少爺們,一定要看緊了。切不可磕著碰著,更要小心人多眼雜,丟了東西,走失了人。”

徐老太爺那邊先派了兩個小廝上岸看看情況,自己則與林琅玕悠閑地談論著時政,一點都不著慌。待兩個小廝滿頭大汗地跑著來回稟,將車馬等物都一一置備妥當,徐老太爺和林琅玕這才慢悠悠地晃出來。

看著船隊與碼頭之間搭著窄小濕滑的船板,林氏不覺蹙了蹙眉頭。芳草察言觀色,替林氏開了口:“沒有寬敞點的?這麽小,穩妥走過去未必是件容易事。”林氏倒不擔心別的,她隻怕抱著孩子們走過去的下人腳下不留神,平白無故地傷了孩子們。畢竟一大家子人都不住在水邊,都是旱鴨子。這大江大河的,孩子們又那麽小,別真出了事兒,後悔都來不及。

艄公上前瞧了一眼船板,連忙道:“對不住,小的疏忽了。”接著就是和眾船工將窄小的船板換成了寬大的那種,依芳草看,三人並行都沒問題。早怎麽不拿出來,芳草在心底埋怨。

就在這當口,徐老太爺和林琅玕已經抱起麗姐兒和歡哥兒走過船板上岸了,丹桂和芳草也趕忙一邊招呼人抱著喜哥兒和樂哥兒,一邊服侍著林氏上岸。眾人上了岸,都來不及瞧什麽熱鬧,隻仔細看著主子和手中的財物。匆匆上了馬車直奔天津最大的藥鋪寶芝堂而去。徐老太爺想的仔細,怎麽也得給孩子們瞧瞧郎中,否則暈船的症狀也能折磨死人。他都這麽大年歲了,有了這麽幾個大寶貝子孫可不容易,可千萬不能有什麽閃失。於是徐老太爺也懶得掀車簾去看天津口岸的風景,隻想著寶芝堂的坐堂大夫要是不行,應該換哪一家的藥鋪才好。

麗姐兒可能是幾個孩子中最精神的,她看著喜哥兒和樂哥兒兩個一模一樣的眼睛中透露著懨懨的情緒,心頭一緊,頓時沒了想要掀開車簾看風景的心情。她攬過樂哥兒。用小小的手使勁揉搓著弟弟的虎口,隻希望他能舒服些。

“疼疼疼!”樂哥兒齜牙咧嘴,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一會兒就好了。”麗姐兒放緩力道。

“還是到了寶芝堂讓郎中看看吧。省得你累壞了手。”林氏抱著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的歡哥兒,眉頭微蹙。這才在船上行了七八日就如此了,以後的行船日子可怎麽好。

麗姐兒也確實人小力微,她索性直接摟著樂哥兒,坐在車上一動不動。那邊喜哥兒深覺委屈。怎麽弟弟們都有人抱,他卻沒有。喜哥兒倏忽間眼圈紅了,一雙大眼睛委屈至極。

麗姐兒猛然瞧見了,吃了一驚,連忙也把喜哥兒也拉了過來低聲道:“你可是因為難受的想哭?”她以為喜哥兒身子特別不舒服。

結果喜哥兒臉色一紅,頓時說不出話來。林氏那邊聽的清楚。連忙道:“快過來,和娘親說說你哪裏難受。”說著就把歡哥兒遞給了一旁的芳草。

喜哥兒被丹桂抱到了林氏手中,林氏不敢懈怠。一下一下撫著喜哥兒的後背,溫言細語地噓寒問暖。喜哥兒舒服地躺在林氏的懷裏,隻張著一雙大眼睛靜靜地瞧著林氏,讓林氏的心酸酸軟軟的。不行,怎麽也得想個法子把山高水長給捱過去。否則孩子們吃苦受罪到最後還是她最心疼。林氏打定了主意,輕輕拍著喜哥兒的後背。搖搖晃晃地哄喜哥兒睡覺。

還沒到寶芝堂,林琅玕起了興致,隨意揚起車簾看風景,卻不想一個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簾,瞧著樣子極像年前就離了京的王隨。林琅玕趕忙放下車簾,懷疑自己看錯了,卻又心中驚疑,複又掀開車簾仔細張望。街市雜亂,行人如織,人群中早就不見了王隨的蹤跡。林琅玕一時懷疑眼花了,複又將吊起來的心裝回肚子中,腦海中卻不時回想起京都那一夜的血腥廝殺,又一陣忐忑。

