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再一次
越紅蓮進屋時把傭人們嚇了一大跳，趕緊迎上來：“大小姐你怎麽了，衣服上怎麽都是血！”
越紅蓮還在想著沈青顏的事情誰也沒理會，揮了揮手徑直走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傭人們大眼瞪小眼一臉的茫然：“那血跡……大小姐不會是殺了人了吧？”
“很，很有可能，大小姐那脾氣……”
“這太可怕了，我們要告訴老爺去嗎？”
“但是老爺和小姐你更怕誰？”
“小姐……”
“那，就算了吧。”
越紅蓮把髒衣服脫了丟進垃圾筐，走進浴室裏去洗澡。
左肩的傷口還有些疼但是愈合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越紅蓮避開傷口，極不爽朗地洗了澡。
今晚經曆的一切越紅蓮不能忘懷，腦海中一直回放著沈青顏對她說的話，越想就越不能容忍那輕蔑的態度。
“可惡。”居然睡不著！越紅蓮翻身下床為自己倒了大半杯的酒，卻隻拿在手裏不喝。
沈青顏那個女人居然擺出一臉的正義和義無反顧的模樣，這算什麽事！難道我要輸給她不成？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婆婆，我們現在去哪裏。”兩個小時前，沈青顏把越紅蓮送回家之後載著那個號稱是孟婆的人在黑夜裏慢慢行駛。其實她很迷茫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未來的一切就像一團迷霧。她無法完全相信孟婆所說的話，可是徘徊在現實和夢境裏的場景卻又讓她不得不去相信那一切。
就連自己的存在，都被推到半夢半醒的邊緣了。
“找一處沒人的地方，我送你回前世。”孟婆說。
“這麽急嗎？”
“你需要準備什麽嗎？沒用的，你隻是魂魄回去，現世的任何東西你都帶不走。”
“我想……和我家人告別一聲。”沈青顏總有一種自己要慷慨就義的感覺。
“也好……那明天正午我去找你。期間你就好好告別吧。”
孟婆說消失便消失了，沈青顏再回首車後已經空無一人。這老婆婆果然是神出鬼沒啊，難怪之前能嚇人好幾跳。
沈青顏無力地進家門，空曠的客廳裏隻有沈青傑在彈鋼琴。
“這麽晚還彈琴，真有情趣。”沈青顏低沉著聲音說道。
沈青傑停下了動作望向她：“我比你好一些，再晚我也是在家裏，你可是剛從外麵回來。”
沈青顏抬頭看了一眼那巨大的古董掛鍾，兩點十五……就算是加班工作她都沒有這麽遲回家過。
沈青傑站起身向她走來，無奈地笑：“妹妹長大了都不愛回家了麽？是不是和誰家的公子約會去了啊？”
本來沈青傑以為妹妹會抨擊回來，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沒想到沈青顏卻一把抱住了他。
“二哥，你一直在等著我回家麽？抱歉我回來得太遲了。”
沈青傑雙手垂在身側，莫名其妙——這是怎麽了，這倔強的妹妹一直都不是走這種嬌羞路線的啊。
沈青顏一夜沒睡，坐在書桌前寫下厚厚家書，出門去公司前把家書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
去公司把最後一點事情處理之後便要去那個未知的世界了，雖然老婆婆說還能回來，但是沈青顏心裏很沒底的。
刀光劍影的所在，比電影裏還要凶險萬分，她真不知自己是否能應付的來。可是胸腔中確有一種無法形容渴望回歸的心情在指引她快些前往，甚至連血液都開始沸騰了。
那可能真的……是她未完成的人生吧。
“沈小姐……”沈青顏正在出神，聽見輕輕的叩門聲，抬頭看去，巫白鳶正站在門口，手裏端著一份蛋糕。
“啊，進來吧。”沈青顏揉揉太陽穴，巫白鳶走過來把蛋糕放在她麵前，有些局促地說：
“那個，昨晚是我生日，本來想叫上沈小姐一起來的，可是我打電話給你你一直沒接，所以……我為你留了一份蛋糕，一直冷藏著的，味道應該還很新鮮。知道沈小姐都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你可以把它當早餐啊。”
巫白鳶的語速很慢，帶著不確定會不會被嫌棄的忐忑，沈青顏收到了她的好意，苦澀地笑著張開雙臂對巫白鳶說：“來。”
巫白鳶愣了愣，這姿勢難道不是想要擁抱嗎？這……
雖然很尷尬，但是巫白鳶還是湊身上去，坐在沙發上的沈青顏摟住巫白鳶的細腰，臉龐貼在她的腹部，緊緊閉上眼睛。
“沈小姐……你怎麽了？”巫白鳶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比較好了，怎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一幕啊？
“白鳶。你有什麽話要帶給賈墨懷的嗎？”
沈青顏這一句話出來簡直是如同天雷，巫白鳶和公司的“叛徒”賈墨懷交往的事情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沈青顏怎麽會知道？這摟抱親和的場麵莫非是要被炒魷魚的安撫動作？
“我……沒，其實我真沒想到會這樣……昨晚，昨晚她來找我，我沒想留她……”巫白鳶想要極力地開脫，卻又覺得劃清界限的話對賈墨懷不公平，可是沈青顏的傷心也是擺在眼前，一時間弄得她舌頭打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和我們一樣，注定要牽絆在一起。白鳶，要好好生活。”
