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不斷的劇務（中）
“接下來這一場戲，大家認真一點，爭取一次就過。”
趙秀沅站起來對在場的工作人員和演員亮著嗓子大聲喊道。
李載明一個上午下來也學到不少有用的知識，知道這種時候就要把工作做得更加仔細，回過頭對一旁的劇務人員林信說道：“道具這些重要的東西沒有遺漏吧？”
林信清點好道具，微微點頭示意可以開始，李載明對趙秀沅打了‘OK’的手勢，然後抬起手對周邊的工作人員說道：“燈光組，美術組，攝影組準備。”
“action。”
趙秀沅的話語落下，所有的事情按照分鏡頭的步驟一步步慢慢進行著，在銜接上近乎沒有不合拍的地方，各種各樣的物資和道具不斷從後方供應過來。
“糖漿呢？”
“趕緊給那個小孩水，不要拖拖拉拉的。”
“還要我說幾遍，燈光組做好準備。”
“攝影師可以再靠近一點，對，就是這個位置。”
“光線暗一點，美術組準備。”
趙秀沅不斷指揮著現場的工作，整個劇組在他的領導下顯得條條有序，甚至原本打算有機會展現能力的李載明此時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這種指揮技巧，恐怕真的隻有親臨導演這個位置才能培養出來。
但想到日後自己也會坐到這個位置上，李載明的心不知不覺火熱起來，果然擁有夢想才有更進一步的動力，難怪徐生會對編劇和導演這兩個位置這麽執著。
這個時候趙秀沅做了進入第二個分鏡頭的指示。
這部分是講述小時候的樸修夏和他的爸爸在一次駕駛之中被肇事者閔俊國開貨車撞倒，這個過程主要拍攝具承賢飾演的小時候的樸修夏在麵對車禍以及親眼看到鄭雄仁飾演閔俊國親手殺了自己父親的表情。
趙秀沅是一個力求完美的人，這場戲對於以後整個畫麵氣氛的塑造非常重要，他甚至親自到具承賢的身邊指導他該以怎麽樣的表情拍攝，大概講了五分鍾，趙秀沅回到導演的位置上，李載明對著其他人大聲喊道:“action！”
……
……
一遍又一遍。
一次又一次。
但整體效果還是沒有達到趙秀沅理想中的要求，趙秀沅知道急不來，說了一句大家休息五分鍾繼續，然後埋頭看著分鏡頭劇本思考如何才能做到拍出自己想要的畫麵。
遠處的徐生若有所思地回想著剛才看到的畫麵，大腦仿佛有無數的畫麵湧現出來，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方向就不一樣，這是徐生過去從無數的兼職工作中總結出來的一句話。
角度。
位置。
徐生忽然雙眼一亮，卻是微微皺下眉頭，目光裏原本的激動慢慢消退，讓自己深呼吸一口氣，側頭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緊皺眉頭的趙秀沅，臉上開始露出一抹思索的表情。
他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
但現在遠遠看不到這個契機。
五分鍾很快過去，趙秀沅再次站起來，讓後麵的燈光組和攝影組準備，側頭對李載明說了幾句話，然後坐到位置上，等待著李載明回來。
“鄭演員，趙導演讓我跟你說……”
李載明一字不漏將趙秀沅的話轉述給正在看劇本的鄭雄仁，鄭雄仁思考了一下，說沒問題，到時我會按照導演的話演。
李載明對鄭雄仁友好地道謝一句，然後小跑回到趙秀沅的身邊，準備第十次的拍攝。
“action！”
整個劇組完全安靜下來，而在這安靜之後就是故事開始上演。
樸修夏睜大眼睛，一輛貨車突然像一頭控製不住的野牛一樣朝著樸朱赫駕駛的小車狠狠地撞了過來，整個世界仿佛天旋地轉，染紅的鮮血模糊了畫麵，整個場麵昏暗並且寂靜。
“有沒有傷到，有疼的地方嗎？”
樸朱赫的聲音喚醒了樸修夏，樸修夏低著頭艱難地說著:“爸爸，頭痛。”
樸朱赫強忍住痛苦安慰樸修夏:“忍一忍，不要放棄。”
這個時候，閔俊國從貨車上跳了下來，帶著驚惶的表情看著車廂裏的兩個人，試探性地敲了敲擋風玻璃窗。
樸朱赫此時看著閔俊國，露出渴望的表情:“那個，救救我們吧，孩子受傷了。”
閔俊國雙眼盯著樸朱赫，心裏想著，那家夥怎麽還活著，應該一次性解決的，麻煩了。
“給我開門吧。”樸朱赫喘著微弱的氣息說道。
閔俊國雙眼露出仇怨的神色，死死地咬著嘴唇，轉身回到貨車上找來一根鐵棍。
四周的聲音仿佛在這一刻凝固起來。
閔俊國心底的聲音劃破這片寂靜傳到樸修夏的耳邊，樸修夏猛地睜大眼睛，用盡全身的力氣轉過頭對樸朱赫說道:“爸爸……躲開……那個人要把我們……”
