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掏心
巫白鳶撲上去的速度出奇的快，直接把賈墨懷抱住了。越紅蓮的雙刀卻沒有因為巫白鳶而有絲毫的停頓，不顧一切斬了下去。沈青顏大驚，喊道：“住手！”
“嘶”地一聲，血噴湧而出。
“白鳶！”沈青顏驚呆，衝上去拽住越紅蓮的手臂怒道，“你怎麽能這樣殘忍！”
越紅蓮說：“你先看清了再來責備我。”
沈青顏定睛一看越紅蓮那刀斬在賈墨懷張開的手臂上，黑色的血正潺潺流下，巫白鳶並沒有受到傷害。
賈墨懷喘著氣，眼白裏的黑色正慢慢褪去，她身子軟了下去，倒在巫白鳶的懷裏。
越紅蓮毫不溫柔地說：“要我殺這個女人我還真有點下不去手。我把她的黑血放出來一部分應該能緩解修羅之印的蔓延。但是巫白鳶你應該知道這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巫白鳶緊緊地抱著賈墨懷，原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深深的眷戀一直都種在她的心田。她以為已經不愛這個女人了，她以為她對她隻剩下恨了，一直揚言說要殺了她。但是當她真的會死的這個念頭閃現出來的那一瞬間巫白鳶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奮不顧身去用命來保護她。
巫白鳶抽抽泣泣地說：“越紅蓮，你是不是知道很多事？你能不能都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些事情她一直在瞞著我？”
賈墨懷的真實想法隻跟越紅蓮一個人說過，雖然她們兩個人一直都不對付，也明掙暗奪過很多東西，可是到最後，原來她們竟是可以傾訴最大秘密的那種朋友嗎？
“她的事……不讓我告訴別人。”
巫白鳶道：“我不是別人，這些事也關乎我！”
“但……”
沈青顏拍拍越紅蓮，一副凝神傾聽的模樣：“你聽，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聲音？”
經沈青顏這麽一提醒，越紅蓮和巫白鳶也都聽見了，從遠處穿來悶響，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巨大。
“是雪崩！”
“啊？！”
“一定是剛才賈墨懷那白癡亂喊亂叫引起的！”越紅蓮一把拽起巫白鳶又把已經昏迷了的賈墨懷背起來喊道，“快跑！不然會被埋掉的！”
沈青顏抬頭一看，漫天的雪朝她們撲了過來，眼看是逃不掉了！她大喊著：“你們快抓緊我！我試著用鬼念逃走！”沈青顏的聲音幾乎都被雪崩的巨大動響淹沒了，越紅蓮趕緊抓住她，巫白鳶見賈墨懷要從越紅蓮的背上摔下去，一個回身把她抱住了。沈青顏大驚，伸出另一隻手去拉巫白鳶。雪崩已經近在咫尺！
沈青顏凝神聚氣，藍光慢慢浮現。
越紅蓮往後一看，大叫：“快！來了！”
“別吵！我集中不了精神！”兩個人的聲音都是又大又急，幾乎是在吵架。腳下的地麵都變得難以站立，猶如地震一般，巫白鳶急切地問道：
“這招可以把我們一起帶走？”
“我不知道！我也沒試過！！”
越紅蓮和巫白鳶都是胸口一窒：“你這個人……”
“噗”地一聲，雪把她們的身影淹沒了。
雪依舊在下，地動山搖的雪崩安靜之後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雪山依舊。
“紫宿大人，沒能找到那四具屍體。”
“是麽？”紫宿令屬下挖地三尺卻沒有找到沈青顏她們的蹤跡，這倒是奇怪了，分明看見她們被雪崩掩埋了，怎麽會不見了呢？
“繼續找，無論如何要把她們找出來。”
“是！”
紫宿圓圓的小臉被凍得通紅，心裏有預感可能找不到她們了。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們又用了什麽神奇的障眼法逃脫了麽？
越紅蓮是被一股奇香帶醒的。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置身在一片風雪之中，但是奇香太過濃鬱，竟沒有被風吹散，這倒是一件奇事。
越紅蓮強撐著身子站起來，發現自己正置身雪山的頂峰，沈青顏躺在不遠處的花叢間。
越紅蓮過去把她搖醒，沈青顏吃力地坐起身來，也是驚訝。
沒想到自己在一瞬間竟然能成功施展並不純熟的技藝，還把別人也一同帶來了。更讓她驚訝的是雪山頂峰雖然寒冷異常，但是身下的這些花卻開得千嬌百媚，一點都沒受到風雪的侵害。
“這些應該就是白鳶要找的百花……”思緒到這沈青顏緊張了起來，“白鳶！白鳶在哪裏！”
“她和賈墨懷似乎都不在這裏。”
沈青顏奇道：“鬼念不是成功了嗎，為什麽我們的腳步沒能同步。”
越紅蓮問道：“沈姑娘這招倒是真神奇，不知其中的奧妙可否告訴越某？”
沈青顏斜眼看這假裝客氣的家夥：“假惺惺，你問這個做什麽？”
越紅蓮道：“自然是想分析分析那兩個人會去哪裏，畢竟這招不似武學正道，而且你運用得並不熟練，我怕會有我們都預料不到的後果。”
沈青顏斜視她：“你不是有什麽陰謀吧？”
越紅蓮無力地垂肩：“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麽？滿腹壞水？”
沈青顏也跟著她無力：“難道你還指望你在我心裏能是多好的一個人嗎？我已經怕你了，真的。”
越紅蓮心疼她，靠上前去想要抱她，她卻後退了。越紅蓮以為剛才沈青顏的軟話會是一個靠近的契機，但看來是她多慮了。在她們兩人之間明擺著難以跨越的鴻溝，那是越紅蓮親手劃上的一條讓彼此都絕望的分界線。
沈青顏額前的劉海上粘著雪，臉被凍得蒼白，憂鬱的神色為她平添一份令人疼惜的情懷。越紅蓮放下雙手，放棄了接觸。