巫白鳶徹底不知道沈青顏在說什麽了。
“你準備好了嗎？”中午時分孟婆出現在沈青顏的辦公室裏，沈青顏把辦公室的門反鎖，交代了巫白鳶誰都不許進來。孟婆用拐杖在地毯上畫上奇怪的符號，讓沈青顏躺在其中。
“準備好了。”沈青顏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識地整整衣服。
“好，我現在會點燃一根香，前世之行時間由你自己掌握，我會保證讓這香火延續，以便讓你魂魄找到回來的路。前世的時間和現世有所區別，你要自己好好把握。”
沈青顏青著臉真無奈：“……我會自己好好把握的。”這老婆婆真的靠得住嗎？
“好，那我現在送你回去了。”
沈青顏閉上眼睛，心跳極快。
就要開始了麽！
“咳……等一下！忘了紙符。”
沈青顏心都飛到空中了又被拖了回來：“您行不行啊？”
“唔，這一次一定行！準備好了嗎？”
“嗯！”
“那，開始了！”
沈青顏的心又被懸起——這次真的要來了！
“等一下！”
噗！又是誰啊！
粗暴的敲門聲傳來，沈青顏一下子從地毯上爬起來，門外砸門的那聲音，分明就是越紅蓮麽！越紅蓮“咣咣咣”地砸門，混合著巫白鳶無能為力的聲音：
“越小姐，沈小姐真的有事不見任何人，您別……”
越紅蓮才不管巫白鳶在說什麽嚷道：“沈青顏我知道你在裏麵快點給我開門！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逞英雄！讓我和你一起去！”
越紅蓮她……
越紅蓮和沈青顏肩並肩躺在地毯上，被奇怪的包圍在其中。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沈青顏說，“一定會有危險的。”
越紅蓮看著天花板：“廢什麽話啊，我決定的事情一定不會改變的！”
“你去也行，但是不能拖我後腿。”
“這應該是我要對你說的話吧！”
孟婆咳嗽兩聲：“好啦別吵了，你們現在手牽手，馬上就要回到前世去了。”
沈青顏不自然地把身子往越紅蓮的相反方向挪了挪：“幹，幹嘛要牽手啊。”
“以防你們會掉落到不同的地方。別囉嗦快點吧。”
真是的幹嘛非得有這麽一出啊，牽那個討厭的人的手真是做不出，估計那家夥也不會喜歡的吧！可是……
“真是麻煩！”越紅蓮一把握住沈青顏的手，沒好氣地說，“這樣可以了吧，快點快點！”
沈青顏微側過頭看著越紅蓮的側臉，越紅蓮顯然有點不耐煩眉頭緊蹙，可是她掌心的溫度卻是很暖。
真的……要和她一起會前世嗎？無論怎麽聽都覺得是很神奇的事情呢。
身子被巨大的吸引力吸起，腦袋脹痛，周身的景物都變成被拉伸縮短的片段，像處於巨大的時間黑洞裏，沈青顏想喊卻又喊不出聲，心髒被壓迫得生疼，手掌裏留存著越紅蓮的體溫，一驚，發現她已經不見。
“越紅蓮！”猛地一喊，沈青顏坐起身，眼前是一片荒蕪的高原。呼呼的風吹來把她的長發全數吹亂。太陽很低很低，暴曬在她□在外的肌膚上，產生一種暈眩感。
“這裏是……”沈青顏費力起站起身，發現自己正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連身長袍，寬寬的袖子緊束著的腰帶，這副裝扮……
沈青顏站在高原的正中央，一眼望去之間無邊無際的曠野和藍天！
“我，真的回來了。”
這個身體是真實的，在沈青顏的記憶裏裝載了兩世的記憶，全都無比的清晰，隻是站在此處在她心裏又多了許多的惆悵，心情被狠狠地壓抑著，沒有可以宣泄之處。
沈青顏用力擠壓心髒處，想用更多的疼痛來緩解不安。
原來前世的我，這般痛苦……為何要回來再次麵對這一切？深深的仇恨讓一切都扭曲，想做的不能做，想愛的不能愛，永遠隻能在愛與恨的夾縫中苟延殘喘。
“青顏……”
一聲輕喚，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沈青顏回頭，像是經曆了數百年的光景，又見到了那個人。
一襲紅衣，神情憔悴卻又笑得溫柔。她的心髒處明明還有血漬，沈青顏認得那是她親手插下鬼怨之劍留的傷口。那日她們遭到紫宿的襲擊沈青顏出招與之對抗，紫宿用千葉殺抵擋，始終無法殺她，導致她自己也受了重傷。危機之時越紅蓮從背後抱住紫宿抱著必死的決心想要困住她，沈青顏知道越紅蓮想要和紫宿同歸於盡卻怎麽都無法下手，掙紮之間越紅蓮隻能用最後的體力和紫宿搏鬥，眼看越紅蓮就要被殺，沈青顏隻好出手，鬼怨劍奪去紫宿的一隻手臂卻正中越紅蓮的心髒。紫宿趁機逃走，沈青顏難以置信地跪倒在越紅蓮的身邊。
“你為什麽不躲開？你分明能躲開的。”沈青顏眼淚滾滾而下，緊緊握住越紅蓮越發冰冷的手。
越紅蓮的血越流越多，眼神開始渙散，卻微笑了：“其實……我並沒有活下去的動力……我隻希望能護你周全，最後死在你手上……那麽，此生就沒有一絲遺憾了。你還記得嗎……你說愛我……我記了一輩子，不敢忘記……”
以為永生永世都見不到這張臉，又愛又恨卻無法忘懷的臉，沒想到魂牽夢縈無數個春秋之後，還能在這裏和她相遇。
“青顏。”越紅蓮一步步地靠近沈青顏的身邊，依在她的懷裏，聲音柔得不能再柔，“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青顏，你還恨著我嗎？”
“越紅蓮……”沈青顏的聲音也在顫抖著。
“是否能再收留我三個月，待我再次協助你，了結我這一世牽掛。”
沈青顏發現越紅蓮的魂魄是來自與後世，但卻和她一樣帶著這一世的記憶，性格也隨之回歸了。
要再來一次，再一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