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聞訊

這世道鹽鐵官營,鹽又是生活必需品,因此百姓對鹽價都極為關心。可無論鹽價多便宜,終究是有更便宜的鹽存在,那就是私鹽販子手中賣出去的走私鹽。

“老祖宗就是靠販私鹽起家,後來因緣際會發現了一座鹽礦從而發家。當時朝代更迭,風雨飄搖,世道大亂,老祖宗趁亂壯大起了走私鹽的幫派,做了鹽幫老大。待到世道安寧,君主英明的時候,老祖宗又用那個鹽礦換了兩座玉礦,隨後才安穩生活下來,成家繁衍生息。”徐老太爺雙眸望著遠處道。

“那爹爹可知道老祖宗是販私鹽的?”麗姐兒問道。

“不知道。你爹爹是個一根筋的,若是知道了,必定會不知所措的。也不知你爹他像誰,我們徐家哪裏有像他那麽一本正經的。從老祖宗那裏開始,家裏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有一股匪氣。偏他,窮酸書生一個,若不是我養大的他,還以為他是別人家的孩子。”徐老太爺樂嗬嗬地道。

麗姐兒張大眼睛看著曾祖父神采奕奕的麵色,一時覺得很諷刺。現如今徐熹的職務之一就是抓私鹽販子,若他知道老祖宗是個販私鹽的,他又該情何以堪。可看曾祖父的神情,麗姐兒分明感受到了販私鹽的老祖宗在老人家的眼裏,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也是,亂世之中,餓死凍死的人大有人在,能順利成活下來,就算是個英雄吧。曾祖父不與父親說到沒做錯。可又為什麽越過父親與她說?

麗姐兒疑惑的眼神,徐老太爺看在眼裏,笑著道:“我老了,日子不多了。說不的哪天就離了這人世,去陰曹地府見閻王了。我總想著老祖宗當年雖不堪,卻是創下了徐家的家業,我理應告訴後人,亂世出英雄,世道再艱難,終有人活的好。”

“曾祖父可是哪裏不舒服?”麗姐兒急了,不怪麗姐兒多想,徐老太爺的年歲不小了,突如其來的一番話。著實讓麗姐兒心口發涼。

“別多心。不過是老頭子我年歲大了。愛絮叨了,就怕哪天老糊塗了,往事都不記得了。忘了本。今天突然想起來了,就提前與你說,你以後再和你父母說。說句實在的,現如今,這個家裏,得虧有你撐著;若沒了你,就要出大事!”徐老太爺笑眯眯地道。

麗姐兒心頭微鬆,卻還是盤算著找個郎中給徐老太爺瞧瞧。

“再與你說個秘密,這件事我從父親那裏知道後,再沒與人說過。”徐老太爺故作神秘。

麗姐兒側耳傾聽。很專注的樣子。

“我們的老祖宗,是個女子!”徐老太爺笑著低聲道。

聽曾祖父如此說,麗姐兒心頭巨震。在世道如此嚴苛的時代,生逢亂世,能有女子支撐起門庭,走私鹽,建鹽幫,這已經不僅僅是英雄的範疇了,簡直就是一部經典傳奇!

“她建了鹽幫,做了老大之後就招贅了一個秀才。那秀才對老祖宗倒是一心一意,也是從那時起才有了徐家的家規,年過四十無子才可納妾的規矩。後來老祖宗金盆洗手,不再染指走私生意,徐家這才漸漸地成了書香世族,耕讀傳家。說起來,我們老祖宗當得起奇女子的稱呼,是真正的巾幗不讓須眉。”徐老太爺拈著胡子笑著道。

