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維穩

徐老太爺和徐熹為難了兩天之後,終究決定要將晨園賣了。麗姐兒聽聞此事時正從二樓閨房中向外觀賞著滿院子的綠萼梅,頓時心緒煩亂失了雅興,過後隻能深深歎息。

“待過了年,記得吩咐幾個婆子把院子裏的秋千給拆了。”涵珍館中的秋千還是徐熹親自帶著下人動手給麗姐兒紮的,麗姐兒尤為喜歡。晨園即將易主,麗姐兒自然不想屬於自己的秋千被他人擁有。

“是。”綠萼當值,聽了麗姐兒的話連忙道。

這時青杏進來傳話,說是芳草求見。麗姐兒愣了片刻,想著芳草不去求見林氏卻來見她,多少疑惑。可既然人來了,芳草於徐家又有功,她自然不能拒之門外,隻好應了。

芳草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有怯弱愁苦的於媳婦。麗姐兒見了兩人,心裏有了五六分的明白。

“小姐萬安。”芳草和於媳婦給麗姐兒請安,麗姐兒點頭笑了。接著麗姐兒又吩咐綠萼倒茶擺點心,這才與芳草和於媳婦寒暄起來。

“小姐,今日我來是求小姐一個恩典,還望小姐能寬允。”芳草笑著道。

“哪裏的話,你原就是母親身邊服侍的,求我的恩典卻是折殺我了。”麗姐兒笑著道。

芳草在晨園當差幾年,自然聽得出麗姐兒話中的彎彎繞繞,卻麵不改色,照舊笑的諂媚。而其身旁的於媳婦卻臉色煞白,搖搖欲墜。麗姐兒瞧著於媳婦的臉色,想著她倒是不笨,心思還算靈活。

“夫人事忙,我不好打擾。且我求的不過是件小事,想來小姐素來心善,必是能應的。”芳草笑著道。

“什麽事?”麗姐兒笑著問道。既然芳草如此懇求,若真是小事,應了她也無妨。

於是芳草就將來意說了一遍,和麗姐兒猜想的一樣。果然是於媳婦願意賣身徐家。芳草說的天花亂墜。以情感人,弄得麗姐兒都不好拒絕。可麗姐兒聽了芳草的話,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靜靜地盯著於媳婦。她看著於媳婦戰戰兢兢,滿臉淒苦的樣子,怕於媳婦和芳草想的不一樣,不過是事急從權。即便她允了芳草,到最後也被於媳婦埋怨,莫不如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再說就算於媳婦與芳草想的一樣。是自願賣身,可芳草求到她這裏來。多少猜到林氏是不願於媳婦進徐家的。麗姐兒和林氏是母女,任誰都能分清遠近親疏,她不想為了於媳婦與林氏有什麽嫌隙,自然要仔細掂量其中的利弊,總得換於媳婦感激涕零才是。再有就算於媳婦萬事順意地進了徐家,在高門大戶的徐家,她又頂著這樣一個名頭。必定是挨欺負,萬事不順心的,芳草來求她,又何嚐不是將於媳婦捆綁在了她身邊,讓眾人都以為麗姐兒是於媳婦的靠山。如此一來,即便於媳婦克夫的名聲不討喜,也斷不會有人找她麻煩。既然想利用她為於媳婦謀福利,那於媳婦怎麽也得為她所用吧!

於媳婦內心忐忑,隻覺得喘息都不困難。抬頭瞧了一眼麗姐兒審視的目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抖個不停。

麗姐兒看著於媳婦如此,隻挑了挑眉毛,卻沒動。芳草見於媳婦如此,一顆心抖了幾抖,到底是按耐住攙扶起於媳婦的衝動,隻無言地瞧麗姐兒的反應。

“奴婢自知除了養花種花的手藝就再無長處,可奴婢既然入了主子的門,這條命就是主子的,但凡小姐吩咐,奴婢莫敢不從。”於媳婦也不知哪裏來的想頭,說了這麽一長串話。她腦子一團漿糊,卻有念頭要活下去。為什麽如此,她也不明白,原本她一直覺的自己賤命一條,死了反而是好事。可現在,她不這麽想了,她想繼續活下去。