“青顏，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諒我。因為我的原因讓你遭受那麽多的不幸，我很抱歉。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死，水鏡神麵實力都不俗，剛剛我們一起殺死的那個五邑在十位水鏡神麵中算是下遊水平，比紫宿還要厲害的也不在少數。現在教主一聲令下他們全數出動衝著你而來，我真怕你會敵不過她們……”
沈青顏咬緊牙根，一把把越紅蓮的左手腕抓起，一道醜陋的疤痕貫穿了她的手掌和手背。
“怕我敵不過？你以什麽立場來關心我？就因為在那個雨夜你用你這隻手賜我一場假死？如果你覺得你這樣做是對我的恩賜的話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對，你說得沒錯，我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之前那一次的折磨根本就無法解去我的心頭之恨！你永遠都不會懂我的痛！”
越紅蓮眉眼都沒有一絲力氣了，任憑風把她的頭發刮得淩亂：“教主和教主夫人收養我，教我武功，萬般寵我，在我心裏他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他們想得到什麽我就會拚盡全力去得到，為了他們我可以做任何事情。不然我用什麽去報答他們，為什麽而活呢？我一直都以為賈墨懷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對她的一往情深向來都是呲之以鼻的。愛情算是什麽東西？它隻會毀掉一個人。沒錯，我進你家時一直都是抱著一顆虛偽的心去接觸你的，可是到後來我已經無法克製自己了。我早就有機會得到我要得到的東西，可是我沒有那麽做，我不想要和你分離，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我就無法邁步。我不想承認我愛上你了，所以逼自己下了狠手。我知道我對你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隻是想說那晚我這雙手沾滿的全都是我自己的血，沒有粘上一滴屬於你家人的。”
“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求饒嗎？”
“不，我不求饒，我把命掛在你這裏，等我護你安全之後你想何時取我首級我就讓你取了去。”
沈青顏甩開她的手：“我已經不能相信你任何一句話！”
越紅蓮笑：“就算你不信任我我也不會退縮，我已經決定了，待我保護你遠走高飛不會有性命之憂後，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自刎謝罪。”
“你就這麽想死？”
“就算你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背叛水鏡神教。”
“你做夢我會原諒你！”
越紅蓮笑容更大了：“那就是最好了。”
沈青顏狐疑地看著她，似乎在分析她剛才話的可信度有多高。
“先別說這些，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些走吧。”
“不行，我得去找白鳶。她本身就中毒了，還和那麽危險的賈墨懷在一起，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越紅蓮咳嗽：“所以我問你啊，那招鬼念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嘛。”
沈青顏說：“那鬼念算是從精神層麵出發很模糊的招式，要集中所以的精力去感知一個地方，混合著鬼怨之劍獨特的氣才能完成。”
“所以說，剛才你在使用鬼念的時候我們都碰到你了，被卷入鬼念之中，但是巫白鳶和賈墨懷所想感知的並不是這裏，所以她們被推到別的地方去了？”
沈青顏沉默一會說：“很有可能，因為在被雪崩吞噬的一瞬間我想到的是雪山頂峰的百花，所以來到這裏。”
“是的，我隻是望了一眼山頂，可能在那一刻滿腦子裏想到的都隻有那一個場景所以我也來到這裏了。”
“那白鳶和賈墨懷……”
“賈墨懷那時候失去意識了，巫白鳶抱著她，估計她被帶去巫白鳶所念想的地方了。”
沈青顏握著鬼怨劍說：“真是神奇。”
“好了，事也理順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沈青顏說：“等一下，我得把花摘走。”
“摘這些花做什麽。”
“你不必知道。”沈青顏真心覺得越紅蓮比自己要聰明許多，若被她知道更多的事情帶來的隱患也就越多。
越紅蓮沒脾氣也沒繼續追問，彎腰去幫她摘：“你要哪些？”
沈青顏沉默了，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哪些。
“既然這樣那就都摘走吧。”越紅蓮雙刀揮出去，劃出兩道紅色的光，整個花叢的花都被她斬下。她脫去禦寒的外衫把花統統包裹到裏麵。沈青顏看著她皺眉：
“你真是狠心。”
越紅蓮那叫一個無辜：“不是你想要麽！”
沈青顏不說話望著那些可憐的花莖。
“好了好了我們快點走吧，被發現了蹤跡可不好了。你知道巫白鳶現在可能會在哪裏嗎？”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會去一個地方。”
“哪裏？”
沈青顏猶豫再三，還是紅著臉小聲地說道：“萬穀窟。”
這三個字一出，越紅蓮倒吸一口氣。沈青顏以為她也尷尬了，卻見她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長地說：“那我們朝著萬穀窟出發吧。”
沈青顏真的想就地一劍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