麗姐兒也跟著笑,心裏則慢慢消化徐老太爺今天與她說的話。說起來,徐老太爺說的若都是真的,那這位老祖宗,倒是位開天辟地的人物。

夜深了,麗姐兒親自送徐老太爺回了香茗草堂之後就直接回了涵珍館。

第二天,林氏特意拉著麗姐兒詢問昨夜徐老太爺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曾祖父可能是覺得身子哪裏不舒服,要我拿對牌請郎中來給老人家看看。可眼見就要過年了,他怕說出來您和父親擔憂,幾個弟弟又小,不懂事,就單獨與我這個管家的說了。您可別和父親說,免得父親心急。”麗姐兒想著徐老太爺要他暫時保密,且現在也不是與父母開誠布公的時候。正好她想尋個郎中給老太爺瞧病,就急中生智,想了這麽一個瞎話騙林氏。

“你這傻孩子,這麽大的事怎麽能瞞著!若真出了什麽事,豈不是讓你父親擔了不孝的名聲!”林氏急了。

“都是女兒的錯,昨夜實在太晚,女兒不忍心打攪父母。當時隻尋思著尋郎中給曾祖父瞧病,早晚也是今天,女兒已然派人去請了!”麗姐兒害怕林氏心急再有個好歹,連忙安撫道。

“那快去衙門給你爹遞信,讓他快回來,這事可馬虎不得!”林氏說的堅決,麗姐兒到嘴裏勸說的話到底咽了下去,隻好著人去衙門裏報信。

待郎中來了,要給徐老太爺診脈,徐老太爺又犯了老小孩脾氣,說什麽都不讓郎中瞧。前些日子,因為年關臨近,徐老太爺已經停了學堂課,窩在香茗草堂品茶畫竹,日子過的好不自在。幾個弟弟也玩樂瘋了,不是帶著小廝們抓麻雀,就是帶著丫鬟們東躲西藏。家中的丫鬟仆婦看著幾位小少爺,大老遠的就繞道走,生怕招惹了這幾個“混世魔王”。

“您昨天說的那些事孫女都記著了,可您昨天又說了好多讓孫女多心的話,孫女卻不能當沒這回事。現如今娘已經派人去衙門尋父親了,您老人家就讓郎中診個脈瞧瞧,也好安孫女的心。”?麗姐兒進了屋子是好說歹說,連蒙帶騙地才讓徐老太爺平靜地接受了郎中的診脈。

屋子裏寂靜無聲,林氏坐在香茗草堂的花廳中,渾身好似長了刺一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隻來來回回地走。揪著一顆心,就怕郎中說出什麽要命的話來。

麗姐兒躲在屏風後,看著郎中診過了脈之後就背藥書,羅羅嗦嗦地一大堆。最後才定論老太爺不過是年歲大了,五髒六腑都不如從前了,可身子康健,倒沒什麽大毛病。

這個結論著實讓麗姐兒和林氏都鬆了口氣,滿身灰塵,從衙門縱馬狂奔而回的徐熹聽到消息也頓時輕鬆了下來。徐老太爺一把拉扯他長大,他對徐老太爺的感情,不僅僅是祖孫情那麽簡單。

“虛驚一場,你們也都累了,快回去歇了吧。”徐老太爺又轉向頭對徐熹道。“年底了。衙門想來公務繁忙。你也去吧。”

徐熹,林氏和麗姐兒都不想走,可徐老太爺不耐煩這麽多人圍著他。愣是把他們轟出了香茗草堂,終於落了個清靜。

“是女兒思慮不周,令爹爹娘親虛驚一場。”麗姐兒翻過臉來連忙道歉。

“你年紀小,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隻以後記得,老太爺這邊是府中的重中之重,千萬不能馬虎。”林氏叮囑道。

“女兒曉得了。”麗姐兒連忙道。

“也不怪她,若祖父執拗的脾氣上來了,家裏又有誰能左右。”徐熹深知祖父的脾氣,一時又覺得女兒如此處置已然是最好的了。

既然徐老太爺身子無恙,家中的幾人就各忙各的了。徐熹又回了衙門;林氏則回了凝暉堂。先拜了拜《送子天王圖卷》,然後躺在榻上繼續安胎;麗姐兒則去了花廳,與管事娘子,婆子們商討過年事宜。