“怎麽了?”徐老太爺一直注意著林琅玕的舉動,疑惑道。

“沒什麽,隻是被港口風物所誘,平添幾許趣味。”林琅玕答的含糊。

林琅玕還記得王隨那廝在京都賣假藥招惹了眾多的亡命之徒。雖眾說紛紜,可林琅玕親自經曆了血腥屠戮,自然知道內幕。王隨在京都銷聲匿跡說的好聽是去尋師父,可林琅玕清楚那廝說不得就是因那夜的血腥廝殺而倉皇逃離。如果剛剛看見的真是他,林琅玕打定主意不走運碰上他也做不認識。誰知道他現在還有沒有被追殺,萬一牽連到他們一家老小,豈不是禍事一樁。漫漫長路,日子還長,離蘇州還遠著哪!林琅玕自問沒有對不起王隨的地方,且與王隨的關係也並不像與趙晏殊,陸啟那般親厚。雖說王隨治好了麗姐兒的病,可徐家也付了高額的診金,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的。林琅玕眉頭皺的緊緊的,臉色很不好看。

徐老太爺自然知道林琅玕在敷衍他,可到底也沒有追問。人家既然不想說,又何必強逼。

到了寶芝堂,眾人下車進了藥鋪,直奔坐堂郎中去。原本寶芝堂有十幾個郎中坐堂,卻偏不巧今天都被人請走了,隻剩了一個小學徒。那小學徒剛剛來寶芝堂不過兩天,哪裏見過這樣的大陣仗,頓時慌張無措,連句話都說不明白。

徐老太爺臉色不好看,心裏想著是留下來等還是去別的藥鋪。林氏抱著喜哥兒也是萬分焦慮。林琅玕看著如此情況,就轉身去打聽其他的藥鋪。林琅玕身邊的小廝來福是個有眼色的,連忙上前道:“我的爺,您消停消停,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小的。”

來福是林琅玕近身的小廝,林琅玕去哪裏,他就跟著去哪裏。在京都,何氏早就恩威並施的對他囑咐了無數遍,要好好照顧林琅玕。且來福娘老子一家都是林家的人,來福又哪裏敢怠慢。這一路上,林琅玕天天在船艙中與親家老太爺讀書,他也就跟著清閑;現下林琅玕要出去打聽,他自然要攔著。哪裏有主子跑腿,奴才歇息的道理,回了京都,何氏還不扒了他的皮?來福渾身一個哆嗦,愈發攔著林琅玕。

“你跟著我就好,我們出去打聽打聽。”林琅玕扔下話就不理來福直接出了門。

林琅玕走不到兩步就看見一個茶樓,從門麵看就知道生意興隆,東家財大氣粗。

林琅玕一走進去就有熱情的小二招呼:“這位爺,樓上有雅間。”那小二天天迎來送往,長著一對火眼金睛,最會看人,自然對文質彬彬的林琅玕殷勤萬分。

“這天津除了寶芝堂可還有其他的藥廬?”來福替林琅玕開口,且照著林琅玕的意思塞給小二一兩銀子。

小二看著手裏的一兩銀子,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要知道這樣闊綽大方的爺可太少,今天是撞了大運他得了便宜。既如此,他少不得要費費口舌。

“除了寶芝堂,還有離這裏兩條街的同濟堂。不怎麽遠,坐轎子也就半刻鍾。”小二又看了看手裏的銀子,又接著道,“不過這兩個地方的郎中都沒有我們茶樓後街那個搖鈴的走方郎中醫術好。”

“哦?”林琅玕疑惑。

“這位爺,你可別瞧不上那搖鈴,走街串巷的。要小的說,那個郎中才是真本事,且遇到窮苦人家還贈醫施藥,菩薩心腸,心慈的很。”店小二以為林琅玕這樣的貴公子瞧不上搖鈴郎中。

“你別信口開河,胡咧咧!,怎麽個高明法,你得說明白才行。”來福瞧不上店小二拿了錢還留一半話的做派。

“小的可不敢扯謊!那郎中診脈開藥方,向來是隻開三劑,且藥到病除。有的病人怕不去根,還要多吃幾劑,卻不想那郎中說,是藥三分毒,越少用越好。”店小二說明一番。

林琅玕一聽這話,心下歡喜。他外甥,外甥女們都年幼,自然是愈少吃藥愈好。

“我家眷眾多,不方便去後街尋他,該如何?”林琅玕問。

“要不您在這裏開個雅間,到時候派個人請他上來看診正方便。小的也不瞞您,好多來看診的都是這麽幹的。”店小二說道。

“不是你胡扯,在這裏兜攬生意吧!”來福覺得不靠譜。

“您給小的幾個膽子也不敢啊!小的說的句句是真。再說您看看我們茶樓的生意,哪裏用的著小的胡扯啊!”店小二著實冤枉。

林琅玕看著賓朋滿座的茶樓大廳,微微頷首就讓來福趕快去寶芝堂把眾人都請過來,回頭又讓店小二準備了最大的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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