“動不動就跪,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徐家刻薄寡恩呢,快起來吧。”說著,麗姐兒又轉過頭對著芳草道,“你也是,怎麽不攔著她點。明知她膽子小,不經事,你還坐的安穩。”麗姐兒笑意盈盈的,芳草隻能尷尬地笑笑,連忙把於媳婦給扶了起來。

“我當是什麽事,原來是想隨母親去京都。這有什麽難的,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你既願賣身,我也不攔著你。總之你好好當差,我和母親不會虧待你,日後你想贖身也不難。”麗姐兒呷了口茶道。

“多謝小姐成全!多謝小姐成全!”於媳婦跪地磕頭謝恩,滿臉淚水,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

一旁的芳草和綠萼上前攙扶著,麗姐兒則命人給於媳婦領路,去簽賣身契。芳草也不便多呆,想著事情也辦成了,就打算出園子。可她到底不放心於媳婦,終究還是與麗姐兒道:“於媳婦命苦,為人懦弱,還望小姐善待。”

芳草知道於媳婦最好的出路就是如此,可終究是做了別人的奴婢,沒了良籍,多少有些傷感。

麗姐兒多少明白芳草想什麽,勸慰道:“這世道艱難,尤其女子。於媳婦孤身一人,難免不少磨難。她如今雖成了奴婢,為人呼使,可終究有了庇護,不必再為一日三餐,老來淒涼而擔憂,你該為她高興才是。你帶著於媳婦來求我,應該早就知道於媳婦如此才有活路,又何必傷感。眼光放長遠點,我不是那刁鑽的主子,自然不會虧待了她。”

麗姐兒多少知道一點芳草和於媳婦的淵源,因此對芳草的仁義很看重。

“多謝小姐。”芳草連忙道。

“年前讓婉玉進園子裏陪我幾天吧,過了正月我就要走了,以後怕是再見不到了。”麗姐兒道。

“是,我馬上就回家與婉玉說。”芳草道。

麗姐兒頷首,派了綠萼將芳草送了出去。

“小姐又何必留了於媳婦,夫人那裏若是不高興該怎麽辦?”夜裏,青杏拿了於媳婦的賣身契給麗姐兒看,很是疑惑。

麗姐兒笑了笑道:“人家的手藝確實首屈一指,整個蘇州我再找不到比她會侍弄花草的,就憑這點我買了她就不虧。雖說她名聲不好,可我卻並不在意,隻想著做件好事,圖個心安罷了。”

青杏聽麗姐兒如此說。就不再說話了。默默地服侍麗姐兒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麗姐兒就把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和鳳兒,四喜叫到了身前道:“家裏放人,你們可有打算出去的?”

六個丫鬟神色不變,眼睛都不眨,異口同聲道:“奴婢願為小姐做牛做馬,服侍一輩子。”

麗姐兒心裏鬆了口氣,多少有些欣慰。這六人都各有所長,這幾年服侍的也盡心,若是真有人想出園子。她雖不會不允,卻多少會有些失落。青杏和綠萼是逃難來的。家裏早沒人了,自然不會求去。四喜和青杏的情況差不多,家裏沒人了,留在徐家起碼不挨餓,不挨凍,不挨打,自然也不會求去。碧草雖是江南人士。卻因為家裏後母容不得她,自然也不會再回去了。鳳兒覺得在徐家有奔頭,家裏破破爛爛的,回去遭罪,不願出園子。六人就隻翠籬開始還有出園子的想頭,也被程繡娘講道理,擺事實給說通了,也歇了出園子的心思。於是,整個涵珍館中。竟無人求去。

涵珍館的事打理明白了,麗姐兒連忙去了林氏那裏把於媳婦的事情說了一遍,顯而易見地引來了林氏的不滿。

“她有克夫的名聲,你還把她往家裏引做什麽!”林氏埋怨道。

“女兒就是瞧著她可憐嘛。再說於媳婦的手藝也確實好,女兒喜歡花草,娘親就成全了女兒吧!”麗姐兒撒起嬌來。

林氏果然是經不起麗姐兒的撒嬌的,即便不滿卻也應了。麗姐兒自然知道林氏這是顧及她的麵子,麗姐兒也知趣,連忙遞了消息給於媳婦,叫她別往主子麵前湊。於媳婦雖性情懦弱,可還有幾分腦子,知道自己犯忌諱,一天到晚就悶在花房中幹活,哪裏也不去,很沒有存在感。