待到了臘八,整個園子裏都彌漫著臘八粥的香氣。待主子們都用了粥,接著園子裏的下人也用了。

“剩下的,送去莊子鋪子,也讓掌櫃莊頭沾沾喜氣。若還有剩的,就在大門前舍粥吧。”麗姐兒啜了一口粥道。

“是。”應答的仆婦規矩很好,恭恭敬敬地,倒是讓麗姐兒滿意地點點頭。

今年的臘八粥廚房熬的很精細,分別用了紅豆,菱角,雞頭米,糯米,小米,紅糖,鬆子和花生等熬煮的,香甜不膩口,令人回味悠長。

“過年的爆竹記得不要買太多,小心驚了夫人的胎。今年雖請戲班子,卻要提點他們不要太過擊鼓鳴鑼,小心行事。”麗姐兒隨後吩咐。

屏風後的管事點頭哈腰的,連連道“是”,一副不敢怠慢的樣子。

麗姐兒點了點頭就要他退下了,待撤了屏風,麗姐兒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幾欲躺下歇會。快過年了,園子裏的瑣事比平時多了幾倍還多,剛剛對過了徐家所有產業的帳,還沒緩過來,又開始事無巨細地掌管中饋,著實有些吃不消。真不知道,娘親那幾年是怎麽撐過來的。麗姐兒心裏犯嘀咕,眼皮卻沉的很。

翠籬很有眼色,瞧著麗姐兒倦怠的樣子,連忙鋪了床,給麗姐兒寬了衣,要麗姐兒歇下。

“小姐可要顧及著身子,若小姐再有個好歹,園子裏可就真沒人管了,那幫子小人還不得翻了天。小姐先歇個晌,待精神了,還有好多事要回您呢。”翠籬勸慰道。

麗姐兒點點頭,也沒功夫與翠籬說什麽,一沾了枕頭就沉沉睡去了。

“我那裏正熬了雞湯燕窩,待小姐醒了,請小姐喝一盅。自從小姐管了中饋,人都瘦了好幾圈了。”碧草心疼地道。

“可不是嘛,小姐這些日子都沒睡過幾個安穩覺。不過話又說回來,到底是我家小姐厲害,這若換成了別人家的姑娘,恐怕早就被那起子不懷好意,黑心爛肝的老貨給欺負的隻會哭了。”翠籬笑著道。

“那是,我家小姐又聰慧又沉穩,別說細數蘇州找不出哪家的千金能比得上小姐,就是整個江南也找不出來。”綠萼笑著低聲道。

“好了,你們都安穩些,沒看小姐正睡著。小心吵醒了小姐,小姐沒了覺,又讓小姐受累。”青杏蹙著眉頭低聲訓斥。

四個大丫鬟中,麗姐兒最倚重的是青杏,因此其他三個丫鬟都隱隱以青杏為首,因此她說的話最有分量,剩下三個再不敢說話了,隻靜靜地退下了。

青杏不敢張頭探腦瞧麗姐兒的情形,隻靜靜地坐在一旁。一邊拿著繃子繡花,一邊看著麗姐兒。青杏怕麗姐兒口渴喝茶或是起身如廁沒個人照顧會受涼。蘇州的冬天並不冷,卻有些陰涼,盡管燒了炭火。依舊不改潮濕。

麗姐兒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個時辰就醒了,雖還累的緊,卻再也睡不著了。

“小姐可要起了?”青杏看了看更漏,接著道,“還有兩個時辰才到晚膳,小姐還可睡會兒。”

“不睡了。”麗姐兒起身漱口穿衣,剛剛坐在桌旁,青杏就端上來一盅燕窩。

“這是碧草用了心思熬的,小姐快嚐嚐。”青杏親自開了蓋子給麗姐兒。

麗姐兒一聞香氣,精神大振。不到一刻鍾就吃了個一幹二淨。

“果真是費了心思。好味道。讓碧草過來。我要賞她。”麗姐兒笑著道。

青杏去叫碧草,碧草則紅著臉對麗姐兒道:“哪裏敢得小姐的賞,都是做慣了的。也就小姐瞧得上眼。”

