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後續

都是女眷,常年在後宅內院,哪裏見過這些情景。麗姐兒事後想起來,也隻零星記得飛速的光,無所不在的血跡,哀號聲聲,兵器相撞,雲裏霧裏一般,好似一場夢。

青杏倒在地上,疼的忍不住叫出來,麗姐兒上前抱她,卻不想竟成了他人誤傷的對象。也不知過了多久,兩耳再無噪雜之聲之後,麗姐兒才將埋在青杏脖頸中的頭抬起來,撞進了一雙綠眸中。麗姐兒呆住,隻見對麵的趙晏殊眉頭緊皺,衣衫褶皺,臉上還殘留一道血跡。

麗姐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是身上的鬥篷並著水紅的小襖被暗器擦過,撕裂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棉絮隨風而飛,狼狽而落魄。

趙晏殊當即就將身上的鬥篷解下來披在麗姐兒的身上,又張羅尋回徐家四散的仆婦丫鬟帶麗姐兒等人去醫館藥堂。徐家眾人除了青杏受傷,林氏受了驚嚇,一時神誌不清之外,其餘人等都無大礙,不過是扭了腳或是摔了腿,不足為慮。

幸好徐家的馬車並無缺損,管事並著趕車的餘驚未消,卻還能帶著眾人去最近的醫館。

“別挑最近的藥堂,那裏人多,怕是輪不到我們,去個差不多近的。”麗姐兒眼看著綠萼用帕子死命地按住青杏的傷口,血滲透了帕子,又從綠萼細白的手指間滲出來,心裏發顫。

一路上,麗姐兒瞧見相國寺前街麵上淩亂不堪,血跡遍地,零星的屍首,或大人或孩子,讓人心有餘悸。徐家的馬車剛剛駛出街道,整個相國寺就被戒嚴,隻進不出。

待到了醫館。醫者先給青杏止血上藥,後又診脈開藥方,保證青杏並無性命之憂。麗姐兒這才安心。青杏的傷在右肩,並不是要害之處。醫者又從傷口中擠出來暗器銀針,雖不是毒物,麗姐兒卻不敢大意,用帕子包好收了起來。林氏不過是受驚,也並無大礙,開了幾付壓驚藥,算是了事。

麗姐兒隨後又張羅眾人回家。一到家。就吩咐人去尋徐老太爺和徐熹,隨後就安置林氏歇息。

“幸好你沒事,否則娘怎麽辦。”林氏餘悸未消,雙眸閃動。戰戰兢兢地道。

“沒事了,娘親就當作是做了一場噩夢。待會兒榴花煎藥來,娘親一口氣喝了,再睡一覺就都好了。”麗姐兒叫來幾個弟弟圍在林氏身邊,直到林氏喝了藥。睡著之後才鬆了口氣。

“你們在這裏守著,誰都不許擅自離開。”麗姐兒對幾個弟弟道。

“是。”幾個弟弟都大了,漸漸明白事理,懂得輕重,不像以前那般頑劣。

麗姐兒又匆匆趕回藤蘿小築。去看青杏。青杏已經喝了藥,一臉蒼白昏迷不醒,看著樣子格外憔悴。

“去請白女醫,再把我手頭的那支五年的人參拿出來給她煎煮了喝。”麗姐兒吩咐碧草。

“是。”碧草道。

“青杏忠心護主,我自會保全她。吃穿用度,請醫延藥,不怕花錢,隻求保她一命。”麗姐兒對眾人吩咐道。

青杏和主子出去一趟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且不說麗姐兒與青杏這麽多年的情分。隻說傷成這般,麗姐兒再不表態,以後怕是沒人願意為她盡心盡力地辦差了。

事發突然,青杏這般受重傷的麗姐兒自然要大加獎賞,當時自顧自逃命的,麗姐兒也不打算追究。本來嘛,人命關天,隻顧自己也沒什麽,反正麗姐兒也沒顧忌她們。不賞不罰,理所應當。

“但凡當時護著我與太太的,都賞銀十兩,忠仆自然有忠仆的好處。”麗姐兒又道。

當時護著麗姐兒和林氏的,除了兩人身邊的大丫鬟就無人了。小丫鬟,粗使婆子竟無一人出頭,麗姐兒心寒又後怕,覺得自己得整頓家中的下人了。

這時徐老太爺帶著小廝鳴琴回來了,麗姐兒匆匆趕去迎,卻見到曾祖父頭上紮著白布,還滲出一圈血跡。徐老太爺走路有點瘸,被鳴琴攙扶著,一拐一拐地。

“這是怎麽了!”麗姐兒連忙上前扶住曾祖父的另一邊。

“今日與老太爺去永祿街淘換古物,不想一群歹人在街上亂砍亂殺,小的武藝不精,讓老太爺傷了。”鳴琴臉上也掛著彩,鼻血一直在留,額頭也青了一塊,看著挺嚇人。

“這麽說,不隻是寺廟,京都各處都亂了。”麗姐兒心裏咯噔一聲。

鳴琴說他武藝不精,那是自謙,要知道鳴琴的功夫是出了名的好,恐怕是被曾祖父拖累了。且那群歹人,怕都不是烏合之眾,而是各個武藝精湛。

徐老太爺的傷並不重,隻是瞧著嚇人。白女醫來了,先瞧了老太爺,又瞧了鳴琴,看了青杏,又給林氏診了脈,輪了一圈才拿著診金走了。麗姐兒知道京都不安穩,連忙將家中的護院都調集起來,時時巡查,生怕家裏進了歹人出亂子。

待徐熹回家,麗姐兒這才知道,京都各處出了逆黨,攪亂四處,皇帝震怒,整個京都戒嚴了。

“這幫逆黨著實大膽,他們甚至衝進了順天府衙門,放了一批在順天府大牢的人。”徐熹在戶部當差,得的消息要比麗姐兒靈通。

“這批逆黨從哪裏冒出來的?京都重地,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徐老太爺已經恢複了精神,頭上紮著白布與徐熹道。

“不知。”徐熹也摸不著頭腦。

還有趙晏殊,麗姐兒心裏有些不解。兩年前,自定了婚期,那廝就被調去東北鎮守後金邊境了,沒聽說要調他回來,怎的在京都,大白天就見到他了?肯定不是撞見鬼,那人的一雙綠眸又那般紮眼,定沒認錯。

“女兒瞧見安國公了。”麗姐兒道。

果然徐熹和徐老太爺也不知道趙晏殊回京事,他們二人都麵麵相覷,直到麗姐兒把實情說了一遍。

“沒聽說皇命調遣啊。”徐熹疑惑道。

“想必是密令吧。”徐老太爺道。

自此,整個京都風聲鶴唳,好似當年在金陵一般,讓麗姐兒又過了一陣心驚膽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