徐家要放人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林氏為了平息躁動不安的人心,先把莊子鋪子的人手安撫了一番,這才算是穩定了局麵。麗姐兒的金鋪人手通通沒變,戈家一家都安了心,生怕金鋪一關,戈家就過的不如從前了。金鋪還如從前一般,戈家對徐家更是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石掌櫃一家就更高興了,主子們進京,他們一家在江南能過的快活似神仙。雖說他們原本的家在蜀州,兒子媳婦孫子也都在蜀州,可江南富庶,且女兒女婿都在一起,也就不那麽遺憾了。石掌櫃精明的很,他想的通透,他用心鑽營也不是去不了京都或回去蜀州。可不論是去京都或是回蜀州,主家又哪裏會弄個鋪子給他做掌櫃呢?因此一動不如一靜,在江南就挺好的,他不打算去費無用功。反正兒子女兒都有了歸處,他也用不著再力爭上遊,維穩就好。石家的一直在管麗姐兒的小廚房,林氏自然不能讓石家一家分離,就明令過了正月,石家的就出園子,與石掌櫃一家團聚。如此一來,放人留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徐家走了四一的下人,園子裏稍顯空**。

眼看到了年關,婉玉陪著麗姐兒在涵珍館中做針線,說笑聊天,倒是一番愜意,日子過的甚為自在。這時皇上也終於下了調令,封了一名在京都明不轉經傳的五品官為兩淮巡鹽禦史,接替徐熹,令徐熹在正月之後趕回京都述職。

雖然接替徐熹的人在京都選職時爆了個冷門,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這人九成九是皇上的人,否則並不會如此抬舉。要知道兩淮巡鹽禦史身兼多職,是江南的眼睛一說也不為過。這個道理連麗姐兒都看出來了,徐熹自然也明白的很。交職的時候怕是要打起一百個小心,否則就是欺君罔上。可太小心了又不行,反而像做賊心虛,其中度的把握必需拿捏的準,這也算是一個難關了。

涵珍館的事打理明白了,麗姐兒連忙去了林氏那裏把於媳婦的事情說了一遍,顯而易見地引來了林氏的不滿。

“她有克夫的名聲,你還把她往家裏引做什麽!”林氏埋怨道。

“女兒就是瞧著她可憐嘛。再說於媳婦的手藝也確實好,女兒喜歡花草,娘親就成全了女兒吧!”麗姐兒撒起嬌來。

林氏果然是經不起麗姐兒的撒嬌的,即便不滿卻也應了。麗姐兒自然知道林氏這是顧及她的麵子,麗姐兒也知趣,連忙遞了消息給於媳婦,叫她別往主子麵前湊。於媳婦雖性情懦弱,可還有幾分腦子,知道自己犯忌諱,一天到晚就悶在花房中幹活,哪裏也不去,很沒有存在感。

徐家要放人的事鬧的沸沸揚揚的,林氏為了平息躁動不安的人心,先把莊子鋪子的人手安撫了一番,這才算是穩定了局麵。麗姐兒的金鋪人手通通沒變,戈家一家都安了心,生怕金鋪一關,戈家就過的不如從前了。金鋪還如從前一般,戈家對徐家更是感恩戴德的,恨不得掏心掏肺。石掌櫃一家就更高興了,主子們進京,他們一家在江南能過的快活似神仙。雖說他們原本的家在蜀州,兒子媳婦孫子也都在蜀州,可江南富庶,且女兒女婿都在一起,也就不那麽遺憾了。石掌櫃精明的很,他想的通透,他用心鑽營也不是去不了京都或回去蜀州。可不論是去京都或是回蜀州,主家又哪裏會弄個鋪子給他做掌櫃呢?因此一動不如一靜,在江南就挺好的,他不打算去費無用功。反正兒子女兒都有了歸處,他也用不著再力爭上遊,維穩就好。石家的一直在管麗姐兒的小廚房,林氏自然不能讓石家一家分離,就明令過了正月,石家的就出園子,與石掌櫃一家團聚。如此一來,放人留人的事情告一段落,徐家走了四一的下人,園子裏稍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