“你啊,性子太本分。”說著,麗姐兒從妝奩中拿出了一對赤金手鐲賞給了碧草。

碧草一看就知道這手鐲不輕,連忙跪下謝恩卻不敢收。

“要你拿著就拿著,你是我身邊的,你穿戴的好,才是我的麵子。若你穿戴的寒酸,好像寒門柞戶的姑娘,那我這個做主子的,就隻能跟著沒臉。”說著麗姐兒親自將鐲子帶在碧草的手腕上。

“誰忠心。誰做事本分,我心裏都明鏡一般。隻要做得好,我自不會薄待,可若吃裏爬外,那就別怪我沒長了一副菩薩心腸。”麗姐兒說話輕飄飄的,可聽到旁人耳朵裏,卻渾身別扭。

年底事忙,凡事瑣碎,若不敲打提點一番,恐怕又是一番波折。恰好此時,借著把話透出去,也好過再找由頭給那些心存僥幸的訓斥。

“還有,我列了個單子,若涵珍館的丫鬟婆子照著單子辦差,每人可在正月裏歇息兩天。若你們同意,就按著單子辦差。”麗姐兒將單子拿出來給青杏看。

“這樣的好事,還看單子做什麽,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誰人不知道,小姐性情寬和,比別人家的小姐姑娘強百倍。”綠萼笑著道。

“你這丫頭嘴上抹蜜了。”麗姐兒說完,眾人就都笑了。

“小姐的主意果真好,我現在就對眾人說去。”青杏笑著道。

麗姐兒點點頭,不再說話。

日子過的飛快,待到了小年,園子裏又是一番喜慶。直到了大年三十,園子裏張燈結彩,披紅掛綠,好不熱鬧。

過年幾乎是千篇一律,沒什麽新奇。穿新衣,吃餃子,放爆竹,守歲,拿紅包……,喜哥兒,樂哥兒和歡哥兒玩的不亦樂乎,林氏則因為有孕在身,不到午夜就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徐老太爺招了招手叫麗姐兒過去,麗姐兒笑著走到徐老太爺身邊。徐老太爺變戲法一般變出了一個大紅包給麗姐兒,麗姐兒輕輕一捏,輕飄飄的,心裏有數,知道那是一張銀票。麗姐兒的金鋪每年都有一兩萬兩的收入,自給自足,她自己對著日漸龐大的私房也越來越淡泊。可徐老太爺給的銀票卻是另外一層意思,麗姐兒很高興,這代表著長輩的一種疼愛,兩者不能比較。

“還有這個。”徐老太爺又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

麗姐兒開始因為是珍珠和寶石,也沒在意,畢竟她從徐老太爺那裏拿到的珍珠和寶石都夠打幾十副頭麵了。麗姐兒順手要把那錦盒交給丫鬟拿著,徐老太爺一看急了。

“不打開看看?”徐老太爺連忙道。

麗姐兒怔愣了一下,連忙打開了錦盒,仔細一看才發現裏麵是一個放大鏡。

“這可是個稀罕物件!”麗姐兒驚訝道。

放大鏡在這個時代極為珍貴,價值不菲。徐老太爺送的放大鏡分明是用紫晶打磨而成的,外麵的框架則是上好的玉石,一看就名貴的很。

“這是我在私庫裏尋到的。我想著你天天刺繡,難免傷眼睛,有了這個,你也方便些。”徐老太爺笑著道。

“謝謝曾祖父!”麗姐兒笑著道。

這份禮物著實貴重,麗姐兒也確實喜歡的很。

“是你管家有道的賞。”徐老太爺笑著道。

相對於徐老太爺的紅包禮物。徐熹給麗姐兒的雖價值上不遜色。他送的也是輕飄飄的紅包和一對柳葉狀,水頭極好的翡翠耳墜。那對耳墜選料講究,做工精細,玻璃種。顏色很正,綠的喜人。徐熹知道女兒喜歡綠色,就淘了一對質地上好的翡翠給女兒。