然而。
鐵棍劃過地麵的聲音此刻無比刺耳，閔俊國跳上車蓋上，鐵棍狠狠地打破擋風玻璃窗，他一把掀開這片破碎的玻璃，然後神色猙獰地擰著鐵棍朝著樸朱赫的腦袋敲打下去！
“爸爸……”樸修夏無力地看著這一幕。
煙霧模糊了閔俊國的臉龐，但這一刻他臉上的凶狠卻是誰都感受到。
然後他跳下地麵，打開車門，樸修夏哭泣叫喊爸爸的聲音怎麽也停不住，而此時，閔俊國冰冷無情地看著樸修夏，手上的鐵棍再次揮動起來……
“cut！”
一切就在這裏停住。
本以為可以一次就過的趙秀沅此刻緊皺著眉頭，重複翻看著拍攝出來的畫麵，對旁邊的攝影說道:“大成，你來看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位叫李大成的攝影師湊過頭看著這些散亂的畫麵，低頭沉思起來，大概看了兩分鍾才提出疑惑:“是燈光問題吧？”
趙秀沅歎了一聲，說道:“最關鍵的地方找不出來，我第一次也以為是燈光問題，可是讓燈光組調暗之後依然是這個效果，我也想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遠處的徐生心想果然是因為這個問題導致拍出來的畫麵充斥模糊感，但這件事他不可能主動說出來，隻能靜觀其變，找個恰當的時間告訴李載明。
接下來的五分鍾趙秀沅和李大成一直討論著畫麵問題，但爭吵了幾次依然沒有結論，最後趙秀沅示意李載明告訴工作人員這一個分鏡頭推遲拍攝。
直接進入下一個鏡頭的拍攝。
故事繼續。
但這個時候，趙秀沅的聲音讓這個故事頃刻停止下來，他回頭臉色陰沉地問李載明:“你這是怎麽回事，拍攝用的那個吊墜呢，不是掛在車上的嗎，拍攝之前不應該確認好才能喊開始的嗎？”
李載明連忙道歉:“對不起，我現在馬上去確認。”
然後他慌忙跑到負責這邊拍攝場地的劇務林信身旁，焦急地問道:“那個掛在車上的吊墜呢？”
林信疑惑地看著李載明，說道:“那個吊墜不是一直掛在車上嗎？”
“趙導演都發怒了，肯定有人拿下來了。”李載明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林信冷靜下來，隨手招來一個男人，問道:“仁成，那個掛在車上的吊墜是怎麽回事，我不是讓你看著這裏的所有道具嗎？”
“你說那個吊墜啊，剛才小樂說那個吊墜外麵沾滿了糖漿拿去洗一下，你等著，我給你去把小樂找回來。”
李仁成趕緊跑到另一邊的廁所。
但這時小樂剛從廁所出來，看著慌慌張張的李仁成，問道:“仁成哥，你這是……”
“那個吊墜呢？”李仁成氣喘著說道。
“吊墜？我剛才和那些需要的道具一同送過去了啊，你不是還說讓我放到一旁就可以嗎？”
李仁成一拍自己的額頭，好像真的有這麽一回事，隻好再次不顧氣喘地跑回去對林信說道:“在那個放道具的籃子裏。”
“這次先給你記著，待會再跟算賬。”
林信瞪了李仁成一眼，和李載明一同跑回拍攝場地。
“沒有啊。”林信翻遍道具籃也沒有看到李仁成所說的吊墜。
“你是怎樣做事的，這麽重要的一場戲，沒了這個吊墜還怎樣拍？”
趙秀沅劈頭蓋臉的朝著林信大罵起來，原本被第二個鏡頭弄得煩躁的心情現在一同爆發出來。
林信低下頭沉默。
李載明露出焦急的表情。
而不遠處的徐生慢慢閉上眼，腦海裏出現的畫麵仿佛完全靜止起來，所有的事情猶如電影鏡頭一樣倒轉過來，甚至在場的每一個人做出的動作都在他的腦海不停地更替。
不是這裏。
也不是這裏。
那到底在什麽地方……
整個世界繼續前行，但他腦海中的記憶卻在某個瞬間停頓下來。
叮咚。
叮咚。
是吊墜掉落地下滾動的聲音。
而就在那一個瞬間，徐生猛地睜開雙眼。
就在這裏！
此刻他的雙眼裏不斷湧現一種特別的情緒。
是極度專注。
是無比認真。
徐生的嘴角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笑容。
但僅僅隻是一秒。
然後徹底消失。
“載明，你過來。”徐生對李載明招了招手。
李載明跑到徐生身邊，正想說話，卻被徐生打斷，然後徐生的聲音慢慢回**在他的耳邊。
“真的？”李載明驚喜地問道。
“我什麽時候害過你。”徐生平靜地說道。
“好，我會照著你說的做。”
李載明興奮地跑回趙秀沅那一邊。
徐生看著李載明的背影，目光裏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情緒。
到底……還不是時候啊。