麗姐兒也很喜歡徐熹的禮物,笑的很甜。

“你母親累了,等明天再給你紅包。”徐熹看了一眼在椅子上已經睡的很熟的林氏,笑著道。

“知道了。”麗姐兒笑眯眯的。

弟弟們也同樣拿到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和紅包,隻徐老太爺送的一大堆玻璃彈珠就知道徐老太爺一碗水端的平。

“你們幾個一天到晚沒個安生,隻調皮搗蛋,讓曾祖父和母親為你們擔心。送你們澄心紙和湖筆,待過了正月。把字都練一練。你姐姐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臨摹歐陽詢已經十分形似。八分神似了。再看看你們幾個的字,狗爬一般,難看之極……”徐熹還要說教。卻被徐老太爺打斷了。

“大過年的,別為難孩子們了,待過了正月,好好拘著就是了。”徐老太爺解圍道。

徐熹聽了徐老太爺的話,這才停止了訓斥,隻幾個弟弟終究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

麗姐兒拉著幾個弟弟到了身邊,拿點心哄他們,同時也不忘告誡幾句:“挨說了吧,看你們以後還淘氣不淘氣。好了。這大年下的,姐姐也不說掃興的事。隻是待過了年,你們就又大了一歲,好好讀書是正經。娘親身子不好,你們且安分些,等娘親身子好了,娘親就又能陪你們一起玩了。”

在晨園中,對幾個孩子最寬容的就是林氏,因此幾個弟弟更喜歡林氏。這也在情理之中,可弟弟們終歸要長大,男孩子在這個世道上,若沒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終究是不美。

幾個弟弟在麗姐兒的安撫下,又活潑好動了起來,麗姐兒忙讓小廝丫鬟們帶著他們去放爆竹。

“都仔細著些,不許讓少爺們出半點差錯。”麗姐兒神色嚴肅,語氣鄭重。

聽差的人哪裏敢怠慢,連忙道:“不敢。”

待幾個弟弟放爆竹盡了興,一家人圍在桌旁吃了餃子,子時一到,園子裏就開始派紅包。麗姐兒更是張羅人將早就準備好的,裝了兩籮筐的銅錢抬了上來,徐老太爺一撒,眾人都在地上拾。

“多謝主子恩典!”跪在地上的下人一片一片的。

即便是再沒良心的下人,也承認晨園裏的主子不難伺候,且出手大方。在晨園中當差絕對是前世燒了高香,相比其他在大戶人家當差的下人,簡直就是躺在福窩裏了。

“都散了吧,回去歇著吧。”徐老太爺開了口,眾人都散了。而麗姐兒和幾個弟弟也都各自回去。

待到了年初一,晨園開大戲,隻林氏沒露麵,她在凝暉堂安胎,吃東西,聽不得鑼鼓喧天。年初二,是媳婦回娘家,孩子們走舅舅的日子,可林氏的娘家遠在京都,一家人就又窩在晨園中聽戲。這次麗姐兒想到了曾祖母的娘家和祖母的娘家,似乎都沒聽人提起過,隻知道兩位長輩的嫁妝極為豐厚,她在蜀州的地道中親眼見過。

到了初三,徐家廣發請帖,邀有交情的人家到晨園聽戲。席間麗姐兒順耳朵一聽,聽到了一條匪夷所思,令人驚訝的消息。沈家和杜家換了庚帖,下了小定,待開春,杜四姑娘就要嫁給沈周了。

麗姐兒聽了愣愣神,隨後就笑了起來,心情異常的舒坦。杜四姑娘終究是得到了她想得到的,這也不失為是一件好事。待沈周放棄做官,去竹林隱居,想來杜四姑娘必會不離不棄,而她也再不用見到這個以她為敵的姑娘了。隻是,她沒想到的是,杜四姑娘是賠上自己的清白和名聲